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姐姐。”焕情宽慰道:“我瞧了瞧,还有两日的功夫我们便能回京城了,只要到时候回京城去寻大人和夫人……” 话还没说完,杨贤妃便摇了摇头:“皇上既然饶了我们,我便不能再去求父亲和母亲的庇护,不然是害了他们。” 焕情一愣:“但姐姐,若是不求大人和夫人,咱们该如何在京城中立足?难道,真要给这个吐蕃公主当奴婢吗?” 杨贤妃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脸上的伤口:“那自然是不会的,一到京城咱们就溜走,我身上还有几件东西,到时候租个小屋,做些平常人做的活计,也能养活我们二人。” 焕情看着她已经不再细嫩的手指,心头愤愤不平,但还是低声应下:“好。” 她给杨贤妃拢了拢衣衫:“姐姐好好养病,再过两日,我们便回京了。” 到时候,她一定会想法子,让姐姐过上同未出阁时一样的生活。
第60章 贵妃 到京中时, 正是清晨,城门尚未开启。 城门处,守城侍卫远远瞧见一对马车行来, 正要下城楼去询问时, 便见打头一个骑马的男子掏出令牌一闪。 守卫一愣, 立刻大声喊道:“帝归!速开城门!帝归!速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马车一个接着一个, 鱼贯而入。 周窈窈掀开车帘,沉默地望着京城北面那几座格外突出的建筑。 红墙碧瓦, 深宫重重。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才人, 您放下车帘吧,虽然此时没有下雪,但还是冷着, 别冻坏了。” 听到芽春的话, 周窈窈笑了笑,道:“无事,放心吧, 我又不是瓷器, 一碰就碎。” 她定定地看着路旁发生的一切, 直到车队进了宫门后, 才缓缓放下车帘。 宫中早已有人侯着。 周窈窈跟着前车的动静下了车,便瞧见皇后娘娘带着侍女,朝皇上行了一礼, 轻声道:“恭迎皇上回宫。” 见状, 周窈窈也上前, 朝皇后娘娘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一向算得上宽厚,对她也还不错, 可今日,却像没有瞧见她一样,连个正眼都没看她。 周窈窈忍不住有些奇怪,偷偷抬眼往皇后娘娘身后去瞧,可却愕然发现,来迎驾的,居然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旁的宫妃,一个都没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后宫虽然不多,但满打满算也能有十几位,怎么会一个都不来迎驾,这不符合常理啊。 她心中奇怪,但脸上还是挂着笑意,没有因为皇后娘娘的不搭理而有丝毫不悦。 因着车队一路驶入了皇宫没有停留,席临然也下了马车,朝皇后远远行了一礼。 皇后微微颔首,朝他笑了一笑,随即便偏过头去,同皇上说话了。 “皇上,舟车劳顿,臣妾略备薄酒,以慰君心,劳烦皇上同周才人一道移步静安宫。” 顿了顿,皇后朝席临然微微一笑:“席大人也同去吧。” 谁知殷岃摆了摆手:“席首辅要同朕去御书房,他大婚在即,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置,先不去了。” 言罢,殷岃便同席临然一道向御书房的方向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望向周窈窈:“你若是身子不适,也不必强撑着去了,回宫歇息吧。” 什么?周窈窈听在耳里,心惊肉跳。 皇上为何如此不给皇后娘娘面子,皇后娘娘虽然不理俗务,但也没做错什么呀,而且为什么还直接把她拉出来!她可不想得罪皇后娘娘! 明明先前还特意拉着杨贤妃做幌子,现在为何如此直白,周窈窈发现自己真是弄不明白了。 不过更奇怪的是,哪怕皇上说得这么过分,明晃晃地都在打皇后娘娘的脸了,皇后娘娘却还没什么反应,反而一副状态外的模样,似乎在想些别的什么事。 “那个……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臣妾怎敢辜负,臣妾这就同您一道……” 周窈窈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打断了:“不必了。” 说着,皇后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以你如今的地位,不必如此,反正这宫中,也没什么人了。” 那身着正红衣裙的女子语气无喜无悲,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随即便握紧了手中的佛珠,缓步离去。 周窈窈一愣,瞧着皇后离去的身影,想要上前问问清楚,可却被皇后身边的侍女拦下,朝她道:“周才人,劳烦您回宫歇息吧。” 周窈窈无法,只得看着皇后的身影渐渐消失,才转身同芽春一道,往宜龄殿的方向去。 说来奇怪,平日里宫中总是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今日虽然人也不少,却远比不上之前,而且一路上遇见她们的宫人,都格外恭敬地朝她行礼问安,完全不是她一个小小才人可以担得起的。 周窈窈莫名其妙地回了宜龄殿,杨贤妃还没有省亲回来,她便没去正殿,直接回了偏殿。 一坐下,她便问芽春:“芽春你瞧见了没?怎么回事啊,为何宫妃们没有一个来迎驾的,宫中人也少了许多。” 芽春也不知晓,不过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可看了看周窈窈的脸色,芽春咬了咬唇,没有把这个猜测说出口。 她没有留意到芽春直直地盯着自己,面露无奈之色,自言自语道:“莫非宫妃们都得了时疫?皇后娘娘因为不理俗务故而躲过一劫?” 周窈窈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算了,一会儿我挨个宫殿去瞧瞧,杨贤妃不在,难道别的嫔妃都不在吗,还有吴安嫔,皇上派人送她归京了,她肯定在。” 言罢,周窈窈打了个哈欠,摸了摸有点扁的肚子,让芽春快去弄膳。 回到宫里之后,还真有点想念御膳房的手艺。 待芽春走后,周窈窈一个人坐在窗前,忍不住琢磨今天的这些怪事。 不等她胡思乱想完,忽地,窗外有一个白影闪过,又直直地朝她而来。 周窈窈眼睛一亮,打开窗,让那只飞鹰进来,解开它爪子上带着的囊袋,拿出信纸。 但当她看清楚信上内容后,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什么?” 朵颜在信中说,她打听到了些消息,是和皇后娘娘有关的,需要周窈窈帮忙,查查皇后娘娘未出阁时候的事。 这位公主还真是和这身份最尊贵的表妹杠上了啊,可她哪里有那个能力去查皇后娘娘出阁前的事,她还指望朵颜能帮她调查出周夫人死亡真相,好让她能够顺利回家呢。 真是不靠谱。 莫非还是得她自己去查周夫人死亡的真相?可时间隔了那么久,她在京中也没有人脉,如何查得。 周窈窈这般想着,将信纸翻过来一看,倏然间张大了嘴,神情比适才还夸张。 她将那信纸翻来覆去瞧了好几遍,展开又合上,合上又展开。 飞鹰都等得不耐烦了,爪子叩了叩书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尖锐刺耳。 周窈窈却没有功夫去管它,她望着信纸角落处写的几个字,她最想得到的几个字,却有些不敢相信。 朵颜不愧是公主,最终还是查到了线索,但是怎么会是这样?他们二人真的就像平常人一般,没有任何异常啊。 唯一的异常,就是有些避嫌。 避嫌到,明明是那么亲密的关系,她作为宫妃却完全没有听说过,甚至若不是机缘巧合,也完全不会知道。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匆匆在信纸上写下一句应付的话让飞鹰带上飞走,随后也不等芽春回来,轻手轻脚地跑了出去。 御书房的位置,她还是清楚的。 只可惜周遭守卫实在太多,就算她避着人,还是免不了撞上了几个,但这些守卫与宫人们一样,对她格外恭敬,连她去御书房的方向都没人阻拦。 周窈窈行到御书房附近,趁着周遭守卫没有巡逻过来,巡了一个僻静处蹲下,定定地瞧着御书房的方向。 过了许久,席临然的身影缓缓出现,应当是与皇上商议完了正事,此时要出宫回府了。 她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紧紧地盯着席临然。 下一刻,一道正红的身影出现了,瞧样子是要给席临然送上新婚贺礼。 周窈窈微微出了一口气,有些感慨,这才寻常嘛,毕竟二人是亲表哥表妹,就算皇后娘娘如今贵为皇后,但是对亲戚们还是得特别照顾照顾,并没怎么避嫌。 可紧接着,周窈窈瞪大了眼睛。 席临然拒绝了皇后娘娘的贺礼,甚至没有将那贺礼拿到手中看一看。 这可真是怪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席大人都没有理由拒绝皇后娘娘的祝福,于公他是臣子,于私他是哥哥,为何要拒绝皇后娘娘的贺礼?除非……他不喜她。 不过就算拒绝了皇后娘娘的贺礼,席大人也还是恭恭敬敬的,面上没有任何超出臣子的表情,而皇后娘娘也如往常一般,没有别的情绪。 实在是太正常了,可就是因为太过正常,才显得格外不同寻常。 这两人不愧是表哥表妹,一脉相承的能忍。 周窈窈想起自己同席临然提起周夫人过世时,席大人微微躲避的态度,心中已经信了那信纸上的内容。 难怪她先前完全不知席大人同皇后娘娘的关系,这等亲近关系,官员们无论如何都会加以利用的,可当二人都有意避着,甚至是不愿提起对方时,这关系确实让人难以察觉。 周窈窈又看了一会儿,见席临然已经离开后,皇后娘娘还站在那里久久不动,只微阖着眼摩挲着自己的佛珠,免不得打了个冷颤。 皇后娘娘吃斋念佛,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窈窈有些恍惚地回了宜龄殿,芽春正急得到处找她,见她回来,一把拽住她:“才人,您去哪儿了!让奴婢好找。” 周窈窈迷迷糊糊道:“怎么了?用膳吗?” 芽春拍了她一下:“不是用膳,您来瞧!” 说着,芽春带着她进了宜龄殿正殿,正厅里,密密麻麻地堆满了箱子,顺德正等在厅中,见她进来,含笑道:“恭喜周贵妃,贺喜周贵妃。”
第61章 背叛 怎么回事啊。 周窈窈愣在当场, 看着一脸笑意的顺德,小心翼翼地道:“顺德公公,您莫不是传错旨意了?” 她一个小小的才人, 一无美名二无家世三无龙嗣, 如何能够一跃成为贵妃, 前朝的大臣们不得闹,礼部不得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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