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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抬手指了指商燃：“您本人不是也被困在这小小的一间密室里，不得解脱吗？” 商驰的话，让商燃愣在那里。 她似乎还嫌自己说得不够多，商驰又开口说：“按照封家家族史的记载，您已经差不多一千年没有晒到过太阳，嗅到过花香了吧？” 商燃明明从始至终都是一个魂体，可是在商驰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整个鬼魂看上去透明了不少，身形于烛火之中摇曳。 商驰于密室墙壁的书架上看见了好多本跟灵异氛围格格不入的沙雕漫画。 这些年封家人怕老祖宗商燃在这里憋疯了跟他们玉石俱焚，所以定期会给她送一些精神食粮过来。 从书架上商燃留下的书，也不难知道她其实是内心十分阳光开朗的一个存在。 商驰不仅看到了沙雕漫画，还看见了国家地理与美食杂志，这足以说明商燃有一颗不甘心被囚禁于此的心，她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明天就是满月之日，祖宗快些将道法传授给商驰吧。” 封铃见商燃被商驰弄得说不出话来，于是主动开口打断他们两个的交流。 很显然再说下去，商燃说不定真的被商驰这个小崽子给弄谋反了。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封家的承命人都是在满月之前进入禁地被商燃传授道法，之后再于满月之日正式接过上一代承命人的接力棒，给法链浇筑精血。 这次轮到商驰，这规矩倒也没有什么变化。 商燃从怔然中回过神来，她看向商驰：“那你便留下，我会给你传授明日加固封印时，你所念之咒术。” 很明显，就算商驰抗议过了，一时之间她还是无法摆脱她作为封家人的宿命。 商驰本身也没有什么盖世神功，她还没有头铁到跟整个封家作对的底气。 于是面对这个意料之内的安排，商驰只能点点头。 商燃又问：“你与那堕神之间似乎有些不寻常的交往，他有在幻灵渊里蛊惑你为他做些什么吗？” 商驰仔细地想了想，她摇了摇头：“没有。” 封玥这厮一开始只想吃了她，后来是打不过他，才会被她欺负得像是一条咸鱼一样。 要说蛊惑的话……言语蛊惑是绝对没有的，不过封玥好像色，，诱她了。 是的，商驰臭不要脸地认为封玥不穿衣服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就是色，，诱她的表现。 商燃没有继续怼商驰刨根问题，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看她表情不似作假，这件事便翻篇了。 她叮嘱商驰：“如果你发现了封玥有不对劲的行为，无比要及时将异常上报给我。” 商驰听见话，乖乖点头：“好。” 别看她表面上应承得很快，实际上她肚子里的心思很多。 她寻思做跟封玥有关的春，，梦应该也不算是异常，她这身体可是成年女性了，各方面发育都正常，有点“窈窕淑男，女子好逑”的美梦也是正常的。 所以她并不打算将这种事汇报给自己的老祖宗。 商燃给商驰传授的咒法，是以千年前古东洲语言的发音方式传授的。 对于商驰而言，学习声调的痛苦跟学习一门新语言没什么差别。 “以吾精血，奉为牺牲。出生入死，永镇神祇。只为苍生，虽死不悔。” 商驰跟着商燃念咒语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精血在隐隐的沸腾。 她寻思他们封家承命人的死哪里是为了苍生，分明就是为了自己家族的荣华富贵罢了，说得倒是好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商驰的表情管理能力还不到位，她的心思很快就被封玥给猜出来了。 封玥并没有当着商燃的面训斥商驰，而是在两个人离开禁地之后，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开口问她的：“你是不是对咒语中‘只为苍生’四个字感到讽刺？” 商驰也没有对她藏着掖着：“封家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富贵吗？还说什么为了苍生，不脸红吗？” 封铃开口纠正她的思想：“我封家用几十代人的性命镇压着堕神，帮助东洲民众脱离水深火热。我们享受一点富贵，是我们应得的报酬。有什么可脸红的？” 她这话说得道貌岸然，商驰可不吃这套：“妈，你自己看看封家占地几十亩的豪宅，这是‘一点富贵’吗？” 而且封家在这寸土寸金的江城市，可不止这一处豪宅。 封家的英雄是自封的英雄，不过是遮挡敛财行径的遮羞布罢了。 封铃听到了商驰的话，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还真是过了18岁就翅膀硬了，之前你可是对妈妈的话言听计从的。” “看来东洲的教育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它还是有一些驯化作用的，你看你才几天没上学就这么叛逆了！” “等你明天做完承命人的本分工作，你就给我老实滚去上学去。” 商驰：“？？？” 什么上学？ 她挖掘了一下自己脑子里的记忆，原来她是个高三学生，明年夏天就要高考了。 商驰听见这话，整个人当场就麻了：“他妈的！为什么？” 就她这水平，能考上大学才奇怪了。 这是哪个大神选的时间节点啊？这不是为难她胖虎吗？ 但凡让她高考完再觉醒记忆也行啊！ 现在商驰脑子里多出了几百年的记忆，相当于高中的那些知识点她几百年没复习过了！她都忘得差不多了！ 商驰的慌张让封铃笑了：“你这孩子刚才还嫌弃我们家的泼天富贵，现在不还是要这富贵来帮忙？” “放心，我们家有钱，国内国外的学校你随便选。你想上哪所学校，我们封家都有人脉跟手段。” 商驰：“……”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这一辈子真的会很少烦恼。 可是…… “对不起，我拒绝。”商驰摇摇头，“我不用你氪金，我选择自己念书考试。” 小说世界的人类或许是生来不平等的，商驰管不了别人，但是她能管得住自己。 她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已经是既得利益的拥有者了，她不能再将特权凌驾在最公平的高考上面。 就算这个世界烂透了，她也不要做蛀虫。 商驰前面三个世界到了后期也很有钱，但是她的钱来得干干净净，不是依靠献祭生命给邪神这种歪门邪道换取的。 况且从她微薄的认知里也懂得，气运这个东西在每个人身上都是有定数的。 封家能形成现在这种逆天的气运规模，一定是夺了本该属于普通人的运。 商驰叹了一口气，跟封铃说出了一句真心话：“我宁可出生在贫困的家庭里，我也想清清白白地做个人。” 封铃听完商驰的话，感觉自己明明与这个女儿亲密地挨在一处站着，可是她又明显看见她们两个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了。 她抬手抓住商驰的手腕，想要将这个渐行渐远的女儿留在自己的身边： “商驰！生意人的钱哪有不脏的？有良心的老板根本赚不到钱，有良心的企业注定要倒闭！我们封家跟市面上的生意人没什么两样啊！” 商驰用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向她：“妈妈，我在初中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其中有这样一句话‘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 这一世，她生在既得利益者的家庭里，但是她并不享受，她只想要推翻这一切。 商驰看过族谱，她觉得封玥要是能挣脱束缚重获自由是一件好事，他们这个藏污纳垢的封家，早就该亡了！ 母女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商驰直接来到了商家的书库里，她在扫描指纹之后进入了承命人才能去的禁书区。 这里面有封家自成家以来的所有秘密。 她试图从中找出能打破封印的方法，她现在只想要把一切都付之一炬。 永世囚禁封玥的方法是将用历代人的精血浇灌锁链，再在承命人临死前从躯体中活剥他们的生魂，将他们的骨血融进青铜里浇筑成烛台，以此锁住他们的灵魂，再用这灵魂镇压封玥。 那么商驰只要不做这其中之一，尤其是前者，这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一切便可能会彻底推翻。 当然，这只是商驰根据现状的反推。 她一念至此，抬手将手里的书籍塞回了原来的书柜里。 她弯腰将额头贴在了冰冷的金镶玉书架上。 她整个人现在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方面她想将封家德不配位的富贵剥离出去，一方面她又担心封玥出来滥杀无辜。 商驰作为遵纪守法了几百年的好市民，她真的很难接受杀人这件事。 哪怕明明知道封玥也算是血债血偿，后辈作为享受到祖宗余荫的人，也要承担祖宗的孽果。 商驰脑子里很乱，她从禁书区走出去之后，回到琴房里弹了一晚上的琴。 晚饭过后，她便恍恍惚惚地回房间去休息了。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真的是又疲劳她的身体，又消耗她的情绪。 商驰在前几个世界就没有这样的苦恼，因为她身上不存在绵延几十代人的业障。 她晚上做梦的时候，又一次梦见了封玥。 封玥还是泡在幻灵渊的水里，而她则坐在莲花祭台下方的台阶上。 他从水里爬出来，坐到了她的身边，主动开口问她：“今天商燃教你拘魂链的咒语了，是吗？” 商驰点点头：“嗯，我要走上封家人献祭精血的老路了。” 封玥仔细地观察她的脸色：“你似乎并不开心，你死了之后长眠在甬道里做烛台，也同样能享受封家历代后辈的供奉。” “香火吸多了之后，你还有悟道成为地仙的可能性，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封玥说的话跟商燃说的完全不一样。 商燃的话很消极，她说死了之后承命人魂体会被强行留在禁地百年孤独。 封玥却说魂体留在禁地可能得道成仙。 他们双方截然不同的话语，让商驰感到迷惑。 她不是那种有误会就猜来猜去的人，所以她把商燃说的话告诉给封玥了。 封玥听见之后嗤笑一声，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嘲讽神色：“我可是堕神，镇守我的人族能享受到无上功德。” “这分明是多少修士羡慕不来的事情，你们承命人却偏因为这点孤独在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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