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动弹不得, 也顾不得脸面了,闭着眼睛呜呜哭了起来。 “我也不想的, 我也不想的,可我实在找不到办法了,家里两个孩子都缺钱,怎么办?孩子们命苦,带上我这么个没用的爸!呜呜呜……像我这样的人不如死了好……” “胡说!我来的时候还听见曹林说,不想要治腿了,不想要让你太累……你这人怎么光顾着自己不听听孩子怎么想?” 苏瑜说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好好一个大男人又没缺胳膊断腿,为什么就不能正儿八经的、堂堂正正的赚钱呢? “苏同志、苏同志……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曹贵突然跪在苏瑜跟前,使劲磕着头:“你刚才说有办法帮我的两个孩子,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也请你告诉我,好让我死了这条心!” 苍白瘦弱的男人,磕头磕的额角都红了,苏瑜瞧他这样觉得可怜又可恨。 “同志,你要是有法子就帮帮他吧,我看他这样实在有点可怜。” “是啊,同志,不说帮他,他的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吧,是不是可以帮帮孩子们?” 这个时候的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是真的急人所急。也有可能是曹贵真的太可怜了,让人们下意识的开始为他说着话。 苏瑜心里其实恨曹贵恨的牙痒痒,他只不过是无能和贪心而已,却差点毁了别人的一辈子,就算真的能拿到那500块钱,他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我确实有法子,但前提是你把你做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公安同志交代清楚。” 一听说苏瑜有法子,曹贵喜的什么似的,他狠狠点了点头:“我说,我现在就说。” 苏瑜没在看他,反而转过头看向了孙胜男:“公安同志,你带下去慢慢审吧,等问清楚了以后,再带着曹贵来找我。” 曹贵见没有要赖账的意思,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闹了这么一场,苏瑜累的什么似的,下楼梯的时候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赵时年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下次碰见这种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往前冲,多危险哪!”他说着又有些埋怨自己当时没在场,如果他在的话,绝对不会让小瑜冲在前头。 “没事,我刚才就是太着急了,得休息一下,很快就能恢复……” “我不是说这个。” 苏瑜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过去,赵十年却不肯说了。 他没说的是,刚才看着苏瑜和曹贵一块儿站在台阶边上,摇摇晃晃的模样,差点没把他给吓死,那种心脏剧烈收缩,难受到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赵时年不想再体会一次。 什么曹贵,什么国营饭店里那些人的前程,在他看来远不如苏瑜一个重要。 男人攥她的手极其用力,苏瑜被捏的手腕直发疼。 “你松开,再这样的话,不要扶我了。”苏瑜当然知道他有些后怕,但这情绪未免来的有些冲,让她心里不舒服。 赵时年闻言果然松了手,他闷闷的站着,没有在说话。 苏瑜没管他的小情绪,她现在身心俱疲,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完全没有心情哄男人。 医院的下面有那种小的、铁架子做的长凳,专门供来往的病患及其家属们休息的。 苏瑜找了最近的那个坐下,她疲惫的捏了捏腿。过了一会儿了,总觉得腿还是酸酸的,没有恢复。 她没有抬头看,也不知道赵时年是跟上来了,还是生气离开了。 “喏,给你,喝点水吧。” 男人的声音还是有些闷,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搪瓷缸,里面放着满满一杯温水。见苏瑜接了,她脸上的表情好看了很多。 就在苏瑜正准备喝水的时候,赵时年忽然蹲在了她身前,以一种不紧不重的力道替她捏着腿。 苏瑜晃了一下,手里的杯子差点砸了。 “你、你干什么?这是在医院。” 她心里默默的想,还是人民的子弟兵呢,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不知羞。 “在医院怎么了?你不是腿软吗?我替你捏一捏。再说,刚才他们都瞧见了,你可是救了一个人。苏同志多了不起呀,没人敢说闲话的,他们只有羡慕的份。” 赵时年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他本身长得就冷,这样一来更像一个冰坨子了。一般人瞧见他这模样,必定会被吓得不敢靠近。苏瑜却觉得怪好玩的,好像一个发脾气的小孩儿似的。 瞧他这模样就想起了赵洋,赵洋生气也是这样,气鼓鼓的,敢怒不敢言,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着,随时随地查看她的反应。 赵时年表现的克制多了,但那小眼神还是一下一下的往她身上招呼着,想让人不察觉都难。 苏瑜没绷住,笑了一下:“多大人了,怎么发起脾气来跟赵洋似的?” “谁说我发脾气了,根本就没有。” “那你怎么板着脸做什么?” “不错什么?专心给你按摩,这个力道怎么样?腿恢复了一点了没有?” 别说赵时年平时手劲挺大,按摩起来还挺有一套,力道不轻不重的,捏着苏瑜舒服的直哼哼。 赵时年的收手,仿佛跟烫到似的,立马撒开了,耳朵、脖子红的仿佛要滴下血来。 苏瑜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有一脑门的官司要问,张了张嘴正要开口,那边孙胜男已经带着曹贵过来了。 孙胜男:“笔录做完了,他执意过来想要问一问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的两个儿子……” 男人可怜巴巴的跟在孙胜男后面,想看苏瑜又不敢看,眼神躲闪的厉害。 苏瑜差点没被他这副样子给逗笑,明明做错事情的是曹贵,现在怎么好像她才是那个坏人似的。 赵时年皱眉,不喜欢他看苏瑜的眼神:“有事就说,好好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做什么?” 曹贵看了看赵时年,想起这人就是之前用力制服他的那个,忙不迭道:“苏同志,过去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我在这里郑重的跟您道歉。” 曹贵说着,弯下腰,给苏瑜鞠了一躬。 “可您要是真的有办法能帮我的孩子们,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苏瑜其实挺看不上曹贵的,大男人混成这样真的很差劲,最重要的是他连重来一次的勇气都没有。既然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活着吗? 终究还是觉得孩子可怜罢了。 其实援助残疾人的这一项计划,会在多年之后被国家接管过去,但那时人们基本上已经能够实现温饱了,如今大家伙儿自身都吃不上饭呢,自然也顾不上别人。 但是这种事也是可以跟政府提一提的,哪怕不会得到太多的援助,至少能保证两个孩子,勉强有饭吃,不至于被饿死。 “......其实像你们家的这种情况挺少见的,如果家里只是有一个残疾人的话,兄弟姐妹拉拔拉拔日子也能过下去,但你家是两个都不行......这种情况如果特地说明的话,肯定是能得到救济金和救济粮的。至于治病的问题,咱们也可以跟医院方面协商......我们也有认识的人在医院,看是不是给两个孩子接过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后续要不要治疗,还要根据检查报告才能确定。” 曹贵一时愣住了,他完全没想过还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你家大儿子不是已经满16岁了吗?到时候也可以提建议,像废品收购站垃圾站这种,可以优先考虑他......当然前提是他家里根正苗红,家世清白。” 苏瑜就差没指着曹贵的鼻子骂他,你差点毁了你儿子的人生。 孙胜男没想到赵时年这个爱人的觉悟还挺高,脑子也很活络,看一下苏瑜的眼神中不由带上了几分赞赏。觉得苏瑜跟她认识的那些,只知道围着丈夫孩子转的女人很不一样。 赵时年更别提了,从苏瑜说话开始,眼神就没从妻子脸上挪开过。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妻子一本正经的说着话,或是给人出谋划策,或是工作的时候,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比平时的她还要吸引人。 把苏瑜娶回家,然后把她圈在家里,应该是他做过的最错的事。 生活中的琐碎差点把她磨平了,幸好现在还不算晚。 曹贵听着苏瑜说的美好愿景,激动的眼圈都红了,他跪在地上,不停的给苏瑜磕着头。 “苏同志,我昏头了、真的昏头了......谢谢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还以为儿子是个残废,这辈子就只有在家里等死的份......所以我才想多弄点钱,好歹让两个孩子有个依靠。” 幸好苏瑜避的及时,要不然真就被他拜了个正着了。 “你把希望寄托在李国柱身上,那你能保证在你死后,李国柱一定会给这笔钱吗?如果没有呢?李国柱一旦坐了牢,是不是也想着多留点钱顾着自己的孩子,凭什么把这份钱给你?” 曹贵傻傻的呆住了,他压根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你和李国柱签合约了吗?” 没有!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签过了,在你死了以后,你的妻子和你两个身体状况堪忧的儿子,能把这笔钱要回来?” 不能! 曹贵捂着脸,眼泪不停的从手指缝里落下来。 原来他真的很蠢,蠢到家了,怎么会傻到相信,只要他死了妻儿就能拿到那笔钱了?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孙胜男使劲拽了曹贵两下:“起来!你能不能像点男人一样?!” 曹贵哭得很大声,他不是起不来,是觉得自己没脸起来。 苏瑜侧过头,问孙胜男:“孙同志,像他这种情况,尤其是有自首情节的,会怎么判?” “正常来说一两年吧,如果改过自新且有立功情节的,还能减短劳改期限。” 苏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劳改只是一两年,死了这辈子可就什么都没了。 到底怎么选,自己掂量去吧。 苏瑜和赵时年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曹贵痛哭流涕的声音。 苏瑜脚步没停,反倒一步一步走的挺坚决的。 赵时年侧首看着她时眉眼,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你其实没想帮他的,是吗?” “对!他如今难道不全是罪有应得吗?自己做的孽,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得自己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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