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死去的那天,她用付出生命的代价教会他,爱一个人是疯狂的,不求任何回报,只想卑微乞怜的求她留下来,求她活下去。 这和他做事需要等价交换的条件不同,塞拉却学了个透彻。 他明白了爱人的道理,但她不懂。 她甚至不爱他。 在他身边过几百年,她都不会爱上他,她或许早就在那个世界心有所属,才能毫不犹豫的伤害他,威胁他。 “塞拉。”罗斯希尔放下没喝一口的杯子,语气平静,“你死前对我说,在心跳消失前愿意成为吸血鬼嫁给我,那句话,是谎言对么。” “你早就知道,不论是毒液还是人鱼的唾液,都对你的疾病不会有任何作用。” 他的执念折磨了他无数个无法安眠的夜晚。 他把世界颠覆,拉她回来,其实只想问问这个问题。 早已停止的心脏在重新见到她时荒谬的复苏,可愉快的时间不长,他马上又被打回地狱。 塞拉对他撒过很多谎言,这次她不想再撒谎,她听见自己说:“是,我本想一个人孤独的离开。” 但死亡的场景还是被他们看见,她很抱歉。 罗斯希尔的眼里看不见光。 第240章 航海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他有他的骄傲,从不喜欢强人所难。 用了所有力气将她带回来,答案一如所料的让他难过。 他最后一次,决定让她选择,履行去年圣诞节她没做完的事。 “嗯。”罗斯希尔平静起身,不在看她一眼,绕开椅子转身走开。 塞拉紧跟起来,她知道这话必然会伤他的心,她捏了捏裙摆叹息一声,对着他的挺拔背影轻声道:“可这次跟你说的是真的。” 她确实想走进他的世界。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见的是他,离开的最后一眼同样也是他。 他带给她的恐惧和爱护,还有其他人所没有的尊重和细心,他说把莫森庄园送给她提前过生日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不同的。 可她最终也没和他过完自己的生日。 这些话,罗斯希尔听不见。 心声阻隔了一切。 晨边的游轮靠岸停泊。 他们要去首都了,那艘游轮不大,足够带走沃利的吸血鬼核心成员。 塞拉也在其中,身上裹着厚厚的毛绒披风。 海洋上面雾气弥漫,看不见前路,她站在船首眺望,又回头去看二层露台上拿着长筒望远镜的罗斯希尔。 他为什么选择走海路?缩短路程?还是避免麻烦? 察觉到她的目光,罗斯希尔下意识的避开,放下望远镜转身进入房间。 他怕在看一眼,他就会反悔做下这个绝对让他后悔的决定。 海底的鱼尾交错,游来游去,船上所有吸血鬼都绷紧了身体。 海洋早已和曾经不同,到处都是人鱼捕猎圈画的地盘,要是落入水中,吸血鬼的劣势非常大,几乎没有赢的可能。 在塞拉看不见的地方,一双湖蓝色的眸子慢慢浮出水面,满头银发贴着头皮,发尾浸泡在水中散开,巨型黑尾在水下摇摆,黑色鳞片褶褶反光。 “塞拉。” 他低低的喊着她的名字,蹼爪按着胸口,灵魂深处的印记在阵阵发烫。 真好啊,她终于从陆地到了海里。 海面上的风太冷了,塞拉缩了缩脖子,转身进入卧室。 罗斯希尔给她准备的卧室很温暖,桌上还有一壶时刻准备着的热红茶。 今天的风浪很大,大概是天气原因,塞拉坐在床上看了一会书就受不了了。 她头晕眼花,不得不将书本合好放到床头柜,脱掉披风和外衣,钻进了被子里。 冰冷的天气总适合用来睡觉,‘摇摇床’在这会也起到了催眠的作用。 也真庆幸她不晕船,可以很快入睡。 不过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难受极了。 她听见耳边有野兽的嘶吼声,还有船上东西被砸坏的动静,塞拉想可能是海浪太大出事了。 她想睁开眼睛从床上做起来,但软绵绵的身体躺在被子下面不能动弹。 她的脑子变得清楚,四肢僵硬失去知觉。 怎么回事? 塞拉心中很慌,想动无法动弹的无力感,喉咙里卡着的名字连最简单的发音都做不到。 罗斯希尔... 怎么会这样?她睡前只喝了点红茶。 她的睫毛猛颤,耳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塞拉几乎拼尽了全力,才勉强睁开一双眼睛。 “嘭——” 卧室的大门被一股力量整个拍碎击飞,海上狂风咆哮着刮进卧室。 第241章 我错了,我不该渣更 有什么东西撞开门进来了。 “啪嗒。” 像是重物甩在地面上的动静,随即在光滑的橡胶地板上滑动,密集摩擦的响声像是坚硬鳞片弯曲碰撞产生的。 船体晃动的厉害,塞拉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床沿倾倒过去,快要从床铺上滚下来。 罗斯希尔在哪?他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才没有第一时间到自己身边? 她心中焦急,眼珠也转动的厉害,妄图去看床尾方向,到底是什么东西毁掉了她的大门。 松软的被子塌下去一块,浓重的海水腥气铺面而来,紧接着,一双雪白的手臂撑起强壮的身躯,整个半身暴露在塞拉眼前。 她蓦然睁大双眸,印在灵魂上的印记都仿佛被他望过来的幽瞳烫了一下。 他长而粗的鱼尾盘踞在床边,一寸寸的收紧鳞片下的肌肉,支撑上半身直立。 洛西德。 几乎一瞬间,塞拉明白了罗斯希尔将她丢给了洛西德。 她全身瘫软,一双杏眼渐渐有了水光。 洛西德曲起手臂,倾身下来,冰冷如水银顺滑的头发散下,发尾的水柱滴到她的面颊上,滑进发丝里。 那双暗藏困惑的幽瞳静静打量她的面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容貌变了。 滑腻的蹼爪摸上她的面颊,指缝间半透明的蹼张开成薄膜,贴在她的脸上。 洛西德的喉间滚动,轻声叫她,“塞拉,你回来了。” 塞拉眼睛酸胀,眼尾落了泪。 他的爪子插入她的金发间,温柔的来回摸了摸,最后终于确定下来,将她从被子里抱出来。 “我带你回家。” 洛西德的喉间发出愉悦的咕噜笑声,太久没有成为人,他都忘记了是怎样用腿的,湿漉漉的尾巴在橡木地板上拖了很长一道水渍,往那扇紧紧关住的窗户口挪去,漆黑的鱼尾弯曲,像条盘踞而行的巨蟒。 窗户被他的蹼爪单手击碎,塞拉被他紧紧压在胸口无法动弹,她看见了那一望无际的海洋,看见了前方船杆瞭望台上的男人,他负手而立,黑色披风锐利的划过空气飞扬,猩红的目光死死盯着她。 罗斯希尔明明看见她了。 这是他的计谋。 塞拉的情绪平静下来,寒风让她的指尖有了知觉,顺着呼吸刺进她的喉咙,撬开了那无法说出来的声音。 她张了张唇,却没有开口。 她还需要解决很多麻烦。 洛西德抱着她翻过船上的栏杆,鱼尾朝着船板狠狠一弹,落入水中。 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塞拉的头顶,极低的温度冻住了她浑身的血液和骨头,又那么一瞬间,她要昏过去了,柔软的唇瓣很快被人入侵,那只搭在她腰间的蹼爪收紧。 洛西德的鱼尾急速摆动向下沉去,由他带来的几只人鱼也纷纷放弃厮杀吸血鬼坠海,残破的船只得以幸存,不小心被拍下海的吸血鬼也被打捞了起来。 罗斯希尔站在瞭望台上静静盯着海面,面无表情。 兰斯从旁边的梯子上来,靠近他,头发很湿,满身狼狈,“这是在做什么?把回来的人再打包送走?您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第242章 吃鱼 冬日里的海水太冷,海域里的浮冰被数条鱼尾破开。 洛西德下潜的不深,水压和低温已经让塞拉倍感难受了,她全身都在水里,唯一能抓住的实物就是紧紧环着她的臂膀。 她昏昏沉沉的记得那年夏日,被洛西德带着从游轮上逃生时,也是这样的冰冷。 洛西德不断给她渡入氧气维持她的健康,他明白这样还是不行。 气温严重影响了她的身体状况。 几条人鱼受到感召聚集了过来,收到他的命令后又迅速远去。 等塞拉感到温暖并且清醒,她正在几块浮木临时拼凑的‘小船’上,身上湿透的外衣被脱了下来,由两根交叉的树枝挂起插在木板上挡风。 头顶是探出云层的阳光,冬日里的太阳直直照射在她身上,带来些许令人满足的暖意。 她用力眨了眨眼,试图将散漫的焦距凝聚起来。 脑袋很沉重,晕的厉害,她有点想吐,爬起来的时候,能看见在她的小木船前时不时露出海面的一节尾巴,巨型的黑色尾鳍,甩出水面只有一道漂亮的颜色。 她看着他在前面游动,还有一节绳子拴着简陋船的前端,另一端沉入水中,被鱼尾带着飞速的往前行着。 塞拉明白,她这是坐了一回人鱼动力拉船。 她揉了揉不舒服的胃部,从不会晕船的她在小木板上忍不住吐了,就趴在没有任何防护的边沿,朝着那蓝黑色的海水呕吐。 在船底跟着前行的人鱼急速散开,互相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嫌弃。 他们首领带回来的人类,脆弱的只需要潜一次水,晕一次船,就毫无抵抗力。 海中陆陆续续的探出几颗脑袋,塞拉坐在海中的残破拼接木板上,抹了一把唇,胃里空空落落的终于好受很多。 她无意抬眸,视线定格,与数双瞳孔颜色不一,发色绚烂的人鱼对视。 那些乱七八糟的头发颜色安在这些人鱼的脑袋上,美的惊心动魄。 她注意到了几道略微嫌弃的视线,才反应过来这群人鱼是从船底下上来的,而自己刚刚在他们的水域里吐过,指不定还就在头顶... 事情一下变得尴尬。 “你们...好?”塞拉不知所措,“额,刚刚抱歉啊,没忍住。” 没鱼搭理她,也听不懂她的话。 前方,一道颀长的身影露出水面,强壮的上半身和银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都像闪闪发亮的钻石。 洛西德解开腰上的绳子,喊来特里。 船夫换了人,他迅速游到小木板前,仰起修长有力的脖子,温柔喊她,“塞拉,你不舒服?” 塞拉看着水里的洛西德,脸色有点白,“只是有点晕船了。” “啪嗒。” 什么东西忽然呈一道抛物线,丢到了她面前。 仔细一看,发现是一条红色小鱼被摔了上来,使劲拍打着鱼尾,挺着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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