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谢知非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别大声嚷嚷,会把那根搅屎棍招来的,她什么都不懂,她就是一根搅屎棍。” “好,我不大声嚷嚷。” 晏三合见识过谢知非醉酒的样子,轻声哄道:“但你要告诉我,你带我去哪里?” “坟地。” 晏三合呼吸一下子顿住。 …… 紧闭的城门,挡不住五城兵马总指挥。 腰牌掏出来,守卫立刻把城门打开,谢知非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往守卫怀里一扔。 守卫乐得嘴都笑歪了。 两匹马直奔外城门。 晏三合生怕这人喝了酒,晕头晕脑的从马上掉下来,故意放慢些速度。 哪知这人跟疯了似的,越骑越快,根本不管她是跟得上,还是跟不上。 晏三合一抽马鞭,只能跟上去。 也不知道骑了多久,谢知非突然一勒缰绳,翻身下马,脚下还打了个趔趄。 晏三合也赶紧下马,“到了?” 谢知非不答,从她手里拿走缰绳,把两匹马的缰绳穿在一起,然后再系到树上。 他做这些的时候,晏三合趁机看了眼四周。 四周黑黝黝的一片,隐隐绰绰有个小土坡,土坡上是成片成片的树林。 这时,谢知非走过来,朝晏三合伸出手。 “干嘛?” “我拉着你。” 我谢谢你啊! 晏三合:“你带路,我跟着你走。” 这话不知触到男人哪根神经,他忽的一笑,“看来你这小身板比从前好多了。” 我从前身板长啥样,你见过吗? 晏三合不理这个醉鬼,瞄了眼他的脸色,“走吧!” “那你拉着我。” “……” 醉鬼理直气壮,“酒喝多了,怕掉沟里,快。” 晏三合真想狠狠抽自己一把,他自个疯也就算了,你还跟着他疯?就不该跟他来! 醉鬼难缠,她认命了,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走吧,三爷。” “承宇。” “什么?” “叫我谢承宇。” 谢知非把胳膊上的手甩开,“你不叫这个名字,我是不会让你扶的。” 晏三合:“……” 她愣了片刻,“那你掉沟里吧。” “掉就掉。” 谢知非一甩袖子,走了。 晏三合看着这人的背影,用力磨后槽牙,“谢承宇”三个字就在嘴边,偏偏叫不出来。 心里挣扎一下,又挣扎一下,第三下的时候,头顶的声音落下来。 “有那么难吗,晏三合?” 晏三合:“……”又折回来了? 谢知非伸手,在她额头弹了一下,“不用你扶,你自己跟紧了,路不好走。” 额头微痛,晏三合揉了下,迅速跟上去。 他走得不快不慢,也没再发酒疯,一路都十分的安静。 正像他所说的,路不好走,又是黑漆漆的夜里,晏三合也顾不得他为什么这么安静,紧紧跟着。 绕过一座山坡,穿过一片密林,谢知非停下来,指着面前,“到了。” 一大片空地,整整齐齐竖着一个又一个的坟茔。 远处周围是一圈参天的大树,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胆子小一点的人,能直接被吓尿了。 “这是谁家的……” “郑家。” 谢知非走过去:“整整一百八十座,主子的都在树前,下人的都树后面。” 晏三合愣在当场。 “这一整片山头都是郑家的,以前种良田,后来有了坟,良田变成了荒田,种什么都种不像。” 谢知非低下头:“有人说,是这里的怨气太重了。” 比起这一座又一座的坟茔,眼前的男人更吸引晏三合的目光。 她看着他。 夜很深,他站在暗影里,一动不动,只有一个轮廓是清晰的,晏三合没由来的生出一点心疼。 心疼什么,晏三合说不上来,只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 这人,满肚子心事。 她走过去,“郑老将军的坟,是哪一座?” “这儿。” 谢知非指着打头最大的一座,“碑文是先帝亲笔写的。” “你……” 晏三合顿了顿:“常来?” “谁没事来这儿。” 他轻轻笑一声,“不是要查案吗,带你来感受感受气氛。” 我谢谢你啊! 晏三合:“郑唤安哪一座?” “这儿。” “郑唤康呢?” “那儿。” “郑唤诚呢?” “这是郑唤诚的,郑唤信在那儿。” 晏三合忽然走到他面前,抬起头,一点稀薄的月光照在谢知非略带悲伤的眼睛里。 “记得这么清楚啊,谢承宇?” 谢知非脸色变了变,伸手捂着心口,“晏三合,别这么突然行吗,我心脏受不了。” “受不了什么?” 是叫你谢承宇? 还是问你记这么清楚? 晏三合在心里说。 一个童年时的好友,离世了九年,你不仅认得路,每一坟茔的主人是谁,都记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 常来吗? 来干嘛呢? “受不了你离我这么近。” 谢知非哑声说:“我这人,还挺风流的。” 是,跑别人坟地来风流? 晏三合不理这满嘴假话的人,问,“你朋友郑淮左的在哪里? “跟我来。” 谢知非往里走了十几丈,他停下来,指着面前的坟茔。 “这一座是他的。” 晏三合默默看一眼,手指着边上的一座,“那里面埋得谁?” 一句话,问得谢知非牙关紧咬,心说你还好意思问。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良久,才道:“是淮左的妹妹。” 我却好好的站在这里。 晏三合目光定定的,有种想把坟茔扒开,看一看里面躺着的人。 郑家一百八十具尸体,不多一具,不少一具,那么冒充她的那具尸体,到底是谁? ——如梦寻宝
第442章 灰烬 郑家一百八十具尸体,不多一具,不少一具,那么冒充她的那具尸体,到底是谁? 这人从哪里来? 谢知非看着夜色中的晏三合,只觉得心跳又噗通噗通跳得飞快起来。 他撑不住,把手落在晏三合的肩上。 “晏三合,你真要扶我一把,这地儿鬼气森森的,吓得我腿都软了,站不住。” 他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带着一点纨绔不正经。 好像这只手不是因为站不住,落在晏三合的肩上,而是故意想轻薄她一下。 晏三合却默默把脚往他那边挪了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伸手。” “干嘛?” 谢知非把手伸过去,掌心多出一颗黑乌乌的东西。 “含嘴里。” “什么东西?” “毒药。” 谢知非二话不说,往嘴里一扔。 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从嘴里散开,压住了酒的苦涩,还有胸闷心悸的不适。 “心脏不好的人,深更半夜少往坟地儿跑。” 晏三合看着那张白成纸的俊脸,板着脸教训,“是嫌自个命太长吗?” 她怎么知道我心脏不好? 一定是裴明亭告诉她的。 但是她不问,裴明亭又怎么会告诉她? 忽的,谢知非刚刚喝酒时涌上来的那点自怜自艾,一下子没了。 我哪里可怜? 我亲妹子在木梨山有爹疼,有娘爱,还有个三二一像条狗一样在边上护着; 我另一个妹子一身的本事,替人化念解魔,还有根搅屎棍在边上护着。 我和她从前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现在更是连边儿都沾不上,那我是不是…… 是不是可以…… 是不是可以有资格…… 喜欢她? 晏三合的衣服一向单薄,男人掌心的热度透过来,她皱了下眉头,似乎有点烫啊。 “回去吧,这地儿阴气太重。” “好。” “要我扶吗?” 谢知非笑了,“没你想得那么弱。” 强的时候装弱,弱的时候逞强,你不装会死吗? 晏三合在心里怼了他一句,退后半步,示意他先走。 冤气太重的地方,不干净的东西也多,这里是郑家坟茔,那些东西不会找她,但说不定会找他。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 晏三合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郑老将军的墓前,身体猛地僵住。 “谢知非,你等下。” 谢知非被她喊得心头一颤,回头,“怎么?” “你看?” 谢知非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惨白无比,然后大步走过去。 墓前,是一方黑色的泥土。 他蹲下去,用手指蹭了蹭,“是纸钱烧尽后留下的灰烬。” 跟过去的晏三合冷静想了想,“烧的时间不会太长,应该就在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那就是七月半。” 谢知非抬头,对上晏三合垂下的眼睛:“有人在七月半来给郑家烧纸钱。” 晏三合跟着蹲下,皱眉,“什么人?” 什么人? 谢知非耳畔轰鸣阵阵,一下子被问住了。 “十有八九是和郑家有关的人?” 晏三合:“或许是郑家的亲家?或许是郑家远嫁的女儿?或许……是郑老将军从前的部下?” 谢知非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 片刻后,他低声说:“晏三合,还有人惦记着他们。” “嗯,和你一样。” 还惦记着我的家人。 晏三合看着他,眸中第一次直白地流出一点柔情。 …… 喝酒吹冷风,坟茔堆里呆半宿,一回到别院,短命鬼谢三爷立马就病倒了。 李不言对于谢渣男拐跑晏三合这件事情,已经火了大半夜,一心等着这人回来,让他尝尝沙包一样大的拳头。 哪曾想,等来一个脸色苍白的病秧子。 再一问两人去了郑家坟茔,是为查案而去的,李大侠嚣张的气焰顿时瘪了下来。 小裴爷一觉醒来,发现好兄弟病了,哪还顾得上心碎不心碎,忙让黄芪去叫自家亲爹来。 裴太医来得很快,三指一落脉上,就想对着谢知非破口大骂。 狗日的,裴爷爷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小崽子调养得人模人样,怎的半个月不见,人模人样就变成了人模鬼样? 真想喂他点砒霜,毒死算了。 心里骂着,手上却没闲着,施针、开药、配药、煎制…… 忙得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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