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今日竟看到了不一样的一面。 字如其人。 光从那飘逸秀丽却不锋芒毕露的字体便知她外表恣意却自有婉转在内。 又思及那日逼他喝酒最后却只让他喝了一杯茶,沈望抒竟走了神。 后来,其实她也没有再逼他不是么…… 她虽表面放肆,但一直很有分寸。 倒也算是明君能主……就是花心了些。 待陆溪乔合起奏折扔在一边发出一些响声,他才猛地回神。 随即便是心跳如鼓,沈望抒不可置信地回想起刚刚脑中产生的想法,他怎么会这么想…… 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她的声音:“研之,你怎么不说话?” “嗯?” 沈望抒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便道:“臣乃内宫之人,恐不便参政。” 是不甘也是无奈。 这话说得颇有怨气,陆溪乔听了,眸子转了转道:“太卿算是朕的长辈,倒不用过多在意。” 话音落下,沈望抒的周身气压瞬时低了一些。 想要他的时候就是研之,问策的时候就是长辈。 明明一直想要的态度,怎么现在听着就那么不舒服呢?
第17章 女帝的侍君17 不过沈望抒到底还记得这次来的目的,没有反驳,只是转移了话题。 “因内臣身边小侍从的疏忽让陛下身边的叶常侍遭了罪,臣心有歉疚,特带了些补品,想去拜访一二,不知可否?” 说到这个,陆溪乔的心立刻从奏折中拔了出来,连忙婉拒道:“思枕正在发热已经歇下了,更何况太卿是上,他是下,哪有太卿去看他的道理。” 虽然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但是她也不想让这俩人现在碰到一起去,万一炸了,她可哄不过来。 陆溪乔明明态度从容,可沈望抒就是觉得能在她身上看到一股名叫心虚的情绪。 而陆溪乔被沈望抒这清凌凌的目光一看,也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似乎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一般。 把一个病人给那个什么的事……不会已经传到他的耳朵了吧?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沈望抒看着那双微微闪烁的狐狸眼,心中竟蓦地生了几分笑意,前头生的那些不愉竟在此刻烟消云散。 她这个人倒是有趣,身为女帝宠幸了一个小侍竟在他面前心虚了起来,好像是外头的女人纳小夫被正夫给瞧见了一般。 这个念头一出,沈望抒滞住了。 前面一切难以置信,难以解释的情绪此刻都有了解答,原来他内心深处竟然把自己摆在了她正房的位置…… 所以他在听到她纳了别人的时候才会不舒服,才会觉得她花心。 沈望抒愣怔的太明显,于此同时,系统也适时做出了播报,沈望抒的爱欲值已经踏入了大关,也就是喜欢。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沈望抒自己说出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让他既羞愧又难受。 沈望抒花了此生最大的定力才保持住脸上的云淡风轻,含着声音回答道:“既是如此,那内臣便吩咐小侍送去。” 陆溪乔点点头,暗自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沈望抒又说x话了:“陛下就不问问内臣为何要罚叶常侍?不为叶常侍做主?” 三十七度的身体是如何说出这般叫人遍体生寒的话的?嗯? 陆溪乔真的想问,她是想刺激刺激沈望抒,但是没想到沈望抒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单刀直入啊? 宫斗戏不应该弯弯绕的么? 陆溪乔垂眸思考怎么回答,再抬眸发现沈望抒已经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了。 气质清正,遵循礼教的贤太卿此刻单手支撑在御桌上,弯腰离那年少的女帝极近,两颊之间只隔了个拳头的距离,两人呼吸之声,清晰可闻。 这不该是女帝与庶父之间的距离,也是从前的沈望抒绝不会做的。 “陛下,您怎么不说话?” 清新的兰香随着那呼吸逸散,陆溪乔看着这突然孔雀开屏般的贤太卿缓眸光明灭。 “说什么?” 她明知故问,想看看沈望抒的底线能突破多少。 见陆溪乔不上钩,沈望抒的内心催生出一些郁气,哼声道:“您的宠侍被内臣欺负了,陛下难道不为他出头吗?” 他想看她到底会怎么说,到底是更在意他沈望抒还是更在意叶思枕。 这问题问得太死亡了,都在脑子里抓马到尖叫了。 不过经过刚刚的锻炼,陆溪乔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莞尔一笑,那搁置下御笔的手攀上男人的侧脸,轻轻地,微微隔着点距离,若即若离。 像是中间又一道无形的隔膜,即将突破却又克制地停止。 恰到好处的距离,像是两人之间的窗户纸,男人稍稍松了一口气,下一秒,那薄薄的窗户纸就被捅破,那女帝放肆地问出了她心底的问题。 “太卿这是……吃醋了?” 话音落下,男人倏然向后,但陆溪乔比他更快,直接勾住了他的脖子。 刚刚还带着几分心虚的眸子神采飞扬,像是发现什么秘密的小狐狸。 沈望抒被勾住了脖颈不好动弹,两人就这么僵持在那里,在陆溪乔的眸光中,他的面颊一点一点浮上薄红,诱人无比。 清正守礼的士人君子突破礼教的束缚,暴露了自己暗藏的心思,之前拒绝然后又真香,现在被对方当场抓住,可不就是红透了脸颊? 真是太可爱了,无论上是上一世的裴仔还是这一世的沈望抒,脸红对他来说都是少有的事。 陆溪乔不再忍耐,倾身在那眼下的红晕之处落下一吻,而那隐隐挣扎的男人也彻底宕机,见他不动,她也不偏心,又在另一边对称之处吻下。 轻柔又无法拒绝的吻落在眼下柔嫩的肌肤上,那触感和滋味让沈望抒一时不能回神。 几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再顾不得那揽在脖颈的玉臂,低了头从那臂弯下绕了出去。 男人站直了身体,面色通红,眸光也亮得惊人,腮边鼓了又鼓,最终只轻斥道: “陛下…莫要胡言乱语!” 但说这话的时候,他又偏过了头,不敢去看陆溪乔的眼睛,那斥责看起来倒像是嗔怪。 沈望抒内心十分懊恼,明明一开始气势是他在上,怎么现在就瞬间颠倒了呢? 陆溪乔有被可爱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媚的笑意又让男人愣怔了一瞬,随后恼羞成怒的味道更严重了。 这情况,在逗弄可能就要弄巧成拙了,陆溪乔收敛了笑意,认真回道: “太卿的为人朕知道,最为清风朗月,思枕确实有错在先,太卿罚的对,是手底下的小侍从偷懒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沈望抒看着她的眸子,那些心底的算计在真诚面前失去了用处。 明媚的眸子里满是信任,没有一点怀疑,再一次地,那熟悉的仿佛处了多年朋友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又比上次更甚。 她真的一点也没怀疑他…… 他带着礼物前来,一是以退为进,在她面前博回好感;二是为了打击一下那叶思枕,让他别以为自己被宠幸一次就能放肆到自己头上来。 沈望抒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斥责,被刁难,但以陛下之前对他的痴迷,只要自己放下腰身,稍微低头,陛下的心就会再次回到他的身上,那叶思枕的气焰便也能被灭一灭。 但他没想到,她竟然一点也没怀疑他,甚至没有一点犹豫就站在了他的身旁。 这样的信任……帝王竟然能给予这样的信任吗? 沈望抒的心颤了颤,大袖下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第18章 女帝的侍君18 那些情绪在沈望抒的心中奔涌,良久才平复。 有这样的话在前,再多的愤怒和不甘也被真诚融化,沈望抒重新整理了思绪抿唇歉疚道: “也是内臣疏于管教宫内小侍才导致叶常侍受伤至此,恳请陛下替我解释一二。” 他若是不去午睡多看顾些,也不会出了这样的岔子,那叶思枕再怎么嚣张也只是不痛不痒地呛他几句,但自己的惩罚却叫他膝盖受伤直接高热不断。 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他都没有一丝伪装的痕迹,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是他,是那个陪了她几十是情人又像是好友的裴仔,是她再了解不过的裴洛书。 当然也是眼下的沈望抒。 “嗯,朕会的。”陆溪乔点头应答。 两人不能看到的侧边窗口,原本内心偏执阴郁的少年也为这番话而愣怔了良久。 回过神后,他忍着疼痛踉跄着往回走。 走过了一段距离,少年才忍不住撇了撇嘴,嘲讽道:“真是个读圣贤书的世家子,真是善良到可笑…以为这样我就会不和你争夺陛下的宠爱…可笑……” 嘴上说着可笑,少年的眉目却情不自禁地平和了些。 然后下一秒就踉跄地差点摔了跟头,还是身边路过的小侍及时扶起了他,“诶呦,常侍的腿竟然伤成这样吗?” “咳咳咳……没有没有,你去忙吧。” 少年被这一句惊得咳了出来,忙不迭地敷衍走了小侍从,自己尽力迅速地挪回了自己的床上。 仅仅是从自己的屋中挪到御书房,平日里那么点子路,他能走上百个来回,但今天就是这一点点距离都…… 叶思枕摸了摸自己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心中不禁开始担忧,难道还没有正式开始争宠就已经虚了? 腿上的只是皮肉伤,但走路好像确实有点虚浮无力啊……这可不能,这可是服侍陛下的根本啊。 原本对沈望抒送的补药不屑一顾的叶思枕心思灵活了起来,不行,该补的还是得补。 至于在那殿外偷听到的几句,少年除了扯出一抹苦笑别无他法,陛下那么好,贤太卿动心他早有预料。 至于陛下对贤太卿的态度,叶思枕看得很通透,毕竟这是在他出现之前就已经既定的事实。 …… 沈望抒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也不敢再多留,免得又被陆溪乔调戏和欺负。 而陆溪乔批完手头上的奏折后又来到了叶思枕的房间,陪着他一起用了饭,她才提起关于位份的问题。 总归是她的人了,现在她又是女帝,得负责了。 谁知她刚提了个话茬,少年便堵住了她的嘴。 “陛下,奴不想要什么位份。” 陆溪乔坐在床边,少年侧躺趴在她的腿上揽着她的腰。 感受着她的体温,叶思枕便觉得内心满足无比,他歪了歪头,从下往上仰视着他最爱的陛下,轻声道:“奴只想一直和陛下在一起。” 他才不要做那后宫中等待陛下临幸的侍君,即使是给他顾贵卿那样的位份,叶思枕也是不屑的。 贵卿再好,也难与陛下时时在一起,而常侍不一样,可以一直跟在陛下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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