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皱眉道,“这个案子一日不查清,我与驸马一日不得安宁,你可知?” 大理寺卿请罪道,“微臣惶恐,微臣一定竭尽全力,早日找出真凶!” “不要让本宫久等。” 柔嘉嘱咐一句,不再说什么,闷闷出了大理寺,待坐上马车,才长舒一口气。 见春拿了绘着工笔仕女图的团扇给柔嘉扇着,又轻柔擦去她额头细汗,知夏则送上一杯温度适宜的香茶。 还是见春先按捺不住,问道,“公主,大理寺卿真的没查出什么么?” 她与知夏还不知遇刺的真相,只是这两日见公主与驸马频频关门关窗议事,顾嬷嬷又时不时长吁短叹,再加上守门守窗时听到的只言片语,心下已有了猜测。 柔嘉叹道,“或许罢,但这不重要。” 她敛下神色,郑重吩咐两个贴身婢女,“你们只要记得,要像护卫我一样护卫驸马便好。” 两人已是明白了掩藏的事实,皆严肃了神色,低头称是。 马车骨碌碌行驶到大将军府。乌金西坠,晚风送爽,空气宜人。 柔嘉从车上下来,恰逢殷烈从城北大营巡视回转。 殷烈滚鞍下马,先看了眼柔嘉身前身后的队列,而后行礼,疑惑道,“公主,您这是?” 柔嘉想到,昨日殷绪与殷弘斗了一场,殷烈身为家主,即便昨日不知,今日也该知了。那他,是否会怀疑呢? 柔嘉作出忧愁的模样,道,“我去了大理寺,询问是否查出凶手。” 殷烈表情一紧,脊背僵硬起来,“可查出了么?”过了两瞬才想起来,弘儿办事稳妥,恐怕不会轻易让人查出来,就算查到什么,背后是皇帝,大理寺敢声张么? 殷烈放松下来。 他的反应落入了柔嘉眼中。明白他应该什么都知晓了,柔嘉心中一片冰冷,心疼殷绪这辈子都没有亲人疼爱。 她低头,掩去眼中冷意,叹息道,“什么也没有查出,我实在是担心得紧,怕刺客再来。” 殷烈愈加放心,假装安慰道,“大理寺都是能人,皇上也下令彻查到底,假以时日,一定能查出。臣已令府中侍卫加强巡护,大理寺也派人护着绪儿,公主放心。” 同时又有些嫌恶:死到临头他那个逆子都不知与公主互通消息,向公主求助,当真是……不上道,又臭又硬。 也不知道像谁的脾气。若不是一早滴血认亲过,他简直要怀疑这是不是他的儿子。 “希望如此。”柔嘉叹道,向殷烈告辞,“公公白日劳累,还请早些歇息。” 殷烈拱手,“多谢公主,公主慢行。” 回到南华院,冰块的余温带来阵阵清凉。顾嬷嬷迎上来,怜爱道,“公主回啦!” 柔嘉坐到桌边,四处看了看,问道,“驸马呢?” 顾嬷嬷道,“还在书房呢。”这几日她是眼看着公主与驸马关系渐好,说这句话时也不再暗含抱怨。 柔嘉点头,“那便不要打扰他。” 独自被婢女们服侍着用过晚膳,柔嘉看了会儿书,沐浴之后穿上寝衣、披上斗篷,等殷绪回来。 她还记着殷绪说过,晚上要与她细说夏苗的事情。 殷绪也记得这句话,因此明月东升时,便拿着已细细研究过的地图,她这朦胧月色回了主屋。 进得房门,便看见柔嘉一副浴后的打扮,身着藕荷色的斗篷,乌黑的长发柔顺披散在肩头,侧身坐在罗汉床上看书——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特意避开了他常睡的那一块位置。 因为坐着的姿势,她的裤腿上提,露出一截莹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和精致玲珑的踝骨。 殷绪扫了两眼那莹润的脚踝,不动声色抬起视线。 见他回来,柔嘉坐正了些,放下手中书本,浅浅一笑,“你回来了。” 殷绪沉默一瞬,道,“我先去沐浴。”面前的人如此柔软干净,他忽然不想汗涔涔脏兮兮地坐到她对面。 柔嘉柔顺笑道,“好。” 殷绪做事一向不需人伺候,哪怕是拿衣。因此在一旁叠衣的见春与知夏略一犹豫,便由他去了。 殷绪先将手中地图放到了柔嘉手边的小桌上,而后自行拿了一件长袍,从耳房那边进入小厨房,吩咐粗使婢女送水,又回到耳房,从衣柜中拿了寝衣,一串动作干脆利落。 将衣服叠完放入衣柜,见春点燃了一支安神香,知夏将拔步床上的锦被展开,方便一会儿柔嘉入睡。采秋照顾顾嬷嬷睡下,回到房中,见窗户仍开着,未免夜间着凉,走过去探身关上。 已经无事需做了。柔嘉轻柔道,“夜深了,你们也去休息罢。” “是。”见春与采秋告退,知夏在外间值夜。 婢女们退下后,房间一时安静,只听得见耳房水声潺潺,让柔嘉面红耳赤地想起,曾经井水流过殷绪胸膛的画面。 柔嘉强行让自己不去想,拿起小说上的布帛,展开细细看去,发现是京师地图,左手边的围场,已做好了记号。 西郊猎场,是太过让柔嘉记忆深刻的地方,曾经她就是在这里,没了半条命,身上留下狰狞的疤。 嗯,疤……柔嘉已经有一阵子未关注身上伤疤了,不知它如今已变化成了什么模样。 柔嘉低头分开斗篷前襟,又轻轻掀开寝衣下摆,定睛看去。 纤细的腰身往上,欺霜赛雪的肋下位置,三片不那么规则的椭圆形伤疤印在上边。 受伤时她才十三岁,到底年少,恢复力强,又用极其珍稀的好药养着,伤疤已经变得小而薄,浅浅的粉色,像桃花瓣。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完全消弭无形。 柔嘉正想着,忽然听到轻轻的一声咳,心下顿时一惊,慌乱地松开手,抚平衣衫,抬头时已经又是面红耳热的模样。 殷绪果然已经出来,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在耳房的门帘边,偏着脸看向另一侧,一副回避的模样。 加上刚才的那一声咳,再再说明,他看见了方才柔嘉掀衣自视的模样。 虽已经成亲,但到底是没有任何亲昵的“假”夫妻,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柔嘉羞臊得有些手足无措,连语气都带了些支吾,“你……你怎么不出声?” 说完又觉得有些语无伦次、词不达意,心下怨道:这人不是武将么,武将不都是底盘稳、脚步声重么,怎么这人走路没个声响? 肋下的位置那般尴尬,他是不是看到了她的…… 她并不是会做轻佻举动的人,方才,当真只是在看伤疤! 柔嘉当真羞恼极了。 殷绪却是十足无辜,他只是见夜色太宁静,这才放轻了脚步,谁知出了耳房,便看见她…… 身体有些僵硬,嗓子干涩,殷绪仍偏着脸,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柔嘉更羞了,恨不得掩面,“说谎!”这是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啊! 殷绪确实是说谎,被这样当场拆穿,对方又那般羞窘,让他无法安稳自在。感觉耳后也渐渐烧起来,殷绪僵立片刻,掀开门帘,一步退回了耳房。 看不见,她应当会好受些吧? 柔嘉用余光看到眼前的黑影消失,意识到殷绪离开了,抬起了头,盯着耳房门帘。 羞窘退去,担忧浮上心头:殷绪本就不满婚事,被她那样吼叫,是不是生气了,离开便不回了? 羞恼变成了懊恼,她盯着门帘,小心唤了一声,“殷绪?” “嗯,”殷绪站在门帘后,清了清嗓子,“不然,我们还是讨论夏苗的事?” 柔嘉松了一口气,身体软下来。羞窘余韵仍在,她沉默片刻才道,“好。” 未免再出意外,她坐直了些,将衣服细细理好。整理的时候,她悠缓缓地又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并不是浮躁易怒的人。上辈子与陈昱有了婚约之后,她惯常以一个懂事长姐、未来皇后的身份为人处世,总是体贴又包容,照顾甚至是服侍着陈昱。这辈子嫁给殷绪,倒是多了一些小女儿情态,会羞会恼会忐忑,这大约才是,真的喜欢。 什么时候,殷绪也能喜欢她,便好了。 殷绪出来,见柔嘉已恢复许多,虽耳根仍红着,表情算是镇定。 殷绪隔着小桌,坐到她对面,两人彼此互看了一眼。 柔嘉着斗篷,殷绪寝衣外则罩着外衫,两人都未穿袜,简洁又放松地相对而坐。暖黄烛火幽幽笼罩着他们,别有一股安宁温馨的意味。 可讨论的,却是凶险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周一周二周三都中午更新哈,周四换榜之后调整成晚六点感谢在2023-04-23 13:30:56~2023-04-24 12:2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第 31 章 ◎喜欢她◎ 殷绪展开檀木小桌上的地图, 指着猎场的一个圆形记号,道,“这里是一处山崖, 地势险要,我想让平安与薛非埋伏于此,然后将殷弘引过来。” 他抬眼看向柔嘉,只见她亦柔顺地凑过头来, 认真地看着桌上的地图, 眼神乖巧地跟随着他的手指转动。隔得近, 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有别于屋内燃着的安神香,是另一种又清又甜的味道。 想到她是个何其温柔善良的人, 殷绪终究没有说出自己的满腔杀意,只道, “如此或可化险为夷。” 柔嘉视线落在殷绪指尖所点之地, 低眉思索。 其实若要求平安, 猎场里殷绪紧紧跟着众人, 尤其是薛怀文、百里仝这样的武将, 殷弘必不敢轻举妄动。可千日防贼终究不是办法,殷绪此举,应该是想化被动为主动, 一举挫败殷弘。 平安与薛非乃私人护卫, 不能明着进入猎场。而对于猎场, 她比殷绪更熟, 那处山崖地势较偏, 人迹罕至, 平安与薛非悄悄进入, 埋伏于此是可行的。 而正因为那处山崖人迹罕至,乃是谋刺的好地方,殷弘一定会中殷绪的诱敌深入之计。 诱敌深入之后,殷弘是死是活她并不关心。上辈子她不了解殷弘,只知他手握重权,却对弟弟见死不救。她以为他只是愚忠无能,这辈子见他对亲弟弟下杀手,才知他如此泯灭人性。 这种人,终究是个祸患,但到底是殷绪的兄长,死不死,便还是让殷绪去决定罢——她只在意殷绪的安危。 柔嘉蹙眉道,“光是平安与薛非恐怕不够,殷弘必定会带羽林卫以多攻少。” 殷弘已失败过一次,刺杀驸马又是见不得光的事,为求速战速决,殷弘一定会多带人。柔嘉止不住担忧,又道,“我请父亲相帮。” 殷绪略一犹豫,道,“国公大人不能露面,不然若是被人发现,恐怕牵累国公府……”派两个面生的护卫倒是可以的。只是和皇帝作对终究是掉脑袋的大事,而殷弘又是薛琼的夫君,不知镇国公,愿不愿意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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