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念经文的动作不停,但手中转佛珠的动作却慢了许多。 焕情没有继续说话,默默等着。 许久后,皇后念完经文,低声道:“你费尽心思来寻本宫,所图几何?” 焕情一笑:“您别管我图什么,但我现在和您目的是一样的。” 她想靠近皇后跪在佛像前的背影,却又被其贴身侍女挡开,笑了笑,继续道:“只要您愿意,不但能搞死席大人的心里人,还能赶走他的妻子,而且还能让席大人落入尘埃,听您差遣,可谓一箭三雕。” 屋中沉寂下来,静地仿若空无一人,只有转佛珠声轻响,不但无法慰藉人心,反倒激出人一身冷汗。 终于,转佛珠声停了下来。 一道毫无情绪波动的女声响了起来:“说吧,本宫要怎么做?” 焕情脸上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俯身下去,在皇后耳际低语了几句。 * 宜龄殿内。 “传话的人去了吗?” 周窈窈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许是最近事情太多,她只要稍微一动弹,便累得慌,恨不得整日躺着。 不过虽然累,饭量倒是更加少了,吃不了两口胃里就难受,先前太医开的那药并无用处,她干脆也不用了,就这般扛着。 芽春劝了她几次寻太医,都被周窈窈拒绝了,反正算了算,总共也没剩下多少日子,扛一扛,也就过去了。 芽春低声道:“去了。席大人说明日他便会去御书房,会寻机会路过宜龄殿的。” “那便好。”周窈窈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一放下心,她便不知不觉在软榻上睡着了,还是芽春唤她:“娘娘,娘娘?您怎么在这睡着了,要睡去榻上去吧。” 周窈窈“嗯”了一声,愣愣起身,迷迷糊糊地朝榻上去。 芽春在她身后低喃道:“不知是不是奴婢的错觉,娘娘这些日子好像更容易困倦了。” 周窈窈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确实,累得嘛,这宫里的活还真不少呢。况且我原本就惫懒,恨不得天天睡觉,如今这般,也不算什么。” 芽春点点头:“这倒也是。” 说着,芽春把她扶上榻去,给她盖上锦被,听她的呼吸很快便平稳绵长起来,才关上里间的门,缓步朝外间去。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宫女见芽春来了,给她指了指外面,兴奋道:“芽春姐姐,春天要来了。” 芽春望了半天,并未看见哪里有绿色冒出,不由得疑惑道:“你怎么瞧出来的。” 小宫女让她看天空,外间乌云密布,瞧上去不日便会有一场极大的暴雨来临。 小宫女道:“您瞧,雨季要来啦,闰二月有雨,这可是好兆头呢,等下完雨,春天就会来了。” 芽春闻言,笑了笑,摸了摸小宫女的头。 另外一个宫女匆匆忙忙从正殿外进来,上前到芽春身旁,面露为难,显然是有话要讲。 芽春见状,便让小宫女去别处玩耍,询问适才来的宫女:“怎么了?” 那宫女低声道:“芽春姐姐,适才我从外面回来,见皇后宫中的人,带了皇后娘娘的令牌出宫,说是要出去带个什么人进宫来。” 宫女又道:“肯定有问题,哪有这时候去外面带人入宫的。” 芽春点点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两日你便注意着那边的动向,看看究竟他们带了什么人入宫,速来报我。” 宫女点头应下。 待宫女离去后,芽春抬头看了眼远处黑压压一片的天空,心中莫名有了一丝凉意。 “看来还是得添件衣裳啊。”芽春说着,又往里间去了。 翌日一早,暴雨果然如期而至,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上,响亮的如民间孩童玩耍用的鞭炮。 天空又灰又蓝,暗得仿佛夜晚,毫不犹豫地往地上泼洒雨水,生怕遗漏了哪里。 这种天气里,周窈窈连起身都有些困难,但她还是硬挺着起了身,打着哈欠,坐到窗前等待。 席临然既然说今日要入宫,那便必然要入宫,她务必得尽快同他说了这事。 外间,芽春在廊下撑了把伞侯着,但风雨太大,吹得纸伞东倒西歪,要不是她在廊下,定然已经湿透了半个身子。 一个身着蓑衣的身影快步朝宜龄殿来,行到芽春身前,摘下蓑帽一瞧,赫然是昨日那位宫女。 “怎么样?” “芽春姐姐,我已去瞧过了,带进宫的是个女子,奴婢看样子有点眼熟,兴许是先前年岁大了被遣出宫的宫女吧。” 芽春皱眉,心中有些不安,但皇后有约见任何臣子家眷的权利,更别说仅仅是寻了个女子入宫,她们完全没资格说上什么。 “算了,一时半会儿也查探不出来,还是盯着那边动静,有情况再来禀报。” 宫女点头应下,套上蓑帽,又出去了。 大雨倾盆。 * 御书房内。 “你已顺利将其控制住,之后的事便徐徐图之吧。” 殷岃手中朱笔不停:“朵颜的事已经结束,眼下殷峁蠢蠢欲动,看样子不日便要派人进京,朕已经命郑统领加强巡逻,减轻守卫。” “减轻守卫?” 席临然微露诧异,随即了然道:“皇上,瞧您这意思,您还是想将计就计,以自己为饵,钓殷峁上钩?” 殷岃微微颔首。 席临然顿了顿,低声道:“皇上,不知怎地,您最近的这些行动,总给臣一种迫切之感,偏偏您又游刃有余,仿佛先前做过一般。” 殷岃蹙眉:“哦,你想说什么?” 席临然垂下头,鼓足勇气道:“臣先前就想询问您,但是今日才有机会。” 他咬咬牙:“虽然知道您不信鬼神,但臣还是想问,您是不是有前……” 还不等他说完话,外间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身上还带着潮气,进了里间就“扑通”一声朝殷岃跪下,急声道:“皇上,皇后娘娘有事求见。” 殷岃蹙眉:“她能有何事见朕?”说着,他偏头望向席临然:“你接着说。” 席临然朝外间瞧了一眼,顿了顿,正想继续往下说,外间就又跑进来了一个小太监,匆忙道:“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带人朝书房里来了,说此事极为重要,请您务必听她一言。” 殷岃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缓缓起身,朝席临然道:“你先去吧,朕先处理此事。” 席临然应下,朝殷岃行了一礼,往外退去。 出御书房时,正巧看见皇后带着几个人大步而来,手上居然没有挂那串她整日带着的佛珠。 看见他,皇后的脚步一顿,低声唤了句:“表哥。” 席临然抿紧唇:“皇后娘娘,君臣有别,您不该如此唤臣。” 皇后笑了笑,虽然那笑很快又消失不见:“已经许久未曾这么唤过席大人了,席大人见凉。” 说着,她定定看了席临然一眼,带着身后的人,朝御书房里间而去。 想起皇后适才离开时的那眼神,席临然心下微有不安,但他暂时先按捺住了这份情绪,趁着雨大风急,从出宫的宫道上转了几个弯,朝宜龄殿的方向而去。
第65章 质问 “你来作甚?” 殷岃坐在书案前的龙椅上, 只随意瞥了皇后一眼,便又埋头下去,批阅奏折。 皇后缓步向前, 低声道:“皇上, 臣妾最近得知了一件大事, 特来向皇上禀报。” 殷岃头也不抬,淡淡道:“既然如此, 你说便是。” 皇后应是,朝一旁稍稍退了两步, 露出身后的一个人来:“皇上, 您瞧瞧这人是谁。” 殷岃不急不缓地批完自己手上的这封奏折,朱笔稍顿,抬头睨了一眼, 只一眼, 便又低下头去:“朕认识她,有话快说。” 皇后微微一笑,朝龙椅上的男人行了一礼:“吴安嫔在伴驾途中被遣送回宫, 臣妾只当是犯了什么错事惹得皇上不喜, 没有细细追问, 直到前两日, 臣妾听闻一件丑事后,才又想起吴安嫔来,派人寻了她来, 细细询问之下, 觉得吴安嫔当时并未说谎。” 殷岃冷哼一声, 手中朱笔不停:“一桩已经断过的陈年官司,不知皇后此次又翻出来, 是何寓意?” 皇后道:“虽是陈年官司,但这答案,确实还有待商榷。皇上可曾知道,周贵妃当初是如何说服朵颜公主,从她那里脱身的吗?” 闻言,殷岃终于停住了手中动作,冷冷地望向皇后:“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 皇后见殷岃终于抬头,嘴角上扬,轻声道:“也是周贵妃实在品行低劣,才会纸里包不住火,让臣知晓了此事。” 说着,皇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交给皇上:“皇上,周贵妃若不是同席大人有了首尾,怎么会知晓这些席大人的私事?如若您看了这封信后还是不信,那臣妾愿意带着吴安嫔,当面与周贵妃对峙。” 殷岃没有立时接过那信,只定定地看着皇后,随即又偏过头,望向皇后身后的吴安嫔。 吴安嫔忍着怯意,小声道:“皇上,若不是臣妾......不,民女真的见到了二人有私,怎么敢重新入宫见您。” 殷岃并不答话,沉默许久后,才命顺德把那封信呈上来。 他缓缓打开那封信,随意扫过两眼,待看完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一遍,冷笑了一声:“朵颜也真是费尽心思。” 话虽这般说着,脸上的表情却冷了下来。 皇后又道:“杨贤妃等人也到了京城,您要是真想知道真相,应当比臣妾办法更多。” 言罢,皇后朝殷岃行了一礼,恭敬道:“那臣妾便不叨扰皇上了。” 说完,她便带着吴安嫔及侍女,退出了御书房。 待皇后走后,御书房内久久沉寂,殷岃指尖一直在那封信上轻点,单手扶额,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 顺德默默地在一旁等了许久,低声唤了句:“皇上?” 殷岃“嗯”了一声,仿佛刚从一场睡梦中惊醒。 他放下那封书信,起身道:“走吧,我们去瞧瞧周窈窈。” 顺德应是,准备命人摆驾时却被殷岃制止:“不用,就你我两人去便可。” 说话间,男人已经大步迈出了御书房,甚至没来得及命人撑伞。 外间大雨滂沱,顺德忙撑了伞大步跟上殷岃,可男人身上的龙袍还是湿了一半。 顺德想唤皇上回去换身衣裳小心着凉,但见男人此刻脚步匆匆,越走越快,只差腾空而起,还是闭上了嘴,努力举着摇摇晃晃的雨伞,跟上皇上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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