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说给你听啊? 晏三合声音淡淡,“回头我好提醒提醒大人,什么都能忘,就钓鱼这事不能忘,有人巴巴等着呢!” 老汉立马兴冲冲道:“就是就是,大人两三个月没来了,大家伙心里都惦记。” 说到这里,他自个又和自个恼上了。 “哎啊,上回我怎么能收他的钱呢……好不容易见着大人……不行,肯定不行……见着大人我一定要把钱还给他。 他要不肯收怎么办……那我就跪地不起……金老太婆就常常用这法子,这法子灵光的很……” 什么胡言乱语? 谢知非听不下去,一转身见晏三合若有所思,忙问道:“怎么,有问题吗?” 晏三合不理他,自顾自垂着脑袋走了。 谢知非顶着一头雾水追上去。 就在这时,晏三合突然一个转身。 “咚”的一声。 晏三合脑袋重重地阖在谢知非胸口,金星聚顶,怒道:“你就不能看着点路?” 谢知非被她的倒打一耙给逗乐了,索性不说话,抱着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咱俩到底谁撞谁? 你自己说吧! “那个……” 晏三合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神色讪讪,“用你的银子磨推鬼一下,打听打听知府大人这几个月去了哪里?” 谢知非纳闷,“打听这个做什么?” 晏三合:“八百两呢!” 谢知非气绝,“你怎么还在怀疑周……” “谢知非!” 晏三合突然连名带姓的喊,“先别问,先打听回来再说!” 谢知非一怔,这话里似乎隐隐透出一些别的意思。 “你回斋房等着,我马上就来。” …… 谢三爷的马上,是真的马上。 晏三合前脚回到房里,刚给自己倒了盅茶,后脚他便推门而入。 天又热,跑得又快,喉咙像着了火,谢三爷走到晏三合面前,抢过她手里的茶盅,一口气灌下。 晏三合:“……” 在太师椅里躺尸的裴明亭:“……” “问清楚了。” 谢知非喘着粗气道:“周也已经有两个月没来衙门,十天前刚刚把假销了。” 裴笑撑着椅把手坐直了,懵一脸问,“你们打听周也干什……” 晏三合:“可打听到他去了什么地方?” 谢知非:“没有人知道。” 晏三合皱眉:“那你有没有问一问,周大人常常会不知所踪几个月吗?” 谢知非抹抹额头的汗,“说是头一回,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裴笑:“喂,你们打听……” 晏三合:“你能想起来,那天周大人在凉茶铺有没有穿官服?” “没有。” 谢知非十分确定:“他如果穿了,我一定会多看几眼的。” 晏三合重新给自己拿了个茶盅。 “他每半个月就会到老汉的村上钓鱼,按理说应该和老汉很熟悉,为什么那天走得那么匆忙?” 谢知非拎起桌上的茶壶,替她倒了半杯,“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晏三合捏着茶盅,抬眼看着谢知非道:“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谢知非愣住了,霎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个……” 裴笑见缝插针,“可以让我说句话吗?” “闭嘴!” 两道声音同时喊出来。 裴笑:“……” 谢知非看着晏三合:“你在怀疑什么?” 晏三合:“你还记得官驿掌柜的话吗?” 谢知非:“记得,他说那人也是个官。” 晏三合:“周也是官,这是一重巧合;凉茶铺同时出现他和那个装银子的包袱,这是第二重巧合。” “第三重巧合。” 谢知非:“他扔下银子,对老汉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匆匆走了,但明明是很熟的人。” 晏三合点点头。 “我的个菩萨哎!” 裴笑这会总算是听明白了。 “这个节骨眼上,你们怎么还对那八百两银子耿耿于怀啊,想点正事吧,二位!” 晏三合上前一步,黑沉目光逼视着裴笑的眼睛。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个小偷真的是他,那么谢三爷的身份还瞒得住吗?” 裴笑浑身一僵,全身的血涌到了头顶。 “既然瞒不住,他对三爷没有怀疑吗?” 晏三合:“对我们此行的目的,没有怀疑吗?为什么还那么痛快的让我们去大齐国?” 空气,僵成冰块。 过了好一会,裴笑才从僵硬中挣脱出来,吸了一口凉气问:“晏三合,你是不是怀疑他和吴……” “不是。” 晏三合非常坦承的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事情有点诡异,想查一查……” “那就好!” 裴笑长长松口气,一脸心有余悸道:“我差点被你活活吓死,毕竟人家好歹也帮过咱们,做人可不能恩……” “毕竟!” 晏三合冷冷打断:“知道我们去大齐国的另外一拨人,只有他!” “……” 裴笑一屁股跌坐回太师椅里,破罐子破摔地继续做回一根蔫黄瓜。 就不能一下子把话说完吗? 这样断句…… 真的会要人命的! “谢知非。” 晏三合当机立断,“我们分头行动吧!” 谢知非神色凝重道:“你安排。” 晏三合深吸口气,“我和‘我哥’,带三个侍卫去观音禅寺;周知府就交给你。” 谢知非几乎在她话落的瞬间,就明白她这样安排的用意:又是一明一暗。 观音禅寺依旧是重点怀疑对象; 周也是南宁府的父母官,调查他不能明着来,得旁敲侧击,而旁敲侧击这种事,是他谢三爷的拿手好戏。 勾栏听曲就行! 裴笑再度挣扎着站起来,“去观音禅寺,我们还能做什么?” “能做的很多。” 晏三合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不紧不慢的喝完手里的一盅茶后,才开口道: “裴大人敢不敢把官威耍得再风生水起一点?”
第132章 醉酒 裴笑一昂头。 “要怎么个风生水起法?” “裴大人遇刺,侥幸捡回一条命,经初步查证,幕后黑手是吴关月父子二人。而坊间有个传说,吴关月父子其实就藏在观音禅寺。” 裴笑眯起了眼睛。 “你是让我大大方方逼老秃驴把吴关月父子交出来?” “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晏三合余光瞄了眼正在喝茶的谢知非:“你们当官的,不都擅长用这一套吗?” “噗!” 一口热茶喷出来,谢知非不急反笑。 “晏三合,你翻旧账前,能不能提前吱一声,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晏三合:“吱!” 谢知非:“……” 裴笑:“……” 仅仅相隔半个时辰,那种走到绝路、死路的无力感便消失殆尽,生机在每个人心里再度点燃。 这世上有两件事是千金无价的,一是情谊,二是信心。 而后者,几乎决定了一件事情的成败。 谢知非看着晏三合,心跳得有些快。 而一旁的裴笑看着晏三合,心跳彻底乱了节奏。 …… 观音禅寺,大雄宝殿。 锋利的刀架在长青老和尚的脖子上,所有人都听到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害怕到极致的呜咽声。 “窝藏朝廷重犯,长青你个老秃驴胆子真不小啊。” “这,这……这……” 长青眼睛一翻,几乎要厥过去。 “识相的,赶紧把吴关月父子交出来,否则……” 裴笑一拍桌子,厉声道:“本官先杀后奏,头一个拿你开刀。” …… 就在裴大人几乎要把长青逼死过去的时候,谢知非正搭着三胖兄弟的肩,商量着晚饭在哪里吃,勾栏听曲在哪里听。 三爷的宗旨很简单—— 钱不重要,兄弟们吃好喝好玩好最重要。 三胖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谢哥儿,包在我身上,保证帮你把晚上的事情安排的漂漂亮亮。” “不让胖哥白辛苦。” 谢知非桃花眼笑得眯成一条缝。 “衙门里但凡和胖哥要好的,统统都带上,人多才热闹。” 看,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胖哥儿二话不说,立刻就去安排。 哈!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儿吗? 谢知非看着这人的背影,笑意渐渐沉了下去。 他不紧不慢的回到客院,门一关,倒头就睡。 勾栏听曲是个体力活,他必须养足精神。 …… 夜幕降临。 酒楼的包房里,一个大圆桌,围坐着整整十个爷们。 谢三爷坐北朝南,端起酒盅。 “这第一杯酒,我敬三胖哥,那天要不是他出手,我这条小命儿可就算交待了。” 三胖里子面子都有了,“哪里哪里,一起,干了。” “这第二杯酒,我敬兄弟们,头一回来这广西府,多亏了兄弟们照应,回头要有机会来京城,给谢哥儿一个表心意的机会。” “谢哥儿,太义气了!” “谢哥儿,干!” “这第三杯酒,我得敬没到场的周大人。周大人是个好官啊,对百姓真的没话说……” 就在谢知非把话题扯到周大人身上时,裴大人一行筋疲力尽的回到了客院。 晏三合进门就发出命令。 “朱青,你去接三爷回来。” “是!” “黄芪,侍候你家大人沐浴更衣用饭。” “是!” “裴明亭,咱们这头没进展,不等于谢三爷那头也没有,收起你的丧脸,给我打起精神来!” “小姐,裴大人打不起精神了,你没见他脸上写着一行字吗?” “什么字?” “大人已死,有事烧纸。” 一句话,硬生生让本来像只死狗一样躺倒的裴大人—— 起死回生! …… 两个时辰后,谢知非带着一身浓浓的酒气进了门。 从门口走到椅子这两三步距离,他走得踉踉跄跄 裴笑心疼死了,赶紧把自己的茶盅递过去,“快,喝点茶水解解酒。” “不要。” 谢知非略带嫌弃地看一眼,命令道:“倒杯新的来。” 还嫌弃上了? 裴笑冲朱青道:“快,给三爷倒新茶来。” 朱青赶紧倒了杯新茶。 谢知非接过来刚要喝,突然往桌上重重一搁,“想烫死谁?” 谢府三爷这人,脾气一向是好的,笑脸一向是有的,唯有一件事情例外——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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