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无疑是她的转机,她看着皇帝眼中的柔情,冰冷的心脏一点点融化。 恰好这时,门外传来一个高亢的女声,“皇上,皇上!” 是高绾身边的婢女。坤宁宫的下人拦着不让她进来,她就在门边大喊。北奕人能歌善舞,那一把清亮的嗓子,几道门窗根本拦不住。 陈昱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了头,听那婢女高喊,“不好了,我家小姐晕倒了!” 陈昱面色匆匆一变,匆匆放下手中杯盏,起身就往门外去。 “皇上!”魏蓉哭着去拉他的衣袖,却什么也没拉住。陈昱根本没有听见,或者听见了也没有在意她的呼唤,大步流星离去。 魏蓉绝望地哭倒在枕上。 高绾没有再回养父家中,而是住进了翔龙殿的偏殿,陈昱迈进寝房,就见高绾柔弱地躺在床上,哭红了眼睛。 一见陈昱,高绾起身坐起,在他走近时搂紧了他的脖子,哭道,“皇上,阿嬛好害怕……” 陈昱的心肠,被她哭得一寸寸揪痛起来,抚着她的背,“不怕,有朕在,不怕。” 高绾搂着他,仿佛搂着自己救命的稻草,低声哭着,“你的臣工不喜欢我,太后和皇后也不喜欢我,我只有皇上了,我那么喜爱皇上……” 坦率的爱语与极致的依赖让陈昱心尖发烫,将她也抱得更紧了些,“朕知道,朕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高绾抬头,将温热的,又混着眼泪的吻,一下一下印在陈昱的眼睛、鼻梁和嘴唇,低声絮语,又炙热虔诚,“阿嬛也可以为皇上生孩子,皇上,给阿嬛一个孩子,好不好?” 陈昱无法抵抗,按着她往床铺倒去。 第二日朝会时,陈昱重提立高绾为妃的话题,仍然有官员激烈反对。陈昱这次是铁了心,一定要给高绾一个名分,和名分所带来的安全感。他和官员彼此僵持,直到后来大怒,下令杖毙了直言劝谏的御史中丞,又退了一步,改立高绾为位份更低的贵人,这件事才算罢了。 只是御史中丞惨死的模样,几乎成了每一个官员的噩梦。 又过了几日,宫中传出消息,皇后娘娘小产,柔嘉终于,不得不入宫一趟了。
第87章 第 87 章 ◎谁来当皇帝◎ 柔嘉先去了慈凤殿, 得知太后去了坤宁宫,她便也转去坤宁宫。 在外间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问引路的宫人, “皇后娘娘因何小产?” 柔嘉公主一向纯良温善,又是太后与皇后的亲人,那宫人也未隐瞒,心痛道, “皇后娘娘有孕, 皇上来看过一次, 椅子还未坐热, 就被翔龙殿的那位叫走,再也没来过。加上先前太傅的事, 娘娘哀思过度,这才……皇后娘娘小产的消息已传开, 皇上一直没有来……”当真是好绝情! 柔嘉叹息着点点头, 觉得和自己所料不差, 沉痛着脸缓缓进入寝房。 魏蓉小脸苍白地躺在床上低泣, 魏母在一边心疼地落泪;太后坐在大床的另一边, 面色同样憔悴,却仍是强打精神,叹惋着劝慰她们。 柔嘉进去, 给太后和皇后行礼。 “公主殿下……”魏蓉挣扎着起身, 朝她伸出了手, 眼泪更加汹涌。 她现在终于懂得, 为何当初柔嘉三番五次问她是否当真愿意嫁给陈昱了。与人中之龙相伴, 多么浪漫又华丽的梦啊, 可现实只有冰冷和绝望。青梅竹马的表姐都不愿嫁的人, 又怎么会是人中之龙? 可惜她愚钝,当时不懂,才付出后来这许多代价。 若之前怀孕时她尚且对陈昱还有希望,可此时只有死心。她后悔了,死心了,却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样的绝境。她是皇帝的女人,纵使被休弃,也只能待在冷宫,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变成疯子。 她不想变成疯子,她该怎么办啊?! 魏蓉哭得不能自抑,魏母抹着泪让开位置,柔嘉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止不住心酸,“皇后娘娘,保重身体。” 魏蓉伏在她的手背上痛哭,“公主殿下,我好后悔!魏蓉好后悔……”这话或许有些得罪太后,但魏蓉已顾不得。 太后娘娘瞧着哭成泪人的小姑娘,面露恻然,也未责怪。 柔嘉被她哭得心疼,加之怀孕更易动情,当即也没忍住眼泪,又如同爱抚一个妹妹一样,轻拍她的肩膀,“坚强一些,会好的。” 她又坚定地复述一遍,“会好的。” 只要把陈昱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魏蓉就解脱了。相信不会很久。 可魏蓉并不知道这些,柔嘉也无法明说这诛九族的话,只能道,“只要你不在意,就没有什么能伤害你。”希望她能听得进去。 魏蓉又哭了一会儿,哭到脱力昏了过去,太医连忙过来替她诊治。 太后也累了,柔嘉便辞别了魏母,嘱咐了太医和宫人,而后送太后回宫。 依旧是二人同坐步辇,太后神色寂静,一言不发,握着柔嘉柔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一直到坐回慈凤殿的罗汉床,强作坚强的太后这才红了眼眶,握握紧柔嘉的手,悲痛道,“想不到,哀家……” 想到陈昱已不再认她为母,太后哽咽着改口道,“先帝的第一个孙子,就这样没了……”显然柔嘉比她更了解陈昱,提前劝她看开。可便是再看开,又怎么忍得住伤心呢? 是他们皇家对不起魏家,短短一段时间,就害去了两条人命。 答应过殷绪不能操心不能伤怀,柔嘉努力忍住眼泪,道,“舅舅还会有很多孙子。”最起码,二皇子陈皓是康健而乖顺的。 想到陈皓,未免太后沉溺伤心事,柔嘉道,“二皇弟十月就满十五了,该是娶亲的年纪。舅母可与太妃商量着,看给他娶一个什么样的皇妃。” 太后一时没有答话,像被提醒了什么似的,收了眼泪,沉默地看着窗口的一缕阳光出神。 柔嘉瞧了她一会儿,忍不住出声,“舅母?” 太后回过神来,面上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方才我们说到哪了?” 柔嘉柔顺道,“说到要给二皇弟相看贵女。” “对,对,”太后转开头依旧去看那窗口,嘴中附和着,面上却是明显的心不在焉,“是该给皓儿谋划娶妻的事了。” 柔嘉看着太后的模样,心下疑惑,迟疑片刻,问,“舅母在想什么?” 太后又回过头来,安慰地看着柔嘉,微微笑道,“哀家是在想,哪家的姑娘会讨皓儿的欢心。” 柔嘉直觉太后所想并不是这个,但太后不欲说,她是勉强不出的。何况孕妇本就容易多想,万一是她预感错了呢? 想到对着殷绪发过誓,柔嘉眨了眨眼,放下了这个问题。 太后打量着柔嘉,慈爱道,“饿了么,最近饭量如何?” 话题轻松起来,柔嘉便是希望太后能够轻松。想到害喜的难受,她露出一点小女儿情态,嘟嘟嘴,摇头。 “难怪瘦了。”太后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宽慰道,“怀孕是这样的,三四个月后便会好些。为了腹中孩子,努力多吃些。” 她转头吩咐碧彤,去御膳房传一些清淡好消化的吃食。 柔嘉陪着太后,勉强吃了大半碗鸡丝粥,两块核桃糕,又喝了半杯酸梅汁。午间正热,太后留她在慈凤殿休息,等她再醒来,便让她回家安胎。 “宫里乌烟瘴气,你便回家去好好休息吧。”太后的表情,平静中透着点点无奈。 “嗯。”柔嘉依赖地靠上她的膝头,又不厌其烦地嘱咐着,“柔嘉回去安心养胎,舅母在宫中也安心养身,除了二皇弟的亲事,别的都不要想。” 否则不仅劳力操心,还易得罪陈昱,有害自身。 太后沉默一瞬,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地应了一声“好”。 柔嘉正怀着孕,不能操劳受惊,太后终究没有对疼爱的公主说出自己的忧虑:她不能眼看着陈昱败坏先帝留下的江山基业,既然劝不动,兴许她该考虑换个皇帝。可她没有什么实权,既不能召见群臣,更不能调动哪一位将军,唯一能靠的,是她太后的身份和先帝的余威。她一定得,从长计议。 回去的路上,柔嘉安坐在柔软马车上,也不禁想到了这个问题。她早就决定要把陈昱推下皇座,现在在做的,无非就是等陈昱做尽恶行、昏聩尽显,好让推他下位的事更顺理成章,阻碍更小些。 北奕那边的隐患,殷绪也是已计划好了。剩下没有讨论过的问题,就是把陈昱废止后,谁来当皇帝的问题。 真论起来,作为先帝的另一个儿子,陈皓无疑是最合适的。 上辈子的五年她深居宫中,没有听过什么他不好的传闻。后来大齐军队面对北奕蛮贼节节溃退,失去了不少将帅,陈昱最后一次派兵,便是派了殷弘和陈皓两位将军。很快京畿失守,皇宫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但想必陈皓一个皇子,结局不会好。而那一年,他才十八岁。 但如果推陈皓上位,也是有一些隐患的。比如说,陈皓是贵太妃所出,他若登基为帝,生母尚在,太后的身份会很尴尬;陈皓和永惠一母同胞,永惠和柔嘉有怨,陈皓若登基,永惠只怕膨胀,更在柔嘉头上作威作福。 但这只是柔嘉目前个人的想法。上辈子柔嘉困居坤宁宫,所知到底有限,又不并不精通朝政。此时她对重生的殷绪万分信赖,便想听从他的意见。但殷绪一直没有和她谈过这个问题,柔嘉也不知,他是没有想过,还是想过了却没与她说。若他已有计划了呢? 还是等他回来,再问一问他。当然,得趁他心情好的时候,不然又要对她管东管西。 心里埋怨着殷绪的霸道,柔嘉脸上,却甜软地笑了起来。 另一边,城北大营。身为四品将军,殷绪有一个单独的房间,洗漱更衣沐浴歇息甚至是办公,全在这里。房间条件简陋,但殷绪并无不适,也不在意。 他笔直地坐在栎木书桌前,姿态神情与坐在瑾园华贵大议事厅的没有分别。 身穿士兵铠甲的薛非和平安进来,熟稔道,“驸马爷。” 殷绪看了他们一眼,从书桌一角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地图,递给二人,“有件秘密任务需要你们去做。” 平安走近,接过那幅地图在桌面展开,发现上面绘制的是北奕的地形图,山川沙漠、草场城市都用细密的笔触一一展现,十分精良。其中一个坐落在群山怀抱中的、叫做沙水的地方,被着重圈了起来。 殷绪长指点了点地图上的“沙水”二字,简洁道,“这个沙水,是北奕囤积军粮的地方。等他们囤积足够,就会出兵进犯大齐。” 二人皆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秘辛,顿时受惊。薛非尚且稳重,只是眼露惊诧,平安却是惊得忍不住出口,“北奕想要攻打我们?” 两人跟了殷绪许久,又与他一起在战场浴血奋战、出生入死过,情谊早就超过了一般的主仆,谁也没有怀疑殷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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