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是民人,听到这些人是奔着旗人来的,不由扭头看向与他共事多年的老搭档。 同是满洲旗人的老头看了看狗蛋儿一家人,又瞧向康熙,用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康熙等人皱眉询问道: “你们这么多人屈尊降贵的跟着狗蛋儿跑来村子里,想来不仅是为了好心帮助狗蛋一家人,还是想要弄清楚为何我们这么多旗人不住在内城反而住在这京郊的乡野小村子里吧?” 瞧出来这小老头是个敏锐的,康熙也没有撒谎,直接抿了抿薄唇,眉头微拧地说道: “朝廷对八旗子弟有优待,不管是住在京城,还是住在外省,八旗人员都有补贴的银两可拿,而且对于在京的旗人,朝廷不仅在内城给你们分了旗房、还有旗田,你们为何放着好好的内城旗房不住,跑来住这京郊的小村落房子?” 听到康熙的问话,旗人小老头还没有开口,被生活的重担压的都快直不起身子的妇人冷笑一声道:“看来这位旗人老爷自打从娘胎里一落地就含着金汤匙,从未体验过民生疾苦啊。” 不是,你这妇人怎么说话的?怎么还夹枪带棍的?”老十四皱着眉头,不满道。 当着自己的儿子们、孙子、孙女们的面冷不丁被一个妇人给怼了,康熙的脸色也隐隐有些不太好看。 弘晞见状忙用小手抓了抓自己汗玛法的大手。 旗人老头也适时地开口叹气道:“这位爷您有所不知啊,朝廷分给我们的旗房已经没有了,我们的房子里现在住的是民人。” “给民人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朝廷禁止旗人将内城的旗房卖给民人,你们难不成把房子卖给民人住了?”直郡王皱起一双浓眉,浑身的气势瞬间变得骇人了起来。 旗人老头忙摆着手,满脸苦涩地说道:“小爷,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是?我们都是普通的旗人总归得过日子、填饱肚子啊。” “朝廷确实对八旗子弟有优待,但在优待的同时也添加了很多限制啊。” “能躺着什么事情都不干纯享福的都是富家子弟们,我们这些普通旗人的日子还比不上留在盛京的旗人们过得好嘞,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把旗房腾给有钱的民人居住了啊。” “这是怎么说的?”胤礽不解地询问道。 “唉——”旗人老头长叹一声,有些伤感地说道:“朝廷将八旗中的人当成战斗力,对八旗兵丁的待遇确实不错,打仗了能领双倍军饷,每个月还有饷银可拿,像是有了‘铁杆庄稼’,这基本上限制了八旗人员不是做官就是当兵,只有这两条康庄大道能走,但想一想也就知道了,这制度多不现实,哪可能每个旗人家庭都出现一个能当官或者当兵的壮劳力啊?像我们与铁蛋儿家这种家里没有兵丁的普通旗人,朝廷不让八旗人员经商、务农,那我们靠什么吃饭?只靠朝廷拨给我们微薄的钱银,如何养育一家老小?把内城地段好的旗房腾出来搬到这京郊土胚房居住,虽然居住条件差了些,起码还能靠着种田补贴一下家用,留在内城里怕是早就饿死了。” 这时心直口快的妇人也忍不住又出声道:“我们这村子也不是个例,内城中现在已经失去房子的旗人没有一万也有六、七千了。” “挨着京郊的村落中旗、民混杂的多了,朝廷倒是想得挺好,用内城与外城牢牢的将旗人与民人分割开,想想也知道这是多不可能的事情了,人家民人虽然没有旗人听着有面子,但人家可以经商、务农、做匠人的,只要勤劳肯干,谁家的日子过得不是红红火火的?就我们这种家里做不了官,也没有兵丁的贫困旗人家庭被八旗制度给坑惨了!皇帝老爷这个不让俺们干,那个不让俺们干,俺们还不如重回东北那疙瘩,去打猎也能不时往饭桌上添一顿荤菜呢!” “行了,孩子他额娘别再说了。” 狗蛋他阿玛抬起胳膊拽了拽自己妻子的袖子。 东北妇人说着说着,眼睛也红了,用粗糙的双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是一个朴实能干的女人,夫君残疾、婆婆、公公卧床,家中只有她一个劳动力,她家里家外两手抓,还得在农闲时拼命打零工抚养俩孩子,如果不是家中还有几亩旗田,那是真没有活路了,一家老小直接饿死好了。 听到旗人老头与妇人这些诉苦的话,老爱一家子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沉甸甸的。 康熙转头看向一直跟在身后充当背景板的心腹太监,梁九功忙心领神会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双手呈递给了万岁爷。 康熙看了看狗蛋一家人,才将手中的荷包递给旗人老头,又看着村长说道:”这荷包中的银子你们换成铜钱给这村子中家境像狗蛋儿一家子一样贫困的人,不拘旗人还是民人,都分些钱吧,好歹让娃娃们有双草鞋穿。“ 即使没有拉开荷包看,但单看荷包的大小也能猜到里面装得银子不会少,民人村长与旗人老头都没想到康熙竟然会如此大方,旗人老头拿着鼓鼓囊囊的荷包手足无措的,眼圈也不禁红了。 康熙没有再开口叹了口气就牵着大孙子的手,准备转身抬脚往门外走。 弘晞知道若是直接当着村长与旗人老头还有壮年男子的面给狗蛋儿一家大荷包,这对他们来说是祸不是福。 他下意识用小手在身上摸,可惜别说银子了,他连个铜板都没有,随身携带的玉佩都是宫里的东西自然不能随便给宫外的人。 弘晞无奈只好随着他汗玛法拉他的力道走出了狗蛋儿的家门。 直郡王、太子爷等人也跟在祖孙俩的身后往外走,村长、旗人老头以及壮年汉子也跟上了老爱一家子的脚步,准备将富贵、慷慨解囊的金老爷一家子送出村子。 在众人转身之际,小弘晖挣扎着从他阿玛怀中下地,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儿朝着被绳子拴着的土狗跑去。 原本趴在地上的黄色土狗立刻机灵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卷毛抿了抿小嘴,将握在小手中的东西朝着土狗丢去,立马转身往自己阿玛跟前跑去。 四爷弯腰抱起他家铜蛋儿也没有开口说话。 “汪汪汪——” 想来土狗也是有灵性的,待院子中的人都走完了,它才开始对着几个主人叫了起来。 狗蛋儿敏感的觉察到不对,忙几步走到他家大黄跟前,就看到大黄移开右前爪子,爪子底下赫然躺着一个圆滚滚的白色珍珠。 这珍珠他见过是那个满头卷毛的小少爷镶嵌在腰间的带子上的。 他捡起珍珠沉默了,这颗珍珠换成铜板足以让他们家维持十年的花销了,到时他也长大变成能支撑家庭的顶梁柱了。
第101章 赊账超市 待老爱一家人离开狗蛋儿住的村子, 又沿着黄土路回到皇庄附近,已经将近申时末了,缩进云彩中的金乌又钻了出来, 红彤彤的太阳渐渐开始往西坠。 小弘昱、小弘晴、小弘晖趴在他们阿玛的肩头上哈欠连天、因为瞌睡眼睛中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无精打采的将脑袋耷拉在直郡王、诚郡王与四贝勒的脖子处, 同样一下午没睡的弘晞也稍微有了些困意,被自己汗玛法牵着,走路都险些走不出直线了。 康熙带着八个孩子坐进紫檀木的大马车内,随君出行的皇阿哥们也纷纷翻身上马。 一行人朝着外城的方向驶去,但气氛却明显不如下午出发时那般欢快。 骑着骏马跟着马车的皇子们用手拽着缰绳, 各自思索着八旗制度改革的事情。 坐在车厢内的康熙祖孙九个与梁九功也都是沉默着。 自从京城进入夏时令后,昼长夜短, 每日宵禁、关城门的时间都往后推迟了一个时辰。 等到车窗外的声音渐渐开始嘈杂,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时,本是靠在软枕上阖眼休息的弘晞“唰”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小弘昱、小弘晴、小弘晖都已经躺在车厢内睡得嘴角直流亮晶晶的哈喇子了,哈拉哈齐四姐妹也靠在一起低头打着盹儿。 “阿玛,咱们到大栅栏了。” 九阿哥的声音隔着车窗传进来, 弘晞不禁张嘴打了个哈欠,挨个儿将四个堂姐与三个小堂弟喊醒。 康熙与梁九功也带着睡眼惺忪的八个孩子下了马车。 朝廷严格规定不允许商人在内城修建娱乐场所,诸如茶馆、戏楼、大型的酒馆、花楼都建在外城。 外城吃喝玩乐一条龙,此刻正值黄昏,宛如圆饼的红色落日斜着挂在西边的地平线处。 大栅栏街区商铺云集, 街道两侧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 忙碌了一天的旗人、民人纷纷趁着宵禁前的一个多时辰穿梭在各家商铺与小摊间。 原本瞌睡虫还没有被驱散的三小只, 瞧见这与威严皇城完全不相同的热闹场景,全都精神了起来, 眼睛发亮的左顾右盼。 “阿玛,儿子开的那家大超市就在前面, 要不咱过去瞧一瞧?” 总算有一家商铺不被自己汗阿玛骂“与民争利”了,胤禟对连锁超市的项目十分看重,不由凑到康熙跟前,桃花眼发亮的搓着双手期待道。 康熙左手牵着弘晞的小手,右手背在身后,瞧着这熙熙攘攘、极具烟火气息的热闹街道,因为下午在京郊村子中的见闻而失落、沮丧的心情也被感染的有了几分快意,听到九儿子的提议,遂点头道: “行,走吧,这街上的人多,你们大的记得看顾好几个小的。” “知道了阿玛。” 排序靠前、长得人高马大的皇子们忙出声应和道。 “玛法,这街上好多旗人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意识到八旗制度有问题的缘故了,以往不在意、司空见惯的景象在老爱一家人眼中也陡然间有了改变。 听到大孙子的小奶音,康熙也瞧见迎面走来了不少同他们一样,身穿长袍与马褂、头戴瓜皮帽的旗人,他们各个左手拎个鸟笼子,右手托着个蛐蛐罐子,嘴里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的带着身后的小厮在街道上行走着,看到他们三五成群的进入花楼与戏楼。 想起铁蛋儿家那家徒四壁的贫苦模样,康熙的脸色有些黑了。 “阿玛,大圣、大圣!” 被胤禔侧着小身子抱在怀里的小弘昱瞧见不远处的摊位上有捏面人的,摊主将头戴凤翅紫金冠、手拿金箍棒的孙大圣高高摆在最前面的木架子上招徕街道上的客人,他的荔枝眼一亮,忙用小手拍打着自己阿玛的肩膀奶声奶气的欣喜喊道。 有哪个小娃娃能抵抗的了威风赫赫、惟妙惟肖的齐天大圣呢? 小弘昱一嗓子,引得走在街道上的稚童们全都齐刷刷的往前方的摊位瞧。 摊主也是会做生意的,听到小弘昱的声音,忙抬起胳膊将摆在最前面的齐天大圣取下来,冲着康熙一行人的方向轻晃着,笑眯眯地扯着嗓子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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