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她要住二十几年的地方,自然得好生谋划,毕竟等太子被废了……也没啥,她就得换个地方躺了叭~ 都在心里盘算好了,她才领着翠儿、添金进了正房堂屋,坐在正中的螺甸交椅上,吩咐道:“把其他人叫来吧,粗使的宫女太监也别落下,趁这会儿我都见见。” “嗻。”添金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倒退着迈出了门槛,才一溜烟跑了出去。 程婉蕴对侍立在旁有些紧张的翠儿说:“你在门口侯着,叫他们排好队,宫女在前,太监在后,两个一排分批进来。再拿纸笔来。” “是。” 自己日后要用的人不能不料理清楚,首先那等心大的、过于上进的就得挑出来,她这大咸鱼身边只能放其他小咸鱼,否则惹出乱子来很影响她的生活。 程婉蕴总算打起了精神,拿出当HR的心态,一一筛选。 她挑了两个贴身伺候的大宫女,翠儿算一个;另外两个今年才进宫的,年纪实在太小,就让她们专门在外头传话、跑腿。 四个宫女原来的名字都不统一,程婉蕴做主都给改了,两个大宫女,翠儿改叫青杏,另一个改叫碧桃,其他宫女也都改为水果辈的。 另挑了两个做管事的太监,添金算一个,另一个是从粗使太监里头挑上来的,程婉蕴见他谈吐文雅、不卑不亢,细问了才知原来这人入宫前还读过书,家道中落又被黑心肠的舅母卖了才落得如此下场。 读书人的骨头硬,入宫近十年都不肯做舔狗认干爹才会被送到她这来。程婉蕴颇感意外之喜,为他改名添银,命他管理自己的私库。 从保洁员突然被任命为总会计师的添银一脸吃惊地望着她,半晌才记起跪下磕头谢恩,声音都哑了。 程婉蕴没有再多言,更不再多关注他。 其实是贫穷使她胆大包天——反正她也没多少钱,其他宫女太监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会打算盘、懂得算学的添银这一对比简直是高级会计师没跑了。 程婉蕴将其他的太监也都跟着改成添字辈,添福添禄添寿,一碗水端平的同时,充分表达了她对未来的期许。 所有人都看完,程婉蕴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性子直,不爱拐弯抹角,在我这儿,我只要踏踏实实、忠心办差的人,我也不亏待大伙儿,若有别的想头的,咱们也好聚好散。但丑话说在前头,别弄鬼,叫我逮住了——” 程婉蕴停顿了一下,将底下人的面孔一一看过去,开始画饼:“我虽只是个格格,但未必日后只是个格格,就算一辈子只当这个格格,我要教训奴才的法子也有的是,有不信邪的咱就试试。” 青杏忙跪下,添金也带着太监们磕头,说话都还算机灵的:“奴婢/奴才打今儿起一心只有格格,自当全心全意服侍格格!” 程婉蕴让他们跪了会儿,才笑眯眯地叫起。她这么个小院,当个初创小公司来管理正好,要想躺得舒服、躺得安心,规则跟制度是首先要建立的东西。 警告完,程婉蕴便转而和颜悦色地了解每个人的家庭情况和入宫经历,平易近人地跟每个小宫女、小太监说话,便大致摸清楚了她这院里人员的构成——除了添银这么个漏网之鱼,其他全是没背景没经验的应届毕业生。 她和杨格格都是没品级的格格,依着宫规不能带人进宫伺候,全靠内务府拨人。但她猜想杨格格那头的宫人成色八成比她这儿的好。 她这儿的人,在宫里学的“专业”不是养鸟洗衣的,就是栽花种草的,还有御茶膳房烧火的、上驷院洗马的、武英殿修书处晒书的。 人才济济。 程婉蕴最后都被逗笑了。 这李侧福晋怕不是收回扣了吧,上哪儿给她弄来这么些人,什么都伺候过,就没伺候过人。 程婉蕴幸好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能不能干都是其次,品行端正才是要紧的,因此也不生气,笑眯眯赏了钱让大伙儿都下去了,只留贴身服侍的大宫女。 青杏躬身上来问:“格格,先传膳还是先歇晌?” 宫里没有正经的午膳,传膳也多是小茶房里提前温好的点心,程婉蕴算了算时辰,醒来正好能赶上晚膳,便道:“我先睡一会。” 青杏便马上去挂帐铺床,碧桃则替她拆头发、伺候她换上杭绸里衣,程婉蕴便在颇具李氏风格的紫檀千工满雕拔步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 东配殿里,檀香袅袅飘散,李氏手握佛珠,正跪在壁龛前为夭折的孩子念经超度。 金嬷嬷屏息静气地侯立一旁,直到李氏念完一卷地藏菩萨本愿经,上过香才忙过去搀起她。 春涧端来盥手的水,李氏净完手,坐到临窗大炕上,背靠锁子锦红缎引枕闭目养神,缓了半晌才轻声问:“如何?” 金嬷嬷一个眼风扫过去,春涧蹲了个福,带着侍立两旁的小宫女全出去了。 门扉轻轻合上了,金嬷嬷这才取过架子上的美人捶,跪坐在脚踏上,搂过李氏跪得发红的腿,一边捶腿一边回禀从两个格格院里的所听见、看见的事儿。
第4章 吃啥 “杨格格到了院子,先请凌嬷嬷上座,再请她帮着打理下人,又打听了宫里赏人的成例是多少,这才比着您赏人的例,每人只封了二两的赏钱,临要走了,杨格格殷勤地一路送凌嬷嬷到院门口,私下封了个大荷包,凌嬷嬷没收。” 金嬷嬷是李氏怀孕后,才得了恩典进宫来的。她在李氏跟前得脸,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把李氏奶大的奶嬷嬷,还有她这打听的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 “这是个心大的。”李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处处比着我的例,这是刚进门就把自个当侧福晋了。” “可不是!”金嬷嬷倒是对杨格格如临大敌,接着话茬道:“她在您面前虽然谦逊,但奴婢瞧着她不是个安分的人,柳儿已被她提成了大宫女,放在屋子里时时打听着太子爷的喜好呢!” 李氏抿了抿嘴,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柳儿以前是伺候林格格的,但却一直都是她的人,柳儿是她刻意下的饵,可杨格格真咬了钩,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她连听到林格格的名字都还容易动气。 她是康熙二十五年被指为侧福晋的,但却一直不大受宠,太子爷将管家的权放给了她,却好似只将她当账房似的,偶尔想起来问问花销用度才会踏进她的东配殿。林格格是宫女出身,年纪又大了,承宠的日子却比她多!虽说有自小伺候他的情分在,但林格格生得还不如她呢! 她好不容易先有了孩子,总算赢了林格格一次,却没能生下来。 李氏想到那个从她身体里剥离的小小婴孩,双眼顿时通红,不由一把攥住金嬷嬷的手:“姆妈,我怎么这么苦!” 金嬷嬷连忙起身将李氏搂在怀里,心疼地唤李氏的闺名:“琇琅不哭,姆妈在呢!孩子的事强求不来,这是缘分还没到,你还这般年轻,咱们只要自个立住了,还怕日后没孩子么?快别哭了,小心伤了眼睛。” 李氏伏在金嬷嬷肩头哭了一通,将积苦全发泄出来,倒好些了。金嬷嬷便绞了热巾帕来给她敷眼睛。 她跟金嬷嬷谈话,从来是屏退众人的,缓了缓,才又问:“那程格格呢?” 金嬷嬷撇了撇嘴,言语也不甚恭敬:“瞧着是个没成算的,也不懂规矩,进了院,既不料理人手,也不多问奴婢宫里宫外的事儿,倒自己高高兴兴地逛起来了,这程格格手头想必不太宽裕,临了赏给了奴婢一两银子荷包,她屋里的宫女太监,后来都略见了见,每人只打发了半贯钱。” 李氏闻言,反倒松了口气。 她对新来的两位格格不免心存芥蒂,她失了孩子太子爷才对她有几分怜惜,可还没等她抓住爷的心,这立马又进了新人。 日后太子一旦大婚,这毓庆宫里只怕更没她站脚的地儿了。 幸好,杨格格自视甚高,如今表现得恭顺,日后定会露出马脚来,这样的人不过廯疥之疾,稍使手段就能压服;而程格格如今瞧着空有美貌,却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木头美人,若一味不懂规矩、不知礼数,这样的人在也宫里长久不了,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只是杨格格需得尽早压住她的气焰,她若得宠,日后便能借家世与她平起平坐。 “听说杨格格是惠妃圈的人?那打明日起,让康海柱每逢初四就来请安一趟。”李氏低头轻抚腕上的檀木佛珠串,淡淡吩咐道,“听闻他想出了几样新发式,正好让他教教春涧怎么编头发。” 康海柱是内务府掌礼司专门跑腿的小太监,他有一门梳头的手艺,许多妃嫔都叫他梳过头,其中惠妃叫去的次数最多,他人很机灵,和毓庆宫似乎毫无关系。 从没人知道,他还是柳儿的义弟。 金嬷嬷神色一凛,连声应下。 李氏摁了摁眉心,有些疲惫了,起身扶着金嬷嬷的手往寝殿里走,屋子里春涧早领着小宫女们预备好了就寝的东西。 金嬷嬷和春涧伺候着李氏换衣裳拆旗头,李氏静静地望着铜镜里自己那难掩憔悴的面容,又轻声嘱咐道:“姆妈,你记下,程格格那边也不要松了手,吃穿用度都比着杨格格的例减一分就是了。” 金嬷嬷看着李氏暗淡的神色,不由心疼道:“快别操心了,您要好生保养身子要紧。” 李氏摇摇头。 金嬷嬷虽忠心,眼界却有限,只能看清眼前这一亩三分地之事,李氏心中的隐忧却不能与其诉之于口。 她从来不在乎杨格格、程格格之流。 她们与她一样,都是汉人。 万岁爷虽总说满汉一家,但实打实的,汉人总是矮满人一头。尤其宫里,哪有高位的汉妃呢?哪怕抬了旗,也是花架子,人家背地里哪个也不把你放在眼里。 李氏伺候太子爷久了,明白太子爷心底有根刺:大阿哥、三阿哥身边伺候的侧福晋、格格,都是八旗满人居多,可太子爷知人伦以来,万岁爷放在他身边的只有汉女。 李氏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底下的波涛汹涌,但她不敢再深想,万岁爷如此看重太子,这么做……想必一定有道理的。 因此她在乎的——只有那悬而未定的太子妃人选。太子妃身份尊贵,必然是满人。而太子妃的出身、门第,将决定了她这个侧福晋日后究竟该如何自处。所以,她如今对两位格格,都是忌惮有余、亲热不足。 她也不打算拉拢谁。 不过略铺几枚棋子,以观后效吧。 # 另一头,不比李氏的辗转反侧,程婉蕴倒是难得地睡了个好觉,醒来时日挂西乌,夕照斜斜漏进雕花长窗,四下静谧安宁,她也倍觉神清气爽。 在钟粹宫时,她真是没睡过一个整觉,日日都提心吊胆,非得熬到三更半夜嬷嬷来查过了,才敢迷迷糊糊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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