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手上松了劲儿,指尖点在石桌上:“我看倒他未必是受你胁迫,借机脱身才是真。我能助他脱身,他还不必放弃京城赌坊与青楼这两块儿肥肉,为什么不与我合作?” 这小姑娘好毒的眼,好七窍玲珑的一颗心。 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的。 杜知邑生意场上待久了,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说起话来三分真七分假,可她竟也能把那三分真挑出来…… 他摸了摸鼻尖:“也无妨的,我既有陈士德的罪证,交给旁人也是一样,并不是非要和殿下合作。” 赵盈却丝毫不怕:“你所谓的罪证,是打算送给我大皇兄,还是我二皇兄?” 他一直上扬的唇角有一瞬间往下沉了沉。 他收的很快,但赵盈还是看见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三公子就算是经商多年,骨子里也仍是世家的底儿。陈士德背后有人,你心里清楚,可你拿不准是赵清还是赵澄。 现在我在查他,所以你才敢找上我。 我倒是比较好奇,不跟我合作,三公子还打算跟谁合作呢?” “殿下替三皇子笼络人心,铺路上位,原来是这样拉拢的。”杜知邑不怒反笑,“我大可以找沈阁老告发。不是正好刘淑仪坏了事,刘寄之被禁足在府吗? 依沈阁老一贯行事,我现在把陈士德拱手送到他跟前,他怕对我感恩戴德吧? 倒了一个刘家,他要稳住朝堂鼎力的局面,凭着一个陈士德,就能牵制住孔姜两家,殿下好不好奇,谁敢跳出来保这位御史中丞,又是谁会跳出来往死里踩他呢?” 没成想赵盈根本就不与他僵持着打擂台,面皮一松,立时就让了步:“那就各退一步。你跟我合作,我只要一成红利,怎么样?” 她话音落下,果见杜知邑脸色难看,心下便越发得意:“我这一步退的不小,三公子总不至于告诉我,连一成银子都舍不得给我吧?” 杜知邑简直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被一个小丫头反手杀了一局,登时就落了下风。 他头疼欲裂。 她起先狮子大开口,要三成红利,本就不是认真的。 小小年纪,养在深宫,竟晓得这些手段。 杜知邑咬牙:“可以。不过殿下只跟我要银子,就不要别的?” 赵盈挺直了腰杆:“要权要势,要朝堂上扶持帮衬,三公子能给我?” 她说这话带着些不可一世的骄傲:“这些自有别人能给我,而三公子所能给我的,只有银子。” 杜知邑黑了脸:“殿下这话伤人,我是个随心随性的,惹恼了我,翻脸不认人,可是谁来说好话都没用的。” 他言有所指,目光也向缄默不语的宋怀雍瞥了瞥。 赵盈却根本不吃这一套:“那挺巧的,我生来是天之骄女,金尊玉贵的养大,最喜怒无常,高兴时是一个样,不高兴时是另一个样,今天心情好,跟你说的是这番话,明日心情不好,说不定跑到父皇面前告发你—— 我与父皇哭一场,只说你欺我年轻不知事,诓我骗我,再不济,我就大大方方承认我是在为澈儿筹谋,那又如何? 三公子说话可留神了,你得罪了旁人,康宁伯府护得住你,得罪了我,伯爷与世子爷可未必敢护着你。” 笑话,供着赵承衍是不得不,换做旁人还要她卑躬屈膝,她索性一头撞死,别活着了!
第73章 截杀 杜知邑口中所说陈士德的罪证,是他近十年来的账本。 白家老爷打从一开始就留了后手,做生意的人鬼心眼子都多的不得了,跟官场上的人来往打交道,都小心翼翼的。 他们把自己的财路交到了官家人手里,却也总要死死捏住官家人的把柄,防着哪一天一拍两散。 就是不晓得陈士德知不知道这些账本了。 东西是白家遣人送到杜知邑这儿来的,满满当当的三口大箱子,有些纸张已经泛了黄,足可见有了年头。 杜知邑领着赵盈去看,赵盈把那几口箱子里的东西粗略翻阅过,就连宋怀雍都眉头紧锁。 赵盈冷笑道:“他可真是不怕死。” 杜知邑挑眉:“这些东西都记在他的名下,除去每年分走白家六成的红利,还有逢年过节白家给他的孝敬,但这些东西折合现银,足够他死十回的,恐怕是拿去给人分了。” 分是一定的,陈士德还要拿去孝敬他背后的主子,大头也落不到陈士德的手里去。 赵盈甩手把账本扔回去:“这些东西,且先放在三公子这儿。” 他说好:“殿下何时要,吩咐人来取就是了。” 她抬眼看他。 杜知邑比她高出了半个头,她只能抬头仰视,微微敛眉:“三公子是只打算合作经营赌坊青楼,还是打算依附我?” 她这样直截了当,引得宋怀雍眉心一拢:“元元。” 杜知邑一抬手,止了他后话,反而笑道:“殿下一向这样心直口快?” “是。”她斩钉截铁的回应,“我这人最不爱蝎蝎螫螫,有什么便说什么,咱们连赌坊青楼的红利都谈妥了,还怕谈这个?” 自是不怕的。 所以小姑娘对他也并不是别无他求,只为银钱。 “我本来以为殿下心思深沉,该更稳得住,方才说了我只能为殿下提供银钱,这怎么话锋一转,又谈起依附不依附的事?” 他揶揄的语气过于明显。 赵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刚见面时候神神叨叨的,亏她还以为杜知邑是什么参禅悟道的洒脱人。 真有意思啊这人。 “倒不是急不急的,东西我见着了,三公子的诚意也足够了,咱们就该开诚布公的谈,你觉得不对?” 杜知邑比了个请的手势,让他二人往一旁官帽椅去坐下说:“这话有道理,那殿下说说看?” “你若只与我谈合作,那后话就都不算数,我只从你这里得一成红利,但你之后若有更棘手麻烦的事,银钱的事咱们还要另谈。” 赵盈挑眉看他,语气淡淡的:“若是依附于我,那你名下的赌坊青楼,我就自有他用。” “殿下想收集情报,赌坊青楼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更方便。”杜知邑点着扶手,把赵盈的话放在舌尖上细细品过,“这不也是合作?” “这是依附。”赵盈嗤道,“你为我收集情报,就要听命于我,我要什么,你就该为我提供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回头狮子大开口,跟我大把大把的要银子,我也要听从?” 杜知邑脖子一僵,手指尖的动作也顿住了。 赵盈侧目看他,眸色沉沉:“我没那么贪心不足,总不至于开口跟你要十万两白银,二十万两白银。我要用三公子,当然也会给你留些余地,就算是依附顺服,我也不是个苛待人的主君,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 这陈士德和白家老爷不是就是前车之鉴吗?何况三公子还是伯府嫡子,我怎么会步步逼你?” 杜知邑沉吟着,久久无言。 赵盈就等着,等了有那么一盏茶,他还不开口,她就笑了:“你并不是无欲无求,不然不会跟我开这个口。三公子可以慢慢考虑,先合作,再依附,我是随时欢迎的。 不过你不必觉得我是非你不可,我要收集情报,用这些人或地方,换做别人,一样可以。 我与三公子一见如故,才这样坦诚交心。 既然我是以真心诚意待人,三公子答应或不答应,最起码也要真心思虑过,是以便不必急着回答我。” 真心诚意? 这位永嘉公主的口中说出这四个字来,杜知邑没由来觉得好笑得很。 步步为营的人哪有什么真心。 笼络人的时候说的都特别好听,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杜知邑听过一笑置之,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久,缓缓道:“就依殿下之言。” · 杜知邑一路送了赵盈和宋怀雍兄妹出门,客套话说了两句,转身就进了别居,留给兄妹俩一个背影而已。 赵盈盯着看了会儿,把两手一摊:“他性情古怪,还挺难琢磨的。” 宋怀雍嗯了声,偷偷拭汗:“你刚才和他说那些,他没生气,我都觉得怪离谱的。” 赵盈微怔,提着裙摆上车去,身形一顿,钻进了车里去,等他也上了车,她才问道:“他不喜欢别人算计他?” “你觉得呢?” 门第出身不输人,伯府嫡子,连他的庶长兄都处处包容迁就他,他就算是做生意,恐怕也只有他算计人的,是该不喜欢别人算计他。 赵盈却觉得无所谓:“他本来就有心依附我们。” 宋怀雍心里明白的。 他年少时就和杜知邑相识,在外进学的那三年,和杜知邑形影不离,好的亲兄弟一样,无话不说,真正交了心的。 杜知邑肯低头,肯听元元扯了这么一大车的话,若非从一开始就有心依附,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康宁伯府如今还算过得去,在皇上面前还有些体面,宗亲之中也说得上话,伯爷虽然常年不在家,但世子是谦逊的人,总不至于得罪了什么人。”宋怀雍深吸口气,“不过日渐式微,杜三的心里还是顾着整个康宁伯府的。” “所以我也并没打算诓他。他要只是跟我合作,我就只护着他康宁伯府不被人欺侮,他要是依附我,等来日成事,我给他想要的满身荣耀。” 宋怀雍闻言面色一凝:“元元,你……司隶院的事,燕王殿下答应了?” 她这样坚定,现在就敢开这个口,笼络人心…… 果然赵盈点头说是:“我得回去同皇叔商量过,这些东西还要皇叔交到父皇手上去,至于怎么说,得商量好了,免得回头口径不一致,节外生枝。” 宋怀雍定了定心神:“我是没想到燕王殿下会答应你,至少没想到会这么快答应。” 她也没想过赵承衍答应的那么痛快。 前世她为赵澈四处奔走时登过燕王府的大门,赵承衍态度漠然,连见都没见她,让长亭转达了一句他袖手旁观,让她以后别再为赵澈的事登门,就把她给打发了。 现在转过头来,他倒爽快得很。 赵盈有些走神,宋怀雍戳了她一下:“你……”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一震,又绝不是马车疾驰碾到碎石导致的震动。 赵盈身形不稳往前栽去,宋怀雍长臂一捞,把人翻转过往怀里带来时,手肘结结实实的磕在了地上。 他吃痛,嘶的倒吸凉气,把怀里的人松了松:“没事吧?” 赵盈黑了脸从他怀中挣起身,紧接着去扶他。 马车停下来的。 徐冽冷冰冰的叫殿下:“有人拦路。” 赵盈心头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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