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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公主府中。 琼华公主苏攸宁眼眶微红，她看向自己的父母，“舅公身体当真那么差了？” 苏悦灵点点头，心中一片酸涩。太上皇对他们一家子都很好，是个温和慈爱的长辈。如果可以的话，她倒也想让他多活几年。但系统那边还真没延寿丹药这些东西。原本去年年底的时候，太上皇容季身体好不容易要好转了，偏偏上个月去花园逛的时候着凉了，然后一下子就垮了，再多的药都没用。她这才急忙让人送信给攸宁，让她从耀州回来。 如果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的话，女儿心中肯定会留下很大的遗憾。 “你梳洗一下，随我和你娘一起进宫。接下来这段时间，咱们都住在宫中。”元随君说道。 一方面是因为不愿意错过最后一面，另一方面也是避免有人趁机生事。 苏攸宁点点头，她这几年来能够在耀州甩开膀子进行各种改革政策，也都是舅公在背后支持。 她稍做整理，很快随母亲入宫。 等见了病床上的太上皇，苏攸宁一贯情绪隐忍的人，都不由掉下眼泪。 舅公憔悴了好多，两颊都凹陷了下去，眼睛也不复以前的明亮，变得浑浊起来。 太上皇看到苏攸宁后，露出欣慰的表情，“你把耀州治理得很好。谁说女子不如男，你和你娘都比绝大多数男人优秀多了。” 苏攸宁抽了抽鼻子，“多亏了舅公和舅舅支持。” 就算她爹娘都是大夏身份最为尊贵的人，手握重拳，但她做的那些事情，不知道挑动着多少人的神经，尤其好些酸儒大臣不愿意见她们女子地位提高，没少在背后使一些恶心人的小手段。正因为舅公和舅舅十分坚定的支持，她才能够心无旁骛地执行她的想法。想到舅公多年的疼爱，她眼泪掉得更利害了。 容季反而笑了，“朕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爷赐福了。” 如果不是悦灵将功德用在他们身上，他将年纪轻轻便去世，膝下无子，江山被兄弟篡夺，那才叫死不瞑目。 这两年来，团团做得很好，他能够虚心纳谏、知人善任，有明主之相，他死而无憾了。 他见过苏攸宁后，又将容昭和顾太后等人喊了过来。 对于容昭，自然是再怎么叮嘱都不够。为了陪伴多年的妻子和后宫嫔妃，他特地留了旨意。他死后，顾太后只要是在大夏国境内，哪里都去的。至于其他嫔妃，若是想要改嫁也可以。 他知道妻子不可能会改嫁，生怕到时候那些御史动不动上折子以所谓的祖宗规矩让妻子呆在皇宫中，连宫门都出不得。 顾太后已经悲伤得说不出话来了。 对于苏悦灵、元随君和元随风，他只有一句话。 “团团就拜托你们了。你们看着他长大，若是他有做的不妥的地方，好好教他。”比起其他宗室，他自然更信任他们夫妻。 让容季颇为欣慰的是，团团的皇后韩露妍诊出两个月的身孕，可惜他看不到肚子里这个孙子（或是孙女）的出世。他心中清楚，他若是驾崩了，儿子和儿媳妇肯定是要守孝的。怀着身孕还守孝，就算韩露妍身体再好，都容易出问题。因此容季特地下旨，他若是去世，皇后只需要上香，无需跪拜，更无需茹素。若是为了守孝，导致肚中孩子有恙，那才是大不孝。 有了他的金口玉言，其他大臣便没资格指摘皇后的孝心了。 苏悦灵在悲伤难过的同时，也不得不感慨，太上皇还是如此体贴周到，恨不得将每个亲人都照顾到。 在苏攸宁抵达京城的第四天，太上皇最后一次召见群臣，然后便驾崩了。 举国皆哀。 …… 道观。 蔡卿云听到皇帝驾崩的消息，眉头皱了起来。 太上皇就这么走了。新皇的地位更稳固了。 她的下属不敢看蔡卿云，低声说道：“皇后韩氏还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太上皇生前留下圣旨，特许她无需守孝。说她保重身体便是最大的孝顺。” 蔡卿云瞳孔无声睁大，整个人僵住了，不复美貌的脸满是不可置信，“她居然怀孕了？容昭居然下得了嘴？” 韩露妍不是中毒容貌憔悴吗？ 她那下属并不知道蔡卿云遣人给韩露妍下毒的事情，解释道：“韩氏容貌妍丽英气，皇帝甚为宠爱她。她进宫这两年，皇帝都不曾纳新妃嫔。” 后宫目前就韩皇后一个人，没有其他嫔妃，她身体又好，怀孕自然是迟早的事情。 韩露妍整个人傻了，“她没毁容？” 韩露妍那个表妹王幻儿干什么吃的？两年时间都没能顺利入宫不说，连毒都没下成功。 蔡卿云这两年来都被困在道观中，甚至吃食还被动了手脚，整个人胖了一圈。直到三个月前她忍无可忍，让嫡母一命呜呼后，这才开始减掉身上的肥肉——到现在都还没减回原来的模样。因为全身心精力都花在减肥上，无心关注外界事情，如今被皇帝驾崩的消息惊醒，这才急忙唤来心腹——而且这两年她的人手折损了不少。 蔡卿云心中慌得不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浓。 这里留不得了！ 她这样想道，连东西都顾不上收拾，便要下属带她离开。 只是才出道观大门，一列腰佩长剑的侍卫已经在门口候着她了。
第999章 与绝望恐惧为舞（二更） 蔡卿云很快就被带了下去，等她看到了自己好些下属时，她便知道大势已去。 前年戴氏过来找她后，她也胆战心惊了一段时间，只是后来看朝廷都没动静，便以为自己顺利瞒过了。没想到两年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容安呢？ 容安一定会来救她的吧？ 这两年因为被嫡母害得肥胖的原故，蔡卿云以要清修为理由，拒绝和容安见面。她心中知道男人的劣根性，如果她面目可憎，形容丑陋，容安见了她后，哪里可能还会死心塌地爱着她。容安的人过来了，她都会特地戴上帷帽，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真是的模样。唯一让她安慰的是，容安对她的感情似乎没有变，常常给她送他亲自绘的画作。每一幅画作都是她。 那些画作，蔡卿云都小心翼翼藏了起来，埋在树下盒子里，应该不至于被发现她和容安的联系。 她并不指望容安将她身上的罪名洗脱——她的下属被一网打尽，单单一个残害嫡母的罪名，就足够将她送上死路。她只希望容安能够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想法子让她诈死离开大牢中。 蔡卿云被关押在大牢中，她的下属一个个都被带走。每走一个，都让她胆战心惊的。 到了晚上，她的养母曲琳也被送进大牢中。 在看到养母的时候，蔡卿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养母一看就是受过刑罚的，身上没有半块好肉，伤口都绽开来。 她趴在地上，手无力地垂着。 “姨娘，你怎么了？”蔡卿云眼泪当即落了下来，一方面是为养母的遭遇，另一方面是为自己。 养母都成这德行了，她还能落得了好？ 曲琳自然也听到了她的声音，只是她疼得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这几年来，她将手中的势力都交给养女。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甄郡王的势力越来越大，靠着拿捏一些大臣的把柄和银钱开道，满朝上下许多大臣提起他都只有好话。曲琳心中不是不得意，即使容安没能登基，将来最少也是个亲王。命运多舛的她，或许也能因此扶摇直上。没想到美梦破碎得那么快。 原来这几年来，她的所作所为，一直都被苏悦灵看在眼中。甚至她寄以厚望的甄郡王，从头到尾都不和他们一条心。打从一开始，他们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的，就跟丑角一样。 如果不是她因为心中的不甘，凭着手中的势力和银钱，她也能够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而不是被投入大牢，如同被碾碎的残花。 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苏悦灵会留她到现在，明明很早以前，他们就已经拿到了证据不是吗？ 她脑海中浮现出许多过往，想要出声同蔡卿云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养女说上几句，然而却只是发出了如同风吹过破败箱子一样的声音。 曲琳恍惚间想起，她的喉咙已经哑了，她手筋和脚筋也被挑掉了。 “姨娘，姨娘！你说话啊！” 蔡卿云整个人被恐惧和绝望所淹没，不住地喊她，想要她开口说几句话。然而她等来的却是旁边的牢房中，姨娘的眼睛最终阖上，慢慢没了呼吸。 蔡卿云的心凉透了，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暗无黑日的未来。 …… 事实证明，曲琳只是个开始。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被送进了这个大牢和蔡卿云做邻居，都是蔡卿云曾经勾结的对象。和这些官员一对比，蔡卿云便显得比较渺小了。 大牢的衙役们感慨，“再继续带人来的话，咱们大牢都要装不下人呢了。”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造反，将全家老少都赔进去。” “我的天，连三品大臣都有！我头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大的官。我们这牢房出息了，头一次被关这么多大臣。”衙役感慨的三品大臣便是左都御史陈汇青。陈汇青在看到蔡卿云的时候，便什么都明白了，也失去了辩解的力气。比起被夺官，他更不敢让他和儿媳妇的丑事被公之于众，那会让她彻底身败名裂。 他最好的结局，只怕就是贬为庶民吧。当今天子就算再好脾气，也容不下试图篡位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容安。虽然甄郡王被过继了出去，但两人的血脉是断不了的。他若是父亲孝期之内处置兄弟，只怕要身陷舆论风波。 既然容安这个罪魁祸首没有性命之灾，那么他们这些从犯，应该不至于会重判吧？ 陈汇青这样想道，现在的他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安慰自己了。 短短七天内，牢房中关押的官员多达十七人。他们的亲人则是被困在府邸中，不然大牢里可塞不下。 等到了后面，蔡卿云甚至还看到了原本一直伺候着容安的侍卫和奶娘。 然而他们还是没看到本该和他们一起被送进来的容安。蔡卿云渐渐死了心，容安估计也自身难保了，哪里能有法子将她解救出去。 即使他们这些人没被上重刑，但仍然觉得日子是那么的难熬，可以说是度日如年了。 直到五月二十八号，他们才见到了容安。 出乎他们的意料，走进大牢的容安，虽然身着素服，但腰间却佩戴着极好的玉佩，他身后的衙役更是一脸谄媚地看着他，“甄亲王，他们都在这里。” 甄亲王？ 大牢里的罪臣们和曲琳都不由身子一震。他们被关进来之前，容安还只是郡王啊。太上皇离世之前，也不曾加封他为亲王。是当今天子容昭册封他的？他怎么会册封一个试图篡位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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