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杏黄衣衫的孩童快步跑到殷岃面前,朝他行了一礼,然后偏过头,盯着他身后的周窈窈看,然后也朝她行了一礼。 他只见过周窈窈一次,当时周窈窈还是贵妃,如今虽然身为皇后,但是尚未举办封后大典,这孩子尚未来得及去给她郑重请安。 周窈窈对上那双和殷岃一般无二的琥珀色瞳仁,心中已经没了初次见他时的不满,反倒有些怜惜。 既然殷岃能大张旗鼓地收留下这孩子,还能让他住在宫里,显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面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也不想有什么提防之心。 她想了想,从腰际取下了一块玉佩,唤那孩子过来,给他亲手系在腰间。 听说,这孩子一向懂事聪颖,比旁的孩子早慧,故而,在她给这孩子系上玉佩后,瞧见这孩子哭出来时,着实有些猝不及防。 殷岃也有些奇怪,他蹙眉望向孩子,沉声道:“哭什么?莫惊着她。” 那孩子听到他训斥,立时咬住唇瓣不哭了,只委委屈屈地望着周窈窈,抬了抬小手想要牵她,又看了一眼殷岃放了下去。 皇上居然在这孩子眼里这般吓人? 周窈窈顿觉好笑,拿出一块锦帕给这孩子擦拭泪水,一边柔声问道:“你唤作什么名字?” 这孩子小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我……我叫殷锦铭。” “锦铭?”周窈窈思索了一下这名字,名字倒是不错,但这锦铭与她腹中的骨肉是堂兄弟姊妹,她孩子的名字,是不是也要随着这孩子的锦字辈取? 正在沉吟之际,忽听殷岃又问那孩子道:“你怎么在这?今日的课业完成了吗?” 锦铭几不可见地缩了缩脑袋,不过下一刻,他便又直了直身子,朝殷岃恭恭敬敬道:“今日夫子放一天假。” “为何放假?” 虽然不觉得这孩子在撒谎,但今日并非什么特殊的日子,着实没有放假的必要。 那孩子的头埋得低了些,低声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周窈窈微愣,不由得望了殷岃一眼,略带不满。 他自己不过生辰就罢了,可是既然决定把这孩子带回来,还忽略人家的生辰,未免有些冷漠。 正巧周窈窈也想回宜龄殿歇息了,干脆牵起那孩子的手,朝殷岃行了一礼道:“皇上,臣妾先带着锦铭回宫了,孩子嘛,总是喜欢过生辰的。” 说着,她如以前一般,忘了要等皇上应下,行完礼之后便转身带着孩子往回走。 行了几步后,身边响起轮椅的声音,是殷岃跟了上来,要同她们一道回宜龄殿。 锦铭虽然是个聪颖的孩子,但他内心对于殷岃还是有些怕的,见他来了,往周窈窈身边缩了缩,紧紧抓住女子的手不放。 男人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满:“他见到你倒是有几分小孩样子,初见朕时便极为老成,朕还以为他年岁不止五六岁。” 锦铭低声道:“皇上赫斯之威,锦铭见了,心下忐忑,故而老成了些,而皇后娘娘秀美温婉,锦铭没了母亲,故而心生亲近之意。” 周窈窈闻言,惊讶地望了这孩子一眼,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世。 她偏头望向殷岃:“你们皇室中人,都是这么聪慧吗?” 这才几岁啊,居然已经这么聪明了,那她的孩子,以后岂不是也特别棒。 正当周窈窈幻想着自己腹中孩子日后张口说话的情形时,却被殷岃无情地打破了幻想:“当然不是。” 他瞥了周窈窈身边的孩子一眼,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毕竟殷峁,就不怎么聪明。 周窈窈“啊”了一声,不过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她的孩子,不可能不聪明,要是不聪明,那也是她的孩子。 更何况,她情况特殊,只能短短地陪伴孩子在她肚子里的这段日子,日后要真是不聪明,劳烦的也是殷岃,她操什么心。 这般想着,周窈窈脚步轻快地引着殷锦铭到了宜龄殿,命人给他弄了些小孩子喜欢吃的零嘴。 殷锦铭眼睛亮了亮,他偷偷看了殷岃一眼,见他没有反对,才安安心心地吃了起来。 不过是个孩子啊。 待结束后,殷岃怕累着周窈窈,便想带着殷锦铭离开。 周窈窈喊了句“等等”,从妆奁匣子里面寻了个小金猪出来,交到孩子手里:“你今年几岁啦?” 孩子脆脆地答道:“六岁啦,今日一过,便是七岁了。” 居然七岁了?周窈窈瞧了瞧孩子身量,发现他确实要稍稍矮小了些,心下情绪复杂,不过还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来:“七岁的大孩子,这是皇上同本宫一道送你的生辰礼物。” 她没银子,这金猪本来就是皇上不知道哪一次的赏赐,说是两人一起送的,也没什么问题。 那孩子闻言,握紧了手中金猪,重重地点了点头。 殷岃这才唤孩子同他一道离开,走前望了周窈窈一眼,低声嘱咐:“你,好好休息,若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喜颜便是。” 周窈窈应下,她一向有歇晌午的习惯,待目送走皇上后,便躺在榻上,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出了宜龄殿之后,殷锦铭望着自顾自行在前面的殷岃,顿住脚步,鼓足勇气,小腿迈得飞快跑到殷岃面前去,小声道:“皇上,娘娘是有孩子了吗?” 殷岃闻言,有些诧异地望着面前的孩子。 他只比周窈窈晚得知了半刻,宫中应该还来不及传开消息,就算传开了,眼前的孩子也不该知道。 更何况他在周窈窈刚有身孕后便与他们碰见,怎么会知道这消息? 似乎是看出来了殷岃的疑惑,小孩挠了挠脑袋,小声道:“我感觉到了,娘娘身上有味道,和娘亲的很像。” 听到这话,殷岃又把脸转到了回去,“哦”了一声。 她就是她,同任何人都不像。 * 周窈窈着实没想到,自己只不过给那孩子过了个生辰,那孩子就黏上她了。 不但每日去学堂前要来给她请安,晚上下学后也要来,甚至还总要帮芽春搭手,要陪同周窈窈出去溜达。 他长得好看,人又聪明,很逗人喜欢,周窈窈怀着孕,难免有些母性泛滥,便默认了这孩子总是赖在宜龄殿的行径。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锦铭赖过来没两日,皇上也跟着来了。 “皇上,您,最近没什么政务吗?” 每次睁开眼时都能瞧见男人的背影,周窈窈着实有些奇怪,他难道不用上早朝吗? 殷岃还是那句淡然回答:“最近无事。”便自然而然地坐在周窈窈的面前,等着她起床后,与赶来请安的小锦铭一同用膳。 周窈窈本来觉得很有几分尴尬,但碍于孩子在这,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孩子都在,赶他走,也不是那么回事,于是便忍了下来。 忍着忍着,两人倒是有了几分当初的样子,在孩子在时彼此会自然而然地说上几句话,而孩子去学堂时,似乎也能淡然相处。 殷岃似乎确实是没什么政务了,越到后面,来得频率越高,甚至常常一来好几日,晚上等锦铭玩累了才带着他一道离开。 时光飞逝,一眨眼,周窈窈的肚子便大了起来。 她本来以为还得些日子,没想到这孩子长得飞快,很快,她便穿不进去封后大典的衣衫了。 好在她本来也不想参加这劳什子大典,折腾来折腾去,穿着那厚重的冠服站上一日,她这身子骨完全扛不住,干脆便向殷岃说明,取消封后大典。 殷岃正在她拔步床前的书案前坐着翻阅书册,闻言回头,冷声拒绝:“你身子不便,便不去了,但这大典务必要举行,乃是为了昭告天下。” 既然自己不用去,那便随他去了。 周窈窈这般想着,艰难地挪了挪身子,就被男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帮她翻了个身。 锦铭本来也在书案前看他的课业,见状,连忙跑到周窈窈面前,担忧道:“娘娘,您没事吧?” 周窈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摇头道:“没事。” 她肚子里的孩子听话乖巧,一直都没怎么闹腾,她基本没受什么罪,但眼下月份大了,确实有些不方便。 还好他日日都在面前,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至少,有什么事时,能瞧见他。 周窈窈望了重新坐回书案前的男人一眼,正在发愣时,忽然看见喜颜从外间进来,在殷岃耳边说了句什么。 殷岃缓缓起身,支撑着拐杖行了出去,朝眼前欲言又止的太医道:“怎么了?”
第124章 女孩 太医望了里间一眼, 确定里面的人听不到时,才低声朝着皇上道:“皇上,这两日臣为皇后娘娘把脉, 发现娘娘左脉虚浮, 右脉强劲, 估摸着......” 太医垂下头,不敢去望皇上的双眼:“估摸着, 是位小公主。” 言罢,太医便定定地站着, 一言不发。 喜颜紧跟着皇上出来的, 听到这话,心中暗暗叹了一声,五味杂陈。 皇上没有告诉皇后娘娘, 但喜颜却是知道的, 皇上已经亲自拟好了立储圣旨,只等娘娘临盆,便昭告天下。 可眼下这情况, 让事情突然变得棘手了起来。 大郢从未有过女子为储之事, 无论是皇室还是公卿, 皆由男丁继承家业, 若是皇上按照已经拟好的圣旨行事,那便是与礼法规矩作对,与大郢先祖为敌, 前路如何, 可想而知。 他深吸了一口气, 稳住心神,才敢抬眼去看皇上。 令他诧异地是, 皇上神色平静,脸上不见半分失望之色,似是早有打算。 见喜颜望向他,蹙眉道:“望朕做甚?” 喜颜忙垂下眼,连声道:“奴才冒昧,奴才冒昧。” 殷岃的目光落在一直垂着头的太医身上,顿了顿,只叮嘱了一句:“此事,不可泄露分毫,尤其是皇后娘娘。” 太医连忙应是,得了殷岃命令后便急匆匆退下了。 殷岃立在原处,远远瞥了一眼太医离去的身影,这才紧握着他的拐杖,缓缓转身。 喜颜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还是鼓足勇气上前,低声询问:“皇上,那立储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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