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爽快应了,二人并肩而去。 在宋山长的小院门口,苏源恰好遇到宋和璧。 宋和璧今日一袭紫裙,衬得她如同魏紫般娇艳,正跨过门槛要往里走。 余光瞥见郭连云,宋和璧抬手打招呼:“郭师叔。” 打完招呼发现她郭师叔旁边竟站着苏源,眼神飘了飘,显然想起前天那件事。 年方二十有三就已成叔叔辈的郭连云:“......宋姑娘。” “我去找叔公,先行一步。”宋和璧说完,快步进了院门。 苏源倒是没注意宋和璧的异样,同郭连云点头示意,赶去饭堂。 ...... 宋山长正在浇花,见郭连云过来,指了指书房:“你要的书在桌上。” 郭连云笑着说:“多谢先生,我尽快看完再还回来。” 宋山长不可置否,继续浇花,好似郭连云一个大活人都比不上面前几盆花。 郭连云去书房取了书,便离开了小院。 他走后,宋和璧从屋里出来,手上拈着一块点心,裙摆轻晃,轻拂过鞋面。 “怎么样?”宋山长眼睛看着花,淡声问道。 “什么怎么样?”宋和璧一脸茫然,“叔公你这点心哪买的,回头等我回京城,也买点带回去。” “别打岔,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宋山长开门见山,“你觉得我那徒弟,郭连云如何?” 宋和璧吓得手里的点心都掉了:“师公你这是要撮合我跟郭师叔?不行的,我俩可差辈分了!” 宋山长被她噎了下,没好气地转过身:“你爹把你送来书院,就是让我为你择婿,你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还说什么差着辈分,郭连云虽说比你大了六岁,但不论是才学还是人品皆是上乘,配你足矣。” 宋和璧掸去裙摆上的点心屑,闷头不吭声。 宋山长望着这个让他不止一次头疼,却又束手无策的侄孙女,长叹一声:“还是说,你想回去做大皇子妃?” “我才不要!”宋和璧蹙起眉,“他就是个伪君子,大皇子妃还在世时就忙着张罗继妃人选,我要是成了大皇子妃,还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 “胡闹!” 宋山长沉下脸,语气却不严厉。 他明白宋和璧这番话虽难听了些,却不无道理。 他那侄子之所以不远千里将女儿送来,一是相信他看人的眼光,想来定会为宋和璧择一名佳婿,二来也是为了避开大皇子选继妃。 宋家从不站队,他也不希望家中小辈牵连到皇家争斗当中。 “况且叔公你说得也不对。”宋和璧蹲在檐下,兀自嘟囔道。 宋山长不明所以:“什么?” 宋和璧觑了眼她叔公,小小声说:“郭师叔若真如叔公你说的那样,就不会在尚未娶妻时房里养了四五六个通房。” 宋山长一时语结。 宋家家风清正,素来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宋和璧长在这样的环境当中,自然不喜郭连云那般婚前有通房。 “可你要知道,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的太多,如宋家这般独守一人的少之又少。”宋山长缓声道,“郭连云是适龄男子当中条件最好的了。” 宋和璧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之前才会一直避着宋山长,堂而皇之地称呼郭连云为师叔。 “再说吧。”反正她如今身在松江书院,一时半会也不会回去,“这事不急,叔公您慢慢看,总有您满意,我也满意的。” 从小在她爹和她娘琴瑟和鸣的熏陶中长大,宋和璧是宁缺毋滥,世上男子这般多,她就不信找不到那个令她眼前一亮的男子。 宋山长将侄孙女眸中的执拗和天真看在眼里,脑仁儿又开始疼了:“你个不省心的,要气死我!” 宋和璧当即变了脸色,上前扶住他老人家:“叔公您怎么样了,我去给您请大夫来!” 宋山长摆摆手:“你的婚事是我最大的心病,只要一想到你的婚事,我就头疼。” 宋和璧:“......” 她权当没听见,把宋山长扶进屋里:“叔公您好生歇着,我去给您打饭哈!” 说完拔腿就跑。 宋山长无奈至极:“这孩子。” 叹息过后,从书桌的小屉中取出一沓纸。 这上面是他搜罗来的适龄男子的名单,共计三十八名。 宋山长坐在桌前,又挨个儿翻看一遍,口中喃喃自语,不断将名单放到左手边。 “这个个头不高,站一块儿跟姐弟俩似的。” “这个肤色太黑,日后若有了孩子,岂不跟煤山里掏出来一样?” “这个......” 将最后一份放到左手边,这里头都是他不满意的。 再看右手边,只一份名单,便是郭连云的。 宋山长:“......罢了,再慢慢看吧。” 且说宋和璧,她好容易逃脱宋山长的唠叨,拎着食盒去饭堂打饭。 正是饭点,饭堂里人挤人,放眼望去都是学生。 幸好教授教习们有专门的打饭点,宋和璧直奔负责打饭的大娘。 “宋姑娘又来给山长打饭啊。”大娘笑眯眯地问,一脸亲和。 宋和璧将食盒递给大娘:“是啊,我要竹笋肉丝......” 点了两菜一汤,宋和璧付了银钱,将食盒盖好,拎着出了饭堂。 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一道惊呼:“小心!” 宋和璧利落一转身,躲开来不及刹车的男子。 躲开了,却又没完全躲开。 她手里的食盒被男子撞飞了出去。 食盒脱手,要看着就要砸到地上。 就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探出,一把抓住了食盒。 食盒里的青菜汤因着方才的抛起洒出来,浸湿了青色宽袖。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急着赶时间,不是有意要撞到你的。”那男子一脸焦急地同宋和璧道歉,“这份饭多少文钱,我赔给你可好?” 宋和璧却没搭理他,快步走向苏源:“你没事吧?” 干净而整洁的书生袍上粘着菜叶,瞧着有些狼狈。 苏源浅浅吸了口气,放下食盒,不着痕迹地将手背在身后:“没事。” 宋和璧才不信。 她分明记得,那青菜汤放进食盒里的时候是滚烫的。 读书人的手最是要紧,再看苏源的动作,十有八.九被烫着了。 此时她也顾不上其他:“叔公那里有烫伤药,你随我一道过去吧。” 苏源迟疑片刻,还是应了。 他带来书院的那些东西里,还真没有烫伤药。 这时那男子再次上前,将铜板递给宋和璧:“我方才看了食盒里的菜,这些钱应该够了。” 宋和璧急着回去上药,也没多看直接收了,拎上湿漉漉的食盒,领着苏源回了小院。 “叔公!叔公!”宋和璧进门便扬声呼唤,“之前的烫伤药呢?” 宋山长在屋里听到声音,以为是宋和璧被烫伤了,立马丢下书本出来。 结果却看到了侄孙女身后的苏源。 再看他湿了大半的衣袖,以及红肿的手背,还有什么好问的,转头就去拿烫伤药。 不过片刻,宋山长就回来了,将烫伤药递上前。 宋和璧下意识就要上前,被苏源快一步接过:“多谢山长,请问何处有凉水?” 宋山长睨了眼尴尬搓手的宋和璧,指了指屋外:“墙角就有水缸。” 苏源应声而出,宋山长坐下:“说吧,怎么回事?” 宋和璧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一遍,指尖轻蹭着手心:“那人冲得太快了,我又急着躲闪,手上失了力道。” 宋山长听完,重又站起身:“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我去给他上药。” 宋和璧挠了挠脸,点头如捣蒜。 她方才也是一时情急,忘了男女有别,更忘了自己和苏源并不算多熟。 这边宋和璧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那边苏源已经冲完了凉水,正要上药。 宋山长及时出现,拿过烫伤药,轻描淡写道:“你一只手怎么上药,我来吧。” 苏源动动手指,坦然受了:“多谢山长。” 宋山长抠了一坨乳黄色的药膏,敷在泛红的地方。 不过几息之间,苏源就感觉到手背一阵冰凉。 “方才我那侄孙女同我说了,还得多谢你,否则青菜汤洒出去,烫伤人就不好了。” 说完宋山长瞥了眼苏源的手背:“前两日我刚批注了一本书,等会泥带回去吧。” 苏源心中了然,这本书就是补偿了。 也不推辞,干脆接受。 之前在饭堂,他也是恰巧经过。 吃完饭准备回寝舍,谁料刚出门就遇见那一幕,而四周都有学生,他担心食盒里有汤汤水水,泼出来烫伤人,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疾步上前了。 用一处烫伤换一本当世大儒批注过的书籍,也不算太亏。 苏源乐观地想着,连伤处都不怎么疼了。 “好了。”宋山长收回手,将存有烫伤药的小瓷瓶往前推了推,“这药你带回去,早晚各一遍,两日就能好。” 哦,还有一瓶疗效极好的烫伤药。 苏源将烫伤药收入袖中,起身拱手道:“那学生就告辞了。” 宋山长挥挥手:“去吧,明日你且休息一日,授课我会安排其他教习过去。” “月俸不变。”他又补充一句。 苏源眸光一亮,带薪养病可还行?! 遂忙不迭应了,带着书和烫伤药回寝舍。 宋山长给的烫伤药确实有效,第二天醒来发现刺目的烫红基本消下去了。 除非用力按压,才会有些许痛感。 左右闲来无事,苏源直接钻进自习室,学了个昏天黑地。 时间太久,连他都不记得在里头待了多久。 等他收了书本,处理好笔墨出来,起身往窗外一看,发现已经是傍晚了。 苏源:“......” 腹中空空,不住地发出抗议。 勉强将衣袍上褶皱抚平,苏源去饭堂吃饭。 刚打好饭,找到位置坐下,头顶突然落下一片暗影。 苏源似有所觉,抬头就对上来人不善的眼神。 “就是你昨天帮宋姑娘挡了热汤?” 苏源一愣:“是我,怎么了?” “嗤——”高壮男子不屑冷笑,“你不过一教习,看你的衣着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不会以为救了宋姑娘,就能让山长将宋姑娘许配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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