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敢随便乱用药,谁知道会不会加重病情。 试探地用了几种不会有副作用的药,都没有起到效果。 身侧谷雨的双眸一点点变暗,到最后已经快要哭出来。 倏忽间,伏在昭瓷肩部的石罂花打个哈欠,几点花粉不经意地落在谷雨娘亲的脖子上。 昭瓷亲眼见那冒出了一小点的青绿。 正要凑近看时,木屋猛然一晃,灰尘坠落。 “谷雨你怎么敢在村子里养整屋的妖孽!” “赶紧出来,我们要一把火烧掉这!” “当初就该把你这灾星和你那不检点的娘统统赶出去。” 是村民愤怒的指责,此起彼伏。 昭瓷浑身一抖,抓紧时间观察那绿光。 是个小小的芽苞,几乎难以察觉。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薛忱撩起黑布,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同那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对视。 他们还在叫嚣着要把屋子烧掉。 有人指着他,愤愤道:“你和那昭姑娘,是不是要帮着谷雨包藏妖魔!亏我们对你们如此之好。” 话音刚落,便响起阵附和声。 未及弱冠的少年,轻飘飘将目光投向人群。 他们不自觉一抖,短暂噤声。 薛忱这才弯弯眉眼,无意同他们废话,笑吟吟问道: “闭嘴和死,选哪一个?” / 昭瓷出来的时候,外边半点人影不剩。 只有少年靠在门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剑穗,神情恹恹的。 察觉到身后的声响,他徐缓回头,眼眸终于多了点神采,笑着问:“怎么样?” “谷雨的娘亲已经睡了,其他人也是。”昭瓷面容比方才轻松不少,嗓音也是轻快的,“是孢子入体,在体内生根发芽后导致的症状。我将它们清除掉就好啦。” 说到这个,她又想起宗门大殿里飘在空中的孢子样东西。 “真厉害啊。”薛忱微弯眉眼。 他应当是真心实意在笑着,像是雨过天霁,眼尾扯出温和的弧度。 昭瓷不好意思地错开视线,环顾四周,空空荡荡的。 “人呢?”她震惊问道,方才听着明明有很多。 薛忱略一沉默,诚恳道:“走了。” 那他们走了,她也要走了。 就是没搞明白大反派怎么一直跟在她身后,他两明明该在上一个转角分两方向。 “昭瓷。” 正要开口询问,身后突然传来轻声的呼唤。 轻得好像天上薄薄的云,一吹就散去了。 “怎么了?”昭瓷扭头,疑惑出声,乌发轻快地左右晃动。 薛忱目光微动,轻笑着给她递个木匣:“给你送个东西。” 昭瓷接过,睫毛困惑地上下扇动。 她好像什么东西也没忘呀? 打开后,昭瓷难以置信抬眸,想起被丢掉的那只水滴状耳铛。 清风穿庭而过,卷起少年宽大的衣袖。他额前有几缕碎发,被风拉扯着遮住眉眼。 阳光映在他眼底,波光粼粼的。 昭瓷想都不想地递还给他:“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谢谢。” 盯着她好一会儿,薛忱才错开视线,面无波澜道:“上次那个稻草娃娃的回礼。” 噢,那个尖叫吵人的稻草娃娃。 昭瓷心虚地一摸鼻子。 “你不喜欢可以丢了。”薛忱温声道,表情依旧淡淡的,只眼底很迅速地闪过丝不自然的神色。 石罂花在识海里笑得打滚。 但想起昭瓷上次的劝告,它又一个字没敢说。 “不……”昭瓷话才开口,便被蓦地打断。 “你不还有事要做吗?”薛忱目光短暂地在窗前那小丛压塌的草上停留,轻啧一声,不由分说地将昭瓷转了个向,“下次见。” 回眸时,少年修长的背影已然消失在转角处。 / 屋内,宋鸣正来回踱步,内心隐隐不安。 "你又在干什么?"血雾盘在椅子上,不满道,“气运夺了,修为升了,你怎么还是这种不沉稳的模样。” “若非天道选中了你……”它轻啧一声,话语戛然而止。 宋鸣却懂它的意思,神情明显慌乱,强行镇定:“你放心,我肯定够格作为合作伙伴。重生过数次,我拥有的记忆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的。” 稍一停顿,他又问道:“对了,我想问你,魔渊……” 话才刚起头,那团血雾突然化作飞光,骤然消失在空中。 明显是在躲避什么。 干燥的、闷热的风自外入内,床帷微晃,悬挂的画卷哐哐撞墙,无端叫人心情烦躁。 午时的阳光将物什身形拉长,投落在墙面,分外张牙舞爪的。 窗户吱呀作响。 宋鸣微一蹙眉,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他起身将窗合实。 转身刹那,电光石火间,他甚至来不及看清,便被人拽着头摁到了地面。 头顶五指冰冷有力,如铁箍般将他攥住。 哐。 他的脑袋用力凿在地面, “我本来没想这么快对你动手的。”少年人含笑的嗓音响起。 宋鸣瞳孔剧缩。 是薛忱,怪不得血雾会跑! “但,你可真大胆啊。”薛忱轻描淡写道,“去打扰她睡觉。” 话音刚落,宋鸣神情霎时变得分外狰狞,掏符纸的那只手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 “连我都只敢试一次,你怎么能呢?”薛忱轻笑着,似在真心实意地困惑。
第035章 春日晴和, 大片大片的阳光漫洒入内,落在少女银白的发带,折射出种温柔平静的光泽。 昭瓷坐在桌前, 手里捏着颗小孢子,正是在谷雨娘亲身上找到的。 “主人。”石罂花在旁边,抖着叶子劝道,“要不你转个职业吧?你现在才入门,还有机会,药修实在是……” 它欲言又止,瞧着是真心在替昭瓷惋惜。 “不要。”昭瓷拒绝得飞快。 她放了种子,望向石罂花, 蹙眉认真道:“为什么都要劝我转?这是我喜欢的,是我愿意干的, 那我当然想一直坚持下去。” 姚渠长老、其他的教习夫子, 甚至师兄师姐都和她谈过, 让她趁早转。 契约的灵植,做药剂的材料, 一个也不便宜。若非像青云宗这样有自己的药田, 普通宗门连开设药修课程的成本都付不起。 越高级的植物, 制成药剂的成功率越高;低级别的, 像是路边杂草, 根本没法制成药剂。所以药修制出来的东西, 只能面向小部分人。 但药剂起的功效,同样成本下,能请其他修士做到更好的效果。那小部分人, 通常也不会买药剂。 长此以往,药修的就业前景差, 实用意义差,赚钱能力差,每一代想当药修的人都在逐步减少。 昭瓷有个很可笑的梦想。 她想要扭转这趋势,让所有人对药修刮目相看。 这个想法,是在所有人一次次默认药修上不得台面时产生的。 但她没有说,谁都没告诉,连石罂花也不知道。 哐当。 桌面突然一阵剧烈颤抖,物件全都错了位。 那颗干枯的孢子不知受到什么刺激,骤然发芽,转瞬间生出无数盘曲的、漆黑的触手,黑底红纹,目标明确地冲昭瓷袭来。 “你又乱抖花粉?”昭瓷仓皇躲过,震惊望向石罂花。 “我没有!”石罂花震声,“昨日你让我看好自己的花粉,我今天就很小心的。” 昨日多亏石罂花撒的花粉,昭瓷才发现那群人身上长着的孢子。 但万一是某种有攻击性的植物,这可就满是风险。她回来就叫石罂花注意着花粉。 一条触手自头顶横过,两侧生出无数倒刺。 昭瓷抓起桌旁的针筒,瞅准时机,用力地往上一刺。穿过厚实的植皮时,立刻将橙黄的液体统统推进去。 植皮太厚,她推得又太急。 噗叽。 针头和针筒分开,各待两边,小半管的橙黄液体飞溅在地。 昭瓷傻眼,心下一个咯噔。 视线里的黑皮植物却像脱水般,慢慢骤缩,最后干瘪地落在地面。 “吓死我了。”石罂花拍着叶片飞到她肩膀上,“我还以为你这应急用的药剂没推进去呢。” 昭瓷一早就考虑到植物疯长的可能性,提前配好药剂,以应对方才的状况。 确认一切恢复正常后,她弯腰,本想用手捡,觉得不妥当,又赶紧唤出条藤蔓将干枯的植物包裹好,收入芥子囊内置有透明液体的容器里。 其他的藤蔓就随她意识,转瞬间将房屋复原如初。 昭瓷的神识,短暂停留在容器旁漆黑漂亮的石头上。 那是谷雨昨日给的。她不肯收钱,谷雨说什么都想把这石头送她。 算算时间,去掉孢子和体内残存的植物茎秆后,谷雨的娘亲今日应当会恢复差不多了。 昭瓷理理衣摆,带着石罂花往外走。 她就悄悄看一下,确认他们没事就离开。 经过薛忱房门时,鬼使神差般,昭瓷回头看了眼。 正要抬脚离开,门却吱呀打开。 昭瓷拔腿就跑。 【我只是好奇你在干什么,并不想打招呼啊。】 腿都还没迈开,冷不丁的,衣领骤然给扯住,不许她再有逃跑的动作。 脖颈上传来阵冰冷触感,很快又散去,像是指尖骤然的蜷曲。 “你跑什么?”少年满含不虞的嗓音响起。 扯着她领子的那只手,将她整个人往后一拽,拽到了他身边。力度没叫昭瓷有半点踉跄。 那股她闻过很多次的清冷香味又涌入鼻腔。 昭瓷目光游离,胡诌道:“我只是想起来有点急事。” “你最好是。”薛忱微笑。 反正她每次见人就跑,每次都整得像是有急事。 薛忱的目光在姑娘家光洁的耳垂上稍作停留,那儿空无一物的。 他微微蹙眉,却什么也没说,伸手将被自己扯皱的衣领又弄整齐,格外当心着,没让指尖碰到她的脖颈。 等过半晌,薛忱都没说话。 昭瓷实在弄不懂他,抬眸,盯着他睑下那颗红艳艳的泪痣好一会儿,才试探道:“那我走了?” “去哪?”他问。 昭瓷如实回答:“去看一下谷雨的娘亲和其他人。”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28 首页 上一页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