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这些迎来送往的活,都是丁一在忙,朱青接过纸包,笨拙的张了张嘴,“多谢。” 柳姨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二哥出门做买卖去了,否则也要来的。” 朱青不知道怎么接话,余光赶紧看了三爷一眼,偏三爷也没有想要接话的意思。 屋里一下子冷了下来,气氛也莫名的微妙。 谢知非见时候差不多,倦色难掩的打了个哈欠。 柳姨娘像是得了赦令,赶紧站起来,“三爷好好养着,回头我再来看你。” 谢知非:“姨娘好走,朱青,替我送送。” “是!” “三哥,我走了,你要嫌没趣,就打发人来叫我一声,我陪三哥说说话。”谢婉姝一步三回头。 “嗯,去吧。” 谢知非很淡的应了一句,随即便阖上了眼睛。 既然是做戏,脸上的笑是假的,含在眼睛里的泪是假的,关心的话是假的,只有那二两冬虫夏草是真的。 谢知非无端的想起晏三合来。 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一切都随自己的本心,从来不会在意旁人怎么看,真自在。 “朱青。”他喊。 “爷?” “让谢总管去店里挑副好的拐杖来。” “爷用不着拐杖,再有几天……” 朱青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改口道:“是!” 谢知非见他明白,又叮嘱道:“别买七老八十岁人用的,小巧一点,精致一点。” 朱青想着裴爷嘴里左一声娘子,右一声娘子,小声道:“爷也不怕让裴爷吃味儿。” “这有什么可吃味儿的!” 晏三合对他什么样,他心里没点数吗? 也差不多该知难而退了。 谢知非:“走,扶我去静思居透口气。” “爷。” 朱青不得不扮演丁一的角色,苦口婆心一下。 “一早才去过,还没过两个时辰,你又去,就算晏姑娘不养病,爷的身子也得养啊。早上那一趟,两处伤口裂开来,又淌血了。” “朱青,秀色可餐四个字听过吗?” “听过。” “那秀色可医呢?” 朱青:“……” …… “太太。” 朱氏指着两个丫鬟,“红衣的叫小红,绿衣的叫绿绮,都是从老太太院里挑的,请太太过目。” 吴氏见这两个丫鬟都是本本分分的面相,心下很是满意,“你和她们说说老三房里的规矩。” “是!” 三爷院里的规矩,其实很简单。 少说话,多做事,别削尖了脑袋要爬床,这是一;书房重地不能进,这是二。 朱氏把规矩当着吴氏的面说清楚,小红、绿绮一一应下,朱氏便带着她们去了三爷院里。 她前脚刚走,后脚吴氏的陪房李正家的就进屋来。 “太太,刚刚三哥儿又往静思居去了。” 李正家的伸出两个手指:“天还没黑,就跑了两趟,老奴可真心疼哥儿的身子,这痂还没结上呢!” 吴氏语气立刻尖酸起来,“我要不要替他们合一合生辰八字,好测测姻缘?” 这话,李正家的不敢往下接。 正这个时候,丫鬟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太太,杜家管事在二门外候着,说要见您一面。” 杜家? 见我? 吴氏忙理了理衣裳,“快请进来。” 管事四十出头,长了一张面善的脸,他一见面先行礼,再把手里的一个纸包递过去。 “听说三爷伤了,我家小姐命我送些补药来。” “这……” 吴氏一脸愧疚:“这哪好意思啊!” “太太只管收下,小姐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太这些年怎么待她的,小姐都记在心里。” 管事的嘴皮子十分利索:“小姐还说,三爷是摆在太太心尖上的人,若是往常必是要登门探望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吴氏一听这话,心头又是舒坦,又是难受。 大家族里出来的姑娘,教养就是不一样,瞧瞧,多懂礼数啊。 哪像那些穷乡僻壤来的,待人不冷不热,口气不阴不阳,眼睛都长在了头顶。 只是可惜啊! 这么好的姑娘,这么高的门第,偏偏老爷和老三都看不上。 …… 吴氏哪里能知道,她心里的好姑娘此刻正坐在水榭里,与父亲杜建学品茶。 杜建学刚刚下朝,将朝中的动向半点没隐瞒的,说给女儿听。 “徐家,这一下算是倒了。” 杜依云笑道:“父亲不必感叹,只要有徐晟在,徐来这官位哪怕坐得再高,也能被人拉下来。” 人太蠢了点; 欠下的人命官司多了点。 “父亲觉得谢府二爷如何?” “谢老二?” 杜建学摇摇头:“没什么印象。” “女儿从前在谢家,倒是听过他不少的传闻。” 杜依云替杜建学续了一点茶,“听说二爷从前读书,是顶顶聪明的,可惜入不了谢老爷的眼,生生被大爷压一头。” 杜建学皱眉:“你的意思是……” “父亲,这谢家也不是铁筒一块,虽说只有两房人,但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算盘。” 杜依云:“想要让谢家不得安生,我觉得有两个人可以用一用。” “谢老二算一个,还有一个呢?” “吴氏,谢道之的正室。” 杜依云一边冷笑,一边摇头,“父亲一定不知道,吴氏这人的命有多好,就有多蠢。” 吴氏的事,杜建学早有耳闻。 谢道之在家中宴请,从来不把吴氏请出来,只让柳姨娘在一旁作陪。 至于那个柳姨娘…… 杜建学不禁失笑道:“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横竖父亲是站在你背后的。” “多谢父亲。” 杜依云声音很轻,“女儿已经在下饵了。”
第240章 包袱 谢知非被朱青背到静思居的时候,里头的人正忙成一团。 汤圆在院里晾衣裳; 李不言正把晏三合从厢房里抱出来。 晏三合一抬头,愣住了。 这人,怎么又来了? 这人说谎不用打腹稿:“得了二两冬虫夏草,给你送来,但最主要还是来听听水月庵的事。” 我看你是闲的! 晏三合见他脸色很白,心软几分,下巴朝树下一抬,“朱青,把你家那好管闲事的爷,放那里。” 谢知非眉一挑,“不得了了,这是贵客的待遇,爷何德何能?” “三爷想多了,这是伤残座。”李不言笑。 “嗯,三爷占一个伤,坐得理直气壮。” 谢知非拍拍朱青:“放我下来。” “我去给姑娘再搬张竹榻来。” 汤圆搬出竹榻,把两位伤残人士安顿好,又赶紧去沏茶,端出几盘瓜果点心。 又见二人都是一额头的汗,于是拿过一把扇子,站在二人身后,左边扇两下,右边扇两下。 这时,李不言把一只胭脂盒递到晏三合手里。 晏三合看一眼朱青:“朱青,把门掩上。” “是!” 谢知非偏过头,好奇问,“哪来的?” 晏三合没作声,只是将胭脂盒放在手里,颠过来、倒过去的看。 李不言拿回来的包袱里,一共就装三样东西。 一套衣裳,一双绣花鞋,还有就是她手里的这只胭脂盒,里面的胭脂遇水而化,现在就剩下一个空壳子。 她和李不言从来不用这种东西,能知道的…… 晏三合把东西递过去,“三爷看看这胭脂盒,是最近几年的款式,还是从前的?” “三合,我是正经人。” 谢知非身上疼得越厉害,笑得越邪气,“正经人谁研究这东西?” 晏三合:“正经人也不勾栏听曲。” “晏三合,这事儿你得听我好好解释。” 谢知非一脸委屈,“虽然我勾栏是勾栏了,听曲也是听曲了,但是……” “别但是。” 晏三合脸一肃:“这东西很重要,你快帮我看看!” “哪来的?” 谢知非收起了不正经,又问了一遍。 “静尘死前用过的,和那套衣裳一道,被扔进了河里,不言下河捞的就是它。” 身后的扇子突然停住了。 两人同时回头—— 只见汤圆脸色惨白,眼珠子定定的,三魂好像去了两魂。 谢知非咳嗽一声: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晏三合眨了下眼睛:嗯。 谢知非又咳嗽一声:这丫鬟已经是你的人,多少也该让她知道一点。 晏三合:自己悟! 谢知非把盒子拿过来,低下头去看,“……这样式不太像是现在的款式。” 晏三合:“现在是什么款式?” “我是正经男人,不太懂这些。” 三爷又澄清了一下自己后,道:“回头我帮你找个懂行的人问问。” “确定懂。” “不仅懂,而且很懂。” “那便谢了。” 晏三合指着竹竿上的那套衣裳,“三爷再看看它,怎么是一块一块拼接出来的?” 三爷一进院子就细看过了,“这是一套水田衣,又名百衲衣。” “水田衣?” “是用各色零碎布料拼接而成,因整件衣服织料色彩相互交错,形如水田而得名。” 谢知非接着道:“太祖夺天下后,口袋里没银子,咱们先皇后也是个节约的,就将这些杂色布头缝成衣裳,给公主、宫妃穿。 后来就在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中流行起来。” “这衣服常见吗?” “从前不常见,现在倒是常见的。” “这话怎么说?” “宫里流出来的东西,一开始都是流向高门大族,达官贵人;慢慢的,才会传到百姓那里。” “这水田衣什么时候在百姓中传开来的?” 这? 这他哪知道? 谢知非眉头紧皱,想了想,冲朱青看过去。 朱青知道爷这一眼的深意,忙道:“我这就去把人请来。” 谢知非想着父亲的叮嘱,忙道:“从前门光明正大的走,不用避讳。” “是!” 朱青刚走几步,想想不对,又折回来:“爷,我走了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谢知非瞪眼:“晏姑娘,李姑娘会不照顾我吗?” 朱青走到晏三合面前:“劳姑娘帮我照顾下三爷,我去去就来。” 晏三合:“……”让她一个腿残的,照顾一个浑身是伤的? 朱青拉开门。 门里门外的人同时一怔。 “大奶奶?” 朱氏笑道:“三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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