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 李不言阴阳怪气道:“那张俊脸瞧着不像是总指挥使。” 晏三合:“那像什么?” 李不言冷笑一声,“像挂牌一夜,卖身五千两的当红玉倌儿。” 晏三合笑了。 这丫头,还替她鸣不平呢! …… 在茶坊腿都坐麻了,喝一肚子水,听一肚子三爷的风流韵事,关于陆时,却只听到了零星几句。 晏三合并不沮丧。 陆时的事已经闹了好几天,三爷升官却正新鲜热乎。 这世道是一个朝代更迭着一个朝代,这日子自然也是一个热闹更迭着一个热闹。 坐了一个多时辰,她与李不言打道回府,故意从陆府门口绕了绕,却见两扇朱门紧闭,门口一个影子也没有。 是因为病愈上朝,所以太医院、锦衣卫都不用再来了吗? 回到府里,汤圆迎上来,一边替晏三合更衣洗漱,一边嘴里唠叨着谢总管送老参给李不言养伤的事儿。 晏三合耳朵听着,目光却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谢总管不可能知道李不言受伤的事,更不可能擅自送东西到这头来,一定是谢知非交待的。 她摸了下自己的颈脖,声音很轻的对李不言说:“我要再看不明白,那便是傻。” 李不言啃了口梨子,心说像谢知非这号男人,白送给她都不要。 喜欢,暗戳戳的暗示; 不喜欢了,也暗戳戳的暗示。 妈的,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汤圆,把那两支老参剁碎了喂狗。” “别听她的,汤圆。” 晏三合眼皮都没眨,“让厨房入汤,晚上就给咱们李姑娘补补。” …… 两根老参把李不言补的直流鼻血,晏三合则趁这空闲的两天,把围绕唐之未的几个人物一一梳理。 通过梳理,唐之未生前的一言一行,都极为生动的钻进脑子里。 整整两日,晏三合都窝在家里没出门。 第三日,天还没亮,她就把李不言叫醒,两人换上男装,连早饭都没用,便直奔陆府。 晏三合没有忘记,今日是陆时上朝的日子,她想在暗处观察这人的一举一动。 步行到陆时宅子附近,天刚蒙蒙亮。 李不言找了棵大树,让晏三合爬上去,自己则轻轻一跃,跃上了墙头。 那日她们故意从陆时宅子绕行,就是想寻一处最佳的观察位置。 不多时,朱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轿夫抬着一顶轿子走出来。 又过了一会,管事陆大扶着陆时跨出半人高的门槛。 陆时在轿子面前站定,抬头、挺胸,用手理了理官袍,扶了扶官帽。 陆大则掀开轿帘,扶他上轿。 整个过程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却看得树上的晏三合、墙上的李不言心惊胆战—— 这陆时,竟然又穿了一身绯衣。 …… 谁看了不心惊胆战呢! 御史穿绯,那是要弹劾官员的,文武百官们吓得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今儿的倒霉鬼,会是谁啊? 皇太孙赵亦时也走在上朝的队伍中,扭头看到一抹绯,眼角抽动。 他故意慢下脚步,等陆时走近。 “殿下。”陆时冲赵亦时躬身行礼。 “老大人不必多礼。” 赵亦时虚扶一把,“身子骨可好些了。” 陆时朗声一笑,“劳殿下惦记,老臣已经病愈了。” 赵亦时看着他身上的绯衣,“病愈就好,前几日陛下因着老大人的病,都食不下咽。” “皇恩浩荡啊!” 陆时声音哽咽,“老臣何德何能,劳陛下牵挂。” 这时有无数双眼睛看过来,赵亦时稳了稳身上的气息,“老大人,上朝吧!” “殿下,您请!” …… 华国的早朝,设在太和殿。 皇帝还没有来,若是平常,文武百官们早就交头接耳,聊几句闲话。 今日的太和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干站着,就生怕霉运落在自己头上。 偏偏今日皇帝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有几个屁股上不干净,又胆小如鼠的官员,急得差一点口吐白沫。 “皇上驾到!” 一身明黄色的永和帝扶着内侍的手,缓缓从内殿走出来,百官们忙跪地行礼,三呼万岁。 永和帝坐上龙椅,视线落在那道绯色上,默然半晌,才开口道:“众爱卿平身。” 百官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偷瞄了一眼陆时后,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陆时上前一步,正色道:“陛下,臣有本奏。” 永和帝摆了摆手,“老御史身子骨刚好,今日就且歇着吧,有奏明日再上。” “老臣谢过陛下深恩,但职责在身,不敢等到明日。” 陆时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弹劾奏章,“臣今日弹劾的,依旧是大太监严如贤。” 百官一听,心说这老御史病糊涂了不成,严如贤家都抄了,还弹劾什么弹劾? 永和帝也微微变脸,“陆大人弹劾他什么?” “臣弹劾他插手春闱,暗中操纵天下学子的前程。” 话落,整个大殿针落可闻!
第353章 巧合 新官上任三把火。 谢总指挥使的第一把火是请同僚吃吃喝喝; 第二把火则是把人带去勾栏听曲; 第三把火更绝,每个侍卫发银子五两,美其名曰犒劳。 三天花了近一千两银子,谁还记得谢总指挥使的资历不够呢?都只记住了他的出手阔绰,义薄云天。 跟着这样的老大,从此五城兵马司的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多有奔头啊。 谢老大在酒色中连泡几天,开始巡视整个四九城。 马是高马,鞍是好鞍,身后的兄弟们也都个个威风凛凛,只可惜谢老大哈欠连天,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过往大姑娘小媳妇瞧见了,心里那个幽怨啊,哪个不要脸的小婊/子,昨儿夜里把我们谢大人榨干了精血? 忽的,一阵忽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谢知非勉强撑开眼睛,见是朱青,忙翻身下马。 朱青不等马收蹄子,就跳下去,走过去低声道:“宫里传出消息,陆时弹劾严如贤插手春闱,殿下让爷多留个心眼,防止书生闹事。” 谢知非神色一变,两道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而有锋芒,哪还有半点萎靡的样子。 他朝身后的几个心腹一招手,心腹们纷纷围上去,等着他们老大发话。 偏偏老大像中邪一样,突然两眼发直,一声不吭了。 心腹们不明白什么原因,递给朱青一个个疑惑的眼神——老大这是怎么了? 朱青赶紧用胳膊蹭蹭谢知非。 谢知非猛的回神,立刻道:“立刻通知所有兄弟们,都上街巡街,国子监那边,礼部门口多派些人。” “是!” “朱青,你把这个消息去告诉晏三合。” 朱青纳闷了,“爷,这事……” 谢知非脸一沉,难得声色厉疾道:“少啰嗦,快去!” 朱青立刻飞身上马,调转马头。 谢知非看着一人一马消失在视线里,眉头紧紧皱起。 他刚刚发愣什么? 发愣怎么又是一个春闱舞弊案! 这么巧的吗? …… 晏三合这会刚回到家中用早饭,一碗梗米粥,她吃得心不在焉,李不言都用完半天了,她还在细嚼慢咽。 最后一口用完,朱青冲过来,气都不换一口便道: “晏姑娘,有个消息三爷让我来告诉你,今日陆时穿绯衣上朝,又弹劾了严如贤。” 晏三合脱口而出:“弹劾他什么?” “插手春闱。” 四个字,每个字都像一把榔头砸下来,砸得晏三合脑子里冒出一句话:怎么这么巧? “晏姑娘,衙门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下,三爷让你把这消息告诉我,有什么用意吗?” 朱青摇摇头,心说我还一脑门子糊涂呢。 “去吧。” 一抹晨阳斜照进堂屋里,晏三合看着阳光中漂浮的尘埃,黑色瞳仁里一抹疑惑越来越浓。 春闱舞弊——唐岐令; 春闱舞弊——严如贤; 这两桩事情相隔了近三十年,根本没有能关联的地方。 唯一能关联的,唐岐令的学生是陆时;而严如贤的这桩事情,又是陆时弹劾的。 “小姐,小姐,小姐!” “啊?” 晏三合茫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汤圆,“什么事?” 汤圆:“小姐,外头有个叫韩煦的人,想见小姐。” 不等晏三合开口,一旁的李不言扔下一句“我去迎迎他”,便不见了踪影。 晏三合也跟着站起来,“汤圆,沏茶,备点心,我在书房迎客。” “是!” 汤圆应一声,心里泛起点好奇。 小姐搬到这边来,还没有在书房迎过客,这个韩煦是什么人?可从来没听说过啊? …… 书房,也有秋阳照进来。 汤圆刚把茶沏好,却见李不言领着一个年轻男子走进来。 那男子剑眉,星目,鼻子很挺,下巴略有些圆,皮肤略有些黑,身形也略有些单薄。 汤圆不敢再看,忙往边上退了退,垂首而立。 男子从她面前走过,在书案前站定,冲晏三合抱了抱拳,“晏姑娘,别来无恙?” 晏三合看着他,眼神渐渐含起笑,“韩堡主,许久不见。” 韩煦也笑:“两年零七个月又二十一天。” 晏三合:“记得这么清楚?” 韩煦:“有关晏姑娘的一切,不敢忘记。” 汤圆一听这话,下意识抬起头,却看到自家小姐脸上一抹娇笑,不由吓了一跳。 跟小姐这么久,小姐脸上几乎只有一个神色,淡淡的,冷冷的。 便是笑,也只是蜻蜓点水的扬起一点唇角,何曾有过娇笑的时候,而且还是冲着一个男子? “汤圆,你去忙吧。” “是,小姐。” 汤圆虽满肚子狐疑,却不敢多问一声,匆匆掩门离去。 “韩堡主,坐!” 韩煦坐下,拿起茶盅,轻啜一口后放下,然后从怀中掏出玉佩,放在小几上。 “玉佩收起来,一千两银子拿给我,三天后就有消息过来。” 晏三合轻轻“啊”一声,表示不太理解。 “姑娘大恩大德,韩煦从不敢忘,这种小事还劳动不了这枚玉佩。” “只是那人身份特殊……” “他还算不上特殊。” “不言,去拿一千两银子。” “是。” 银子拿来,韩煦接过塞进怀中,冲晏三合抱了抱拳,“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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