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了大明山脚下的那场大火,震惊之余,这一路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周也他们。 眼看还有三天入京,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商量一下的。 裴笑这会被季家的事情打击的半死不活,能拿主意的只有他们俩。 “周也是知府,他最后葬身火海,这事一定会以奏章的形式,送到吏部,再由吏部送到皇帝手中。” 谢知非顿了顿,又道:“吏部出于谨慎会派人去查一查,但周也自焚就是为了不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查出的可能性不大。” 晏三合:“这是好事。” 谢知非:“但你别忘了,给胡三妹化念解魔的时候,不得不提起两个人。” 晏三合:“吴关月父子?” 谢知非点头,“还有我父亲、大哥问起的时候,我也不得不提起这两个人。” 晏三合拖长了调子,“那三爷的意思是……” 谢知非身子往晏三合那边挪挪,声音压得很低。 “我们和周也不熟;郑家案子的凶手还是吴关月父子,我们只是查到老太太和吴关月是青梅竹马。” 晏三合眼神死死盯着谢知非。 他两条剑眉紧紧蹙在一起,晏三合从没见过这张素来吊儿郎当的俊脸,有这么凝重的时候。 “你是怕这个案子一旦露出来,会掀起轩然大波?” “不是轩然大波,是地动山摇,是山崩海裂。这里头涉及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还有锦衣卫……” 谢知非深吸一口气,“牵扯之广、牵扯之多,根本难以想象,弄不好会死很多人。” “真有这么严重?” “有过之,无不及。” 晏三合被他这么一说,心跳瞬间加快,良久才开口。 “谢知非,和周也不熟可以,青梅竹马也可以,但凶手是吴关月父子这一点,只怕有点难。” 谢知非脸色大变:“为什么?” 晏三合:“等我见到季陵川以后,确认了某些事情,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季老太太另一半的心魔你是不是解开了?” 谢知非瞳孔一张,突然伸手用力握在晏三合的肩头,“快和我说,是什么?” 晏三合看看肩上的手,再看看谢知非。 磨牙。 谢知非毫无察觉,眼睛死死的看着晏三合。 晏三合叹了口气,“谢知非,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胡三妹听说了郑家灭门惨案是吴关月父子做的,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谢知非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问。 “她深居内宅,能有什么反应?” “看,这就是你们男人的自以为是!” 晏三合冷笑一声,掀开肩上的手。 “不要以为内宅女人是傻的,是笨的,是没有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的。 她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她们的身份不只是季老太太,季夫人,她还有个名字,叫胡三妹!” 三爷的小甜嘴立刻派上用场。 “对不住,晏三合,我没有贬低她的意思,我只是好奇她会有什么反应……” 突然,谢知非一个激灵,手闪电般伸出去。 这一握,握在了晏三合细伶伶的胳膊上。 “晏三合,你的意思是……”
第162章 说辞 晏三合见他眼神中了然,轻轻的点了点头。 “如果我是胡三妹,我心里藏着一个远在天边,却又终身难忘的青梅竹马。 我对他十分的了解,因为少年的吴关月什么都会对我说,他会说起自己的远大抱负,说起自己来老街住的原因,还有父母的不和。 我们因黑蛋结缘,共同养育它,他对黑蛋常常惦记。于是,我在某一天问起他,你怎么会对狗这么好?” 谢知非十分迅速地接了话。 “我告诉胡三妹,我们吴家的祖上曾被狗救过命,于是留下一条祖训,后代不许杀狗,吃狗,狗是我们吴家最忠诚的朋友。” 晏三合点点头。 “很多年以后,我成了锦衣玉食的季老太太。有一天,我无意间听说郑家灭门的惨案是吴关月父子做的,我的世界都坍塌了。” 谢知非眼前一亮,又接着晏三合的话往下说。 “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件事会是吴关月的手笔,在她记忆中,吴关月是清风明月,是神仙一样的人。 她震惊,怀疑,痛苦,揪心,种种情绪压抑在心里,无人可说,无人可诉,直到老死的那一天,都无法释怀。” 晏三合:“前面一句话是对的,后面一句话不对。” 谢知非:“哪里不对?” “我根本不相信郑家的案子是吴关月的手笔,震惊,怀疑,痛苦,揪心过后,我冷静下来,于是暗中派人偷偷打听。” 晏三合目光悠远,“我到处打听,到处打听,当我打听到郑家养的狗每一条都被杀了……” 谢知非瞳孔紧缩,脱口而出道:“她便知道这案子一定不是吴关月父子做的,他们是被冤枉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屋里沉寂下来。 谢知非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想要解开老太太的心魔,吴关月父子的那桩案子根本没有办法绕过去。 “三爷能放我的胳膊一马吗?” “啊……噢……” 谢知非骤然松手,“对不住,我抓裴明亭抓习惯了。” 他的胳膊和我的胳膊能一样吗? 晏三合心里咆哮,脸上淡淡,“所以这事我不能答应你,一切都要等解完那半个心魔后再说。” 谢知非恍若未闻。 晏三合见他一动不动,“三爷还有什么事要交待?” 谢知非抬眼看着她,犹豫了一下。 “如果,胡三妹的心魔是知道郑家的案子,不是吴关月父子做的,那么说到底,还是和吴关月父子有关,那吴书年的香就不应该点一半灭了。” “你说得很对,这也是我想了一路,一直没想通的地方。” 晏三合沮丧道:“一定还有什么是我遗漏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托着下巴,头微微仰起,修长的颈脖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谢知非手又下意识伸出去,伸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心里扑通扑通两下,莫名其妙心虚。 我在心虚什么? 他问自己。 “谢知非,你干嘛?” “啊?” 谢知非惊的站起来,飞快道:“没,没干嘛,你早些休息,我……” “谢知非!” 晏三合跟着站起来,“鉴于你说的地动山摇,郑家的案子我更不能掺和,我不嫌自己命长。” 谢知非一怔。 “你和裴明亭,一个北城指挥使,一个右善世,身后还站着一个‘某人’,足矣!” 谢知非不怒反笑,两条剑眉慢慢舒展开来,唇一勾,露出他招牌式的、风流纨绔的笑。 然后摆摆手,扬长而去。 晏三合呆在原地。 这世间有个词叫红颜祸水,有没有个词叫蓝颜妖孽呢? 门一关。 妖孽脸上的笑沉了下来,轻轻在心里说: “晏三合,郑家的案子你必须掺和,因为只有你才能解开这里面的谜团,想逃?门都没有!” 妖孽走下楼梯,朱青、丁一等在下面。 “爷?” 谢知非看了两人一眼,背手走到客栈外间。 两人赶紧跟过去。 主仆三人走到无人的地方,谢知非转过身。 “丁一,你立刻回京去见太孙,让他想办法安排一下,晏三合要见季陵川。” 丁一:“是!” 谢知非:“除此之外,你让我大哥帮忙安排,三天之后我要病愈出场,裴大人也要从广西办完差回来。” 丁一:“明白!” 谢知非:“去吧!” 丁一看着爷绷得紧紧的脸,心中一动,讨好道:“有一桩喜事忘了告诉爷。” “说!” “那个徐晟两个月前去西山打猎的时候,突然从马上摔下来,把一条腿给摔断了。” 丁一兴奋道:“沈冲做得天衣无缝。” 谢知非淡淡道:“嗯!” 呃? 丁一转身的同时,狐疑的冲朱青看一眼:爷怎么一点都不开心。 朱青摸摸鼻子: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爷回来这一路,心气儿都不太顺! “朱青,你陪我回房。” “是!” 主仆二人转身走进官驿,回到房里。 房里,裴笑一个人坐在孤灯下,手里把玩着一只茶盅,神色幽暗不明。 他身后,黄芪人站得笔直。 谢知非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走到裴笑身边坐下。 “朱青、黄芪,你们也坐。” 朱青与黄芪对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三爷行事也跟晏姑娘学了。 两人坐定,谢知非开口。 “关于吴关月父子、周也的一切,你们都给我嚼碎了,咽进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漏。” 裴笑还沉浸在九妹撞墙自尽的悲伤中,随口道:“五十你放心,这事我知道轻重。” “你知道轻重,却不知道这轻有多轻,这重有多重。” 谢知非深目看着他。 “凭他是谁,我父亲,你父亲,我大哥,甚至太孙那头也不能露一个字。” 连怀仁都要瞒着? 裴笑刚要问一句“为什么”,只听谢知非又道: “想想郑老将军是什么人?想想吴关月父子是什么人?再想想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锦衣卫……牵一发而动全身啊,明亭!” 裴明亭被他这么一说,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冷汗都冒了出来。 去他娘的! 这案子要是闹出来,四九城的天都得翻过来! “所以,你这一路话也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香,就是为这事?” “否则呢!” 裴明亭一拍额头,懊恼道:“我竟完完全全没有想到这一茬,真是疏忽了。” “你不是疏忽了,你是因为心里想着老太太另一半心魔。” 谢知非一字一句。 “下面的话,你们都给我听仔细了,我们对外的说辞是……”
第163章 恶狗 京城。 北司诏狱,油灯昏暗。 咣当一声后,徐来一步一步顺着楼梯往下。 牢狱里一丝风都没有,又闷又潮又热,还有一股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徐来赶紧掏出帕子,捂住口鼻。 “徐大人,小心脚下。” 狱卒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叮嘱几句,不多时便走到了最里间的一间牢房。 徐来从怀中掏出银票,狱卒接过来,笑眯眯的塞进怀里,顺势掏出怀里的钥匙,把牢房门打开。 “大人只管说话,小的在门口替大人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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