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义更是被女儿的一番心里话呛得心口发堵,连着长叹几口气后背手侧过了脸。 “全是借口。” 长辈们被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宋盛却在短暂失神后迅速咂摸出了点不同意味。 几人看向满脸揶揄之色的宋盛。 他往祖父身后移了几步后,才指着满面义正言辞的姐姐讪笑道:“明明就是二姐看上了盛叶舟,甚为了安国公府,全都是借口。” 宋和义身子一震,这才从憋闷中清醒过来,看着女儿那一脸义正言辞,哭笑不得地虚点了点宋依清的面颊:“差点被你骗了。” “臭丫头。”宋桓也笑。 宋依清理直气壮地眨了眨双眸道:“清儿所说全是真心话,弟弟说的也不算谎话,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是二姐你一厢情愿吧。”宋盛皱鼻子,迎着胞姐快要喷火的眸子,笑嘻嘻地又道:“人家可是已经拒了这门婚事。” 宋依清神色一沉,这才想起方才宋盛所说的话。 “你小子又胡说八道些甚。” 见女儿神色突变,宋和义忙抬手使劲一拍宋盛的脑门。 “盛禺山方才刚派人来送信儿,过几日便会送盛小五的庚帖上门来提亲,你与那小子先定亲,两年之后再成亲。” 宋桓笑着,从袖口中取出盛禺山刚送来的书信递给宋依清瞧。 前几日盛禺山便私下询问过他的意思,盛叶舟外出游历势在必行,他们虽极为欢喜宋依清,但也不忍因此耽搁孙儿的前程,衡量之下只得提出先定亲两年后成亲的打算。 宋桓岂会不愿,他本就想多留孙女两年,当即就一拍即合定了下来。 今日再次收到盛禺山确定的信,本是想来告诉孙女这个喜讯,哪知竟误会了这么好半晌才说到正事上。 “宋盛!” 接过书信,宋依清柳眉一蹙,抿唇看向早已逃之夭夭的胞弟,俏脸一下变得通红。 特别是想起方才自己的那一通长篇大论,更是羞得无颜再见祖父与父亲,使劲一跺脚后匆匆转身离开了此处。 身后宋桓震天的笑声响彻果林! *** 盛宋两府为儿女婚事热火朝天的开始准备各种繁琐事宜。 作为主人公的盛叶舟却好似无所事事起来,每日除了去府学读书外,其他时间都在书房中不出。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个月,才算正式结束。 府学中。 赵衍如往常那般收起书与戒尺,立在书堂正中看向还未停止写字的三个学生。 他眸光从自己的两个弟子面上一一扫过,最后看向坐在靠右侧的向裕康。 三人之间的纠葛他这个老师也有所耳闻,不过自鹿鸣宴后他们竟还能相安无事地坐在同一书堂中读书,不论是谁都叫他刮目相看。 就是廖飞羽那个暴脾气也好似完全没发生任何事般待向裕康。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若是仔细观察便知,从前下学后有说有笑的三人再也不会相约去他处,各自客套几句后便默默离去。 要说立场,赵衍当然是站在两个弟子那边,所以更加佩服起向裕康的若无其事。 “今日之后,咱们辛班就此解散了,你们三人要去其他班还是另寻读书处便由你们自己选择。”赵衍缓缓开口道。 当然,书堂中四人,这话是对谁说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赵衍一走,盛叶舟与廖飞羽肯定会跟着老师一同离开,这另寻读书处只针对向裕康而言。 听到这话的向裕康抹了把下巴的热汗,站起身朝赵衍拱了拱手:“先生若是离开府学,学生便转去其他班继续读书。” 盛叶舟与廖飞羽没动,默默望着赵衍与向裕康说话。 “潜心向学,前途无量。”赵衍轻拍向裕康的肩笑道。 “学生明白。” “那为师便先行一步,明日这辛班不再开课,你们三人趁今日下学早,聊上几句吧。” 冲学生们点了点头,赵衍离开书堂,留下干巴巴明显没话可说的三人。 忽然,向裕康停下整理书案的动作,侧转身子看向盛叶舟:“你们明日也不会来府学了吧?” 老师一离开,廖飞羽连半点同窗之谊都不想装,听到向裕康的话,只转头当没听见。 盛叶舟叹了口气,缓缓点头:“我与飞羽明日起会去安王府听课。” “你们是不是特别唾弃我拜荆州为师。”向裕康问得直接,说着不等两人有回应,便又祭祖自言自语道:“若是赵先生肯收为弟子,我又怎会另寻老师。” “所以你这是怪老师没有收你为弟子?”盛叶舟转头冷声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向裕康忙摆手:“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向裕康。”盛叶舟转身,与向裕康面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拜谁为师都没有错。” “那你们为何会疏远我?” “难道不是你先心升嫌隙疏远我们?”盛叶舟反问:“在你瞒着我们悄悄拜师之时不就已经知晓我们三不是一路人了吗?” 盛叶舟的说得很直白,不管向裕康面上又青又红,接着又道:“你比我们更清楚荆州为人如何,但你仍义无反顾拜他为师,难道还是我等逼你不成。” “哪有好友会拐弯抹角打探消息的。”廖飞羽撇撇嘴,抱臂站起居高临下地看向向裕康:“你真当我是傻子听不出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吗!” 盛叶舟瞟他一眼。 确实是傻子……如果不是鹿鸣宴那日盛叶舟提醒,这家伙怕是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这会儿倒是一脸掌握全局的高深模样。 “我……我……”向裕康更是被廖飞羽的一番话呛得哑口无言。 当初,他是真心与两人来往,但随着年岁渐大,需要承担的责任便越多。 向裕康自认与盛叶舟和廖飞羽不一样,那两人有府中长辈照拂,日后科举入仕不过顺理成章的事。 可他呢…… 他出生商户,想要上进,便要付出比他们多无数倍的努力和财力。 就算日后侥幸入仕,身后没有个靠山,也将是寸步难行,更别提位居高堂如此遥不可及之事。 所以当荆州抛出橄榄枝之时,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哪怕他明知这有可能是个无底洞。 才拜师几个月,府中给荆州所送的财物就已超过三千两,日后定还会付出更多。 越想,向裕康心中便越觉不平,他只当盛叶舟二人是因他瞒着拜师而生气,见二人神色冷冽,不由怒上心头,嗖一下站了起来。 “我拜师又怎么了,若我也出生官宦之家,府中有长辈在朝为官,我几年前便已高中入仕了,还用在府学中蹉跎这些年!” “我只是想寻个靠山,又有何错!” “你拜师无错,你想上进无错,你娶简氏为妻也没错,你帮着简德湫更没错。”盛叶舟也站起身来。 他一步跨出,逼近向裕康:“但你明知荆州为人却偏偏要拜他为师是错,你为与人交好故意随他人污蔑我们是错,你为简德湫打探消息也是错。” 几句话见,盛叶舟已走到向裕康身前,伸手一指戳到他的肩头,逼着人步步往后退去。 “他日荆州查出蔡杨之事是由我们二人主导令你报复我们,你帮是不帮?那些污言秽语加于我身时,你可有半分对不起我的念头闪过?若简德湫令你寻甘禾渊弱点,你说是不说?” “帮荆州,帮流言毁我们名声,将我们至于不义之地,光是这三点,你还有脸说当我们是朋友?” “哼!”廖飞羽高声冷哼,眸光在扫过书堂外,确认外边没人路过,音量不由又提高了几分:“那日你在鹿鸣宴上与那些嘲讽我们的举人交好就不配与我们为友。” “我……我并不是有意为之,而且我没有将蔡杨之事告诉老师。”向裕康被说得慌乱不已,憋红着张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盛叶舟摇头轻笑:“你之所以没告状,我猜……是担心自己被记恨上吧。” “没有!”向裕康下意识否认,避过两人神色不停张望着书堂门口。 如此心虚模样直接就点明盛叶舟猜对了其的心思…… 荆州心胸狭隘,自恢复蔡杨功名的奏折一上朝廷,他便寻了各种借口为难府学中领取廪生银的生员们。 在其眼中,当日在衙门前起哄的生员就算不是府学中人,他也将全部算到了他们头上。 宁杀错,不放过! 多亏蔡杨回启明书院读书,否则留在县学,怕是也没有个安生日子。 而且早些时日盛叶舟几人也调查过荆州,深知其私下贪墨受贿乱用权利的德行。 明知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要拜其为师,盛叶舟都不知向裕康究竟抱得是何心思。 病急乱投医还是权势遮眼? 反正无论是哪个缘由,都与盛叶舟他们不是同路人…… 门外已渐渐有人声传来,其他班相继下学。 “向裕康。”盛叶舟顿了顿,眸子扫过空荡荡的书堂,而后一声轻叹才继续道:“同窗一场,我就再提醒你一句话吧。” “……” “荆州此人睚眦必报,日后你务必小心,有些事你千万不要参与。” “别好的不学光学些坏的。”廖飞羽加上句。 向裕康闷声不语,虚虚望着门口,紧咬双唇,直至双唇完全失去血色,他才重重点了点头。 盛叶舟重重看了他一眼,收回眸光走回书案前继续收拾笔墨。 廖飞羽努了努嘴,也埋头整理其将要全部带走的笔墨。 “……” 书堂里寂然无声。 就在这时,有几道兴奋的声音缓缓靠近,其中两道盛叶舟印象深刻,正是那日骂他们狗仗人势的举人。 “向兄,向兄。” “向兄,我听说文翠楼近些日子上了不错的好酒,咱们同去尝尝?” “今夜还有画舫,吃完酒便去游河如何?” 声音刚落,几人出现在书堂门口。 盛叶舟寻声望去,冷冷看向其中那个说要去画舫游河的麻子脸举人。 鹿鸣宴见时,此人不过一身普通的绸衣长袍,想必就是寻常人家出身,可今日听他口吻,这一夜便花费百两的画舫竟是随便可去之地。 再看他今日穿着,华服加身,玉佩金簪无一而缺,真真是个风流公子做派。 刷—— 这青年甩开折扇,满面嘲讽地“哟”了声,接着怪模怪样冲盛叶舟拱了拱手:“这不是我们盛解元吗?”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8 首页 上一页 8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