不停地安慰自己,顾何只是一时气话,他才舍不得赶她走。 周家这边,气氛格外凝重,以致李春花今天待客做了野菜炒腊肉,一桌子的人也不怎么动筷。 周湘云扫视一圈,拿起筷子,往桌上一杵,打破沉寂。 她承认自己懒,但从来不消极怠工的主儿,来活儿了,撸起袖子加油干,尽人事听天命,不让自己后悔。 杞人忧天无济于事,还不如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都干嘛呢?吃饭!吃饭!”周湘云给每个人夹一块腊肉,最后往自己嘴里塞一块,好吃。 李大厨出手,就知有没有。 一定有!野菜切得很细,快炒一番,腊肉表面沾满了野菜,吃起来一点不腻,反而清脆爽口。 见人大快朵颐,李春花摇头,“瞧你没心没肺样,娃都要给抢走了,还吃这么香。” “还不是妈做饭太好吃,一吃解千愁,”周湘云又夹了一块腊肉,就着红薯饭扒了一大口,“再说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他干仗不是?” 李春花想了想,觉得周湘云说得没错,吆喝一声,“都别傻愣着了,赶紧吃啊,不然肉就给老五一个人吃没了。” “姐你干嘛呀?碗里的都抢!”周湘君后悔了,这么黑心肝的老姐,谁爱养谁养去,反正他不养。 吃完饭,周湘君领小苗苗出去玩,大人们在家商讨对策,周战山蹲在屋檐下吞云吐雾鼓励周湘云,半天挤出一句话:“我们人多。” 李春花点头,“三个臭皮匠还能顶过一个诸葛亮,我们这么大一家子还干不过那个姓顾的。” 李春花十足的外貌协会,原本看顾何那张脸长得不错,还想说只要他诚心挽回,让老五跟他复婚也不是不可能。 没想到人品不行,老五当爹又当妈把娃拉扯大,他甩手掌柜这么多年,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闺女,就要把人抢回去,好事都给他一个人占尽了,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呢?小王八羔子! 可惜了,那么好看一张脸,算是糟蹋干净了,李春花又生气又惋惜。 “我看他就是欺负你娘俩没个倚仗,”李春花提议,“要不先把亲事定了?” “这么着急?你要老五嫁谁?张三正?苏子成?还是郝知青?”周战山板着脸,不悦,“没一个好东西,哪个配得上老五?” 周战山向来不管儿女婚事,却为了周湘云私下偷偷打听三人,张三正不说了,已经认周湘云当干女儿,就剩苏子成和郝知青。 郝知青嫌弃小苗苗,毫无疑问脑子有问题,不做考虑。 那就苏子成了,模样不错,工作也好,最重要的是他真心待老五,也很喜欢苗苗。 他和老伴商量一番,对苏子成比较满意,直到听说他上头有五个姐姐,而且每个比他大不少,加上亲妈,相当于有六个妈。 老五嫁过去,不就得一人对付六个婆婆,想过好日子谈何容易。 哦豁,最后人选也没了。 “话不放出去了吗?我们养老五和苗苗。”周战山斜愣李春花一眼,以为老伴老毛病犯了,心里只有老幺周湘君,放话道,“你不养,我养。” 李春花要气死了,冲上去照他后脑勺就两巴掌,“我说了不养吗?就你一个好人,我黑心肝好了吧?我还不是担心那个姓顾仗着自己读书多,耍些我们不懂的小手段强行分开老五和苗苗。” 七十年代没有律师,甚至可以说无法无天,但正因如此才更可怕,顾何背靠科研院,这些年积累了不少人脉,只要他想,分开她们娘家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先把苗苗户口上了。”周湘云争取的同时,只能赌顾何不会轻易出手,彻底寒了闺女的心。 “这个好办,让你二哥明儿就去把你名字改了,到时候带苗苗一块去,由他做担保,苗苗就能立马上户。”李春花想到二儿媳可能会阻扰,跟周湘云说,“下午牵牛仪式结束,我陪你去趟老二家,他要敢不答应,我腿给他打断。” 至于二儿媳,她来说,硬的不行,她就算豁出老脸求也得求下来。 周湘云挽住李春花,靠上去,发自内心地感叹道:“爸,妈,有你们真好。” 上辈子她孤苦无依,受了委屈只能自己消化,穿来这个世界后,有人护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下午牵牛仪式如约而至,周湘云比年前杀猪那会儿积极得多,知道苗苗好奇想看热闹,吃过饭就跟着大部队赶去曾六爷家,也当散心。 整个公社也就两头耕牛,曾家村借了一头回来,村委会没地儿关,暂且放曾六爷家的牛棚里。 周湘云抱着小苗苗到的时候,牛棚已经吵起来。 周湘云将小苗苗护在怀里,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不知前因后果看着没意思,身边正好是永远走在八卦前沿的黄翠翠。 周湘云立马问她:“咋回事呀?” 黄翠翠就怕周湘云不问她,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原来是每年牵牛仪式,村里都会给牵牛人封红包,往年都是五毛钱,曾六爷也不知道今年怎么回事,突然坐地起价涨到一块钱。 村干部商量后没同意,轮番劝说曾六爷,曾六爷本来已经答应,谁想一大早临时起意,装病住进了镇上医院,如此一来,为了不耽误牵牛仪式,打击大伙春耕的积极性,村干部只能妥协让步。 曾六爷这种行为,无疑是割社会主义尾巴,但顾及同村情谊,又是同族长辈,队长们也不好使用强硬手段,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曾六爷的小儿子曾小六出马牵牛。 说来牵牛没什么技术含量,也就是将耕牛从牛棚牵出来溜达一圈,但不管什么品种的牛,天生就觉得自己是很厉害很狂妄,如果不是内行人,根本不好控制,到时候谁牵谁就不知道。 更何况,牛发起疯来,一脚能踢死人。 为了个红包,把命搭进去,真的没必要。 曾六爷也就是拿捏住这点做文章,不管村干部同不同意,反正最后红包都是进他们家,如果运气好,还能多赚,何乐而不为。 曾小六天天跟他老爹学耕牛,身上沾有耕牛熟悉的味道,不说稳打稳,至少不会出什么大岔池。 结果,曾小六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终于可以摆脱他老爹自己风光一把,非要披一条红丝巾牵牛。 大伙说他:“你是多嫌自己命长?不知道牛见了红色要发疯,疯了看你怎么收场!” 曾六婶也在边上劝得哭天抢地,跟李春花一样,小儿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小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她还怎么活啊? 曾小六自以为是地跟众人科普,“牛是色盲,根本不分颜色,不可能见了红色发疯,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 “小六子说得没错,牛不会对红色发疯。”听到有人站他这边,曾小六回头去寻知音,见是周湘云,乐呵呵地冲她傻笑,“还是城里人有见识。” “好说,”周湘云谦虚地点完头,指着曾小六披的红丝巾,话锋一转,又道,“但牛对你那丝巾很敏感。” 曾小六笑出声,“你说什么?它一个畜生,还能对我的丝巾敏感?怎么着它也想披丝巾威风一把?” “这个我就不知道,我只知道,”周湘云好心提醒,“牛生性狂妄,看不惯别的动物嚣张,尤其是飘起来的东西,抵触心很大,觉得是在挑衅它,它就很可能发出攻击。” 说得头头是道,表情又认真,曾小六几乎就信了,但还好抓住了最后一丝理智,他妈说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 更何况他从小跟牛打交道,怎么说也比周湘云内行,居然差点给她糊弄过去,简直丢死人了。 “它敢攻击我试试,看我不抽死它!”曾小六耍狠地甩了甩手里的鞭子,这可是他们家里的传家宝,从他爷爷开始就用这个鞭子赶牛,威力大着呢,他老爹称之为“牛见愁”。 不愧生于长在赶牛世家,脾气养得跟牛一样犟,根本听不进任何劝,一意孤行,非要披着红丝巾牵牛。 村干部也没办法,吉时已到,锣鼓震天,曾小六牛逼轰轰地上战场,原本正在吃草的牛儿,听到锣鼓声,一个猛回头瞧过来。 众人屏住呼吸,提心吊胆。 牛儿扫了一圈,将视线转到朝它威风凛凛走来的曾小六身上。 毕竟是第一次牵牛,曾小六多少有些紧张,牛儿一瞧过来,为了震慑,他用力挥挥手里的鞭子,发出响亮一声“啪”。 牛儿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乖乖地站着动也不敢动了。 众人大舒一口气,对曾小六投去赞许的目光,曾小六一下就不行了,飘起来,嘴角咧到了后脑勺,嘚瑟地冲周湘云挑眉:看到了吗?哥厉害着呢。 就这时,一阵春风拂面,吹动曾小六披在肩上的红丝巾,周湘云赶紧抱起小香香,往人群里面挪了挪。 曾小六嗤笑出声,要不完地招呼周湘云:“周妹子,别怕,有哥在,牛疯不了……” 话没说完,曾六婶惊恐地捂住嘴巴,“小六子,快!快闪开!” 曾小六回头,上一秒还在老实吃草的牛儿,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眼睛通红,躁动不安,前蹄不停地刨地。 小孩儿和姑娘们吓坏了,尖叫声此起彼伏。 “小六子,赶紧把牛儿稳住啊。”老一辈在催。 “曾小六,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啊。”小年轻吐槽。 曾小六要面子地再次狠狠地挥动牛鞭,然而天公不作美,春风不停,丝巾上下浮动越来越频繁。 牛儿眼睛更红了,埋下头,嘴里发出哼哼声:小东西在挑衅我,老牛气死了!看老牛不拱死你! 不管怎么挥动牛鞭也不管用,眼看牛儿就要朝他顶来,曾小六扔了牛鞭,撒丫子就跑。 他一跑,红丝巾飞舞得更凶。 牛儿顿觉威风不保,仰天一声长啸,挣掉了栓绳,追着曾小六顶:小东西,你丫有种别跑呀! 曾小六火烧屁股地往人群里蹿。 众人吓得一边骂一边散开,有小孩儿摔地上哇哇大哭,大人喊别踩到我儿了!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谁来救救我们呀!” “曾六爷在医院,谁来救!?赶紧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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