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也没看,目光从风行的手上收了回来,冷漠地道:“念。” 在乎的女人宠成宝,不在乎的就是连看也不屑。 风行心里匪腹,哪敢说出来,连忙将信笺拆开,借着月色开始读。 “锦兄,今晚寅时,藏书阁,言你我之事。” 风行故意很大声,反正义庄周围都被穆明道的人提前清场了。 韩锦卿凉凉地看过去。 风行心脏一颤,连忙将纸条捏碎扔进风里,然后一本正经地问道:“主子,马上就是酉时了。这里离书院不近,您要是赴江小姐的约,现在就得出发。” 韩锦卿拧眉,不放心地看向义庄里。 里面的小女人正在带着人尸检,并没有因为风行的话有任何的停顿。 他深知,一旦她做起正事来,都是全情投入,鲜少被外界之事打扰。 这样,也好。 他负着手,转身,拾级而下。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不必跟着。” ...... 义庄里,慕如宝根本就没注意到风行的嚷嚷,更没发现韩锦卿已经走了。 将第一具尸体解剖之后,她一点点分析着死者死亡的真正原因,眉心也越蹙越紧。 “大家说说看,交换下意见。” 慕如宝没先阐述自己的结论,而是先问张太医、云莫尘和白清信三个人。 张太医脸色也不好看,而云莫尘也是担忧地看向慕如宝。 白清信倒是没想太多,而是捋着胡子道:“依老夫多年的经验,死者应该是中毒而亡。” “你们看,死者的内脏虽然已经腐烂,但是血水发黑浓臭,和我在战场上见过的死士烂掉的肠脏颜色极为不同,就连尸臭味里也夹杂着毒素的味道。” 他说完,慕如宝沉默了下来。 张太医和云莫尘也没说话,都是目光凝重。 慕如宝被诬陷成杀人犯的理由,也是被指控成给侍卫们下毒。 这样的结论,无疑是证实了传言为真,给她下毒杀人提供了证据。 “的确是中毒。” 慕如宝也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毒素应该是从喉咙进入脏腑,所以才会导致这些尸体的脏腑腐烂得过快,不然还是能等几天的。” 毕竟是冬天,利于尸体的存放。 但是,慕如宝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重。 中毒的人,往往死前脸色都很狰狞,但是这个死者,却面无表情。 “听说之前王县丞已经派仵作来验过尸体,怕是此时已经将结果记录在案。”云莫尘将自己收到的消息,也说了出来。 慕如宝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浮动,淡凝的眉眼也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对着张庭华和白清信道:“你们负责将尸体缝合恢复原样,我和云兄再去检验下一具尸体。” 她说着,开始整理身边的尸检工具。 张庭华有点讶异地道:“还用缝?” “这是对于死者的尊重,他们用自己的遗体帮我们寻求证据,也值得我们尊重。” 慕如宝说完,对着第一具被她打开的死者遗体鞠了一躬,然后才向下一具遗体走去。 张太医沉默了一瞬,也算认同了慕如宝的说法,开始认命缝合。 倒是一边的白清信忍不住训道:“你那缝合技术那么烂,这也是给你个机会好好练练,一会缝好一点,都不如你徒弟!” “用你个老家伙废话,赶紧的吧,我还想多跟着臭丫头学习下人体内脏的位置呢!” 两个时辰后,天边沁出一丝亮光,慕如宝已经解刨了三具尸体。 但是,全部结论都是中毒而亡。 每一具死者的内脏,都已经腐烂毁坏,毒素加速了腐烂的速度,呈现在几个人眼前的,就只有一肚子的血水。 “真奇怪,怎么都是中毒?”张太医烦躁地道。 云莫尘也很担忧,“一点骨折外伤的痕迹都没有,很难断定是被其他手法刺杀,确实只有中毒能解释他们的死因。” 慕如宝抿唇。 现在,简直是证据确凿。 但她明明就只用了麻醉剂。 “缝合,行礼。” 慕如宝淡定地吩咐,然后便带着几个人将尸体缝合好。 几个人离开之前,分别对几具尸体行礼,这才离开。 义庄之外,慕如宝和张太医等人告别。 “多谢诸位的帮忙,等过段时日,我一定会亲自上门表示感谢。” 张太医难得看见慕如宝如此郑重地道谢,以前就盼着臭丫头规矩点,结果人家规矩起来他竟是全身都不舒服。 “别废话,说说你什么打算,六天后就要提审了,再找不到证据你小命就玩没了!” 张太医话落,莫尘和白清信也都紧张地看着她。 慕如宝失笑,老张头关心她呢。 “没证据也没办法呀,等砍头呗。”慕如宝故意叹了口气。 “混账!” 张太医激动地要打死这个臭丫头。 “你们放心吧,还有几天的时间,总会找到其他的证据,会有办法的。” 慕如宝笑着说道,让紧张的氛围缓解了些,最后将张太医几个人送走了。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 一直站在远处的风行和赤炎,便走了过来。 慕如宝已经猜到,这两个人,应该就是韩锦卿的属下,也是宁远侯府的人。 两个人都看着慕如宝。 风行着急地问道:“真的什么证据都没找到?” 赤炎也目光锁在慕如宝的脸上。 慕如宝耸耸肩,“没有。” “这些人都是死于中毒,证据确凿,我现在是百口莫辩。” 风行和赤炎都没再说话,一个晚上,他们都以为慕如宝如此大动干戈要查验尸体,一定是胸有成竹。 没想到,竟然是一场空。 “他人呢?” 慕如宝说的自然是韩锦卿。 出来没见到那男人,她眼底莫名地有点失落。 但是想想也是她矫情,大晚上的,他身子本来就不好,难道要他在冷风里挨冻吗。 “你那会没听见?江小姐传信来,说要商量两个人之间的大事,所以韩公子早就离开了。” 江小姐? 慕如宝蓦地攥紧了掌心。 她的掌心里,是一抹带血的青色,还散发着浓浓的尸臭味,却并不被任何人注意。
第252章 遇见 “他们约在哪里?” “书院藏书阁。” “知道了。” 慕如宝拎着医药箱往书院的方向走。 风行抱着剑要跟上,却被一直沉默的赤炎的挡住。 “主子不喜欢别人多事。”赤炎拧着眉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主子是不喜欢别人多事,却喜欢他的女人在乎他。况且,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她最后会如何选择?” 风行挑眉,脸上笑着,却有点阴鹜,“她有没有资格成为我们神威军的主母,就看她这次怎么选了。” ...... 松竹书院,还是慕如宝第一次进来。 身上穿的衣服被她换回了常穿的素青色粗布长衫,头发也被她拆了下来,随意地用树枝挽着。 一切都是她平日里惯有的样子,只是脸上带了面纱。 昨日在广福堂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她又从牢里出来,难免会招惹麻烦。 她进门之后就找了条最僻静的路,寻找着藏书阁的方向。 在得知韩锦卿要来书院住宿的时候,她就找人帮忙画了地图,虽然书院里鲜少有学子们的家眷进来,但是万一有个急事,她也方便找人。 慕如宝按着脑海里背好的图纸,慢慢地走着。 一个小时后,她却又双叒迷路了。 她拎着医药箱,错愕地站在池塘边,看着眼前圆形的湖水和茂密的丛林,就有点晕。 刚刚她是从哪条路走过来的? 慕如宝的脸,憋得通红,还好周遭没有人,看不见。 想她堂堂一个医学天才,好歹也是大考第一二三四五名,地理什么的,考满分也是常有的事,怎么就一到实战就不行! 啊啊啊,好想给自己两拳! 要不要求救? 她笃定,韩锦卿的那两个下属,一定在她身后默默跟着,大概此刻就正看着她丢脸。 慕如宝僵在圆形的湖边,思考着是脸重要还是抓女干重要。 而她的身后,风行和赤炎,也在跟着慕如宝绕着湖水走了三圈之后,站在树林里不动了。 风行嘴里叼着草,抱着剑靠在一棵杨树上,问身边一直沉默的赤炎,“喂,那女人好像迷路了,要不要帮帮她?” 赤炎的视线一直凝聚在慕如宝的背影上,看着她站在湖边,偶尔颤抖着身子,眉心也拧了起来,“你别动。” 她好像哭了。 那女人总是干一些让人震惊的事,说一些和寻常人不一样的话,对外有着自己的坚持,也有非凡的能力。对着主子的时候,时而娇俏,时而蠢笨,一副小女人的模样。 但是,他却从未见过那女人哭。 她也会如普通女子一般,哭? 赤炎从树林里走了出去,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 “喂,赤炎你搞什么,你不让我动你自己还过去干嘛,我告诉你,那可是主子的女人,你别自己找死!” 撩主子的女人,赤炎一定是疯了! 风行本来抱着剑靠在树干上,还在担心慕如宝再这么耽搁下去,主子和那女人的奸就抓不到了,那他热闹也别想看了。 结果现在注意力却全放在了赤炎的身上。 他正要去拦住赤炎,却见赤炎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 “别动,有人过来了。” 赤炎微微眯起眼睛,握着剑的手越发收紧。 他的视线里,对面的湖边,一只轻舟正在寒风中,摇曳地漂了过来。 而站在湖边背对着他的慕如宝,似乎哭泣得越发剧烈了。 湖水在初冬,已经结了浮冰,只是还没冻实。 一群群的鲤鱼从湖水里探出头,不时还有几条头脑发蒙地跳出水面,一副迫不及待要送入虎口的模样,慕如宝却完全没注意到这样的异像。 她此刻,真在和死蛇做斗争! “啊红花!你去哪里作妖了,身上都结冰了,冻死我啦!” 怀里,红花用它带着冰碴的身子在慕如宝胸口不断地翻滚。 “卧槽槽槽槽!老子要冻死了了了了了!” 即便是隔着衣服,慕如宝也能听见红花牙齿打颤的声音。 她脸更黑了,“卧靠死蛇,你管好你的牙,要是敢把毒液不小心蹭老娘胸口,你就等着我将你炖蛇羹吧!” 发抖的红花连忙闭上嘴巴,却依然不要命地在慕如宝温暖的胸膛翻滚。 靠!好暖和! 慕如宝被红花软糯糯的身子蹭过皮肤,身上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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