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一顿吃完,赵红英炸了碗猪油渣,油渣和猪油留着炒菜能吃很长时间。 套上大衣帽子和围巾,顾莞宁跟冯秀芝和大石头三个孩子去了大队部。 三个孩子在前头蹦蹦跳跳。 冯秀芝说:“过会儿收购站的干事得来大队,山上打的猪他们收三分之一,年猪交一半,剩下才是咱们社员的。” 桂花婶子身为大队长媳妇儿,队里啥样的大场合基本上都能看到她。她这会儿正指挥着社员们烧水杀猪,还得一边盯着各家报数。 社员要换的肉得事先统计好,留下够斤数的肉之后,剩下的都要卖给收购站。卖 LJ 的钱入大队部的账本,年末按账给社员分钱。 冯秀芝过去报数,“要两只猪蹄,一斤肥肉,两斤五花肉跟一斤排骨。” 旁边的社员惊讶:“秀芝你要这么多?” 冯秀芝笑着道:“不只咱自家吃,我家严慧跟砚波那头也得送,再说老三好不容易回来趟不得吃好点?” “也是。这猪是你家老三打的,他是不是还能要几斤?” 杨桂花立马道:“能拿。长顺进山前就说了,那边有几样小猎物,野鸡野兔你挑两只。” 冯秀芝:“那一样来一只。” 冯秀芝去报数的时候,顾莞宁带着三个孩子在外面看板报。 板报又换了两期,不过这期才换了一半。 上一期的主题是队小,这一期的主题是开私田,前后也就隔了不到一周。 顾莞宁揣了糖块,分给三个孩子,问大石头:“大石头你想念书嘛?” 大石头点头,“想。” 顾莞宁:“为什么想念书?” 她心想,大石头虽然数学学得一塌糊涂,但是保不齐喜欢文科,以后是个拿笔杆子的料。 大石头含着糖,果断道:“娘说学好了有肉吃!” 顾莞宁:“……” 好吧,当她没问。 继续欣赏板报,顾莞宁忽然一阵不自在,老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而且态度不怎么友善。 莫非又是徐文理和郑妙琴? 视线在人群中晃一圈,她也没有看到眼熟的知青,红英姐说知青院昨天就换了肉。 扯扯围巾遮住脸,顾莞宁心里一阵嘀咕,她跟本地的社员也没有过矛盾,应该不至于有人对她有敌意。 报完数,挑了两只肥嘟嘟的野兔野鸡,拿草绳绑好拎着,冯秀芝出来找顾莞宁和孩子。 “行了,下午再来拿肉。中午炖只兔子,再炖个猪肉粉条,莞宁在家吃啊!” 顾莞宁挺不好意思,“我天天在大娘家吃,是不是得交粮食才合适?” 早猜到顾莞宁憋不住要说,冯秀芝道:“你跟老三商量,他前几天就把你要吃的粮给了家里。” 顾莞宁:“?!” 冯秀芝又说:“就是说好的三十斤粮食,上回去县城买了十斤。” 在程家吃过午饭,顾莞宁躺在炕上休息,脑海中思绪繁杂。 程砚洲怎么不跟自己说呢? ** 半下午时候,进山的人回来。 检查小组的干事又挑了几家的自留地检查。 挑中了程砚洲大伯程长山家。 程长山家还没有分家,按照人头有两亩多七厘自留地,出事前往旁边扩了至少三分,昨天平了五分。 好好的庄稼都拔了,那头新平的地松松垮垮一瞧就知道不一样。 干事量过之后明显不足两亩。 知道社员们都怕出事所以才这样,小干事皱了皱眉,好声好气道:“该是多大就是多大,咱们讲究一个实事求是。老叔你家自留地应该是两亩不足一分,回头您把多平的地耕出来。” “咱们领导的意思是,开私田绝对不能饶过,但也不能矫枉过正。这次检查也是为了提醒大家,挖国家墙角就是在跟所有人民做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程长山脸色讪讪的,一直在跟前赔笑。 程砚洲家的自留地就在他大伯家旁边,小干事一并给检查了,也嘱咐把平了的地再开出来。 下山后,程砚洲就匆忙往家去。 推门进来,没看到顾莞宁,他问:“娘,家里没人来吗?” 东头正屋冯秀芝推开窗户,白眼快翻到头顶去了,“你直接问莞宁还怕娘笑话你?” 程砚洲不吭声。 冯秀芝没好气道:“你就不晓得吱个声?” 程砚洲:“直接问您肯定笑话。” 冯秀芝:“……”她气冲冲出来,叉腰,“娘笑话笑话不成啊?你还能掉块肉?” 程砚洲径直去厨房,“过会儿去县城,娘你看家里缺什么要买。” “缺什么?”冯秀芝冷笑一声,“我看家里就你缺心眼。” 程砚洲不听不听,用肉汤泡了几个馒头吃下去,去后院洗把脸就出门去找顾莞宁。 听见敲门声,顾莞宁过去开门,“你回来了?” 程砚洲:“嗯,马上去县城。” “哦对了,我去拿信!”顾莞宁转身回屋,抱着一沓信出来。 程砚洲沉默:“……” 他问:“都要寄?” 五封信是不同的收信人,但是寄这么多确实不大合适,顾莞宁挑了一封,“就寄这个吧。” 程砚洲拿过信封来看,收信人:顾则慎。 “这是?” 顾莞宁把人拉进来,小声道:“我二舅舅。” 也是顾鹤庭他爸。 程砚洲瞬间做出了判断,也是他二舅。收好信,程砚洲问:“需要带什么吗?” 顾莞宁犹豫着,摇摇头,“不用带了,过几天去县城我再买。” 天色渐晚,程砚洲要早去早回,留下句:“晚上去我爹娘家吃饭。” 转身他就要走。 顾莞宁抓住他的围巾,“你等等!” 程砚洲立马站好,目光灼灼盯着顾莞宁看。上次要他等,小知青送了他条围巾。 顾莞宁:“……” 她怎么瞧着程砚洲有事情要说,“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吗?”顾莞宁问。 程砚洲摇头,“没有。” 奇奇怪怪,那她问:“你把……把我谢你的十斤粮食给了大娘,说是我的口粮。” 程砚洲点头,“是。” 顾莞宁紧抿着嘴角,“那是我为了感谢你救我的粮食,是你的东西,你该自己留着。” 程砚洲蹙眉不悦:“我救了你,你是我对象,我救我对象不需要感谢。” 顾莞宁:“……” “可我没见过给对象吃这么多粮食的。” 她认为程砚洲不该这么做,她们现在只是对象关系。 揉揉她的头发,程砚洲道:“等我回来再说。” 顾莞宁只好松开围巾。 ** 路上,程砚洲在想刚才的话。 他知道小知青的意思,但他不想分得那么清楚。 赶在邮局关门前,程砚洲把信寄出去,想了想又拨出去一个电话。 “接阳市林场。” 今天董建业值夜班,上一班的同事有事,他早早吃过饭便来接班。 电话响起,他放下水杯,“喂!” 程砚洲:“建业?”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准确地喊出自己的名字,董建业愣了一秒,回想起来,“老三?” 程砚洲:“是我。” “你咋打电话,有事?”董建业不会以为程砚洲找自己只是为了叙旧。 天快黑了,程砚洲快速道:“我听指导员说你转业去了市郊的林场,想托你打听个人。” 董建业表情一肃,“谁?” 程砚洲:“姓顾,叫顾则慎,他是不是在你们那儿?” 董建业几乎没有反应,立马说道:“有这个人。老三你认识?” 程砚洲:“有人托我打听,她给这人寄了几次信都被退回来。” 端起搪瓷缸子抿了口水,董建业道:“这个人挺有名,一家子是打京市来的,室里有个干事专盯着他们几个的东西拦。” 被下放到林场改造的坏分子,如果外面有亲人寄东西,只要是正常的吃穿用一般都会给过。有干事克扣属于克扣,三五次怎么也能收到一次。 程砚洲直接道:“有封信最近过去,你帮着传一下。” 董建业毫不犹豫应下,“成。但是信寄来我得拆开瞅瞅,万一有什么不合规的也不能传。” “你还有啥话,我一块帮着转达。” 程砚洲想了想,说道:“你就说寄信的是一个女同志,姓程,打海市来的。” ** 天都黑透了。 在程家吃完饭,顾莞宁回来后直接洗漱休息。 屋里没有点蜡烛,赵红英和柴瑞云上工一天回来,累得沾枕头就睡。 顾莞宁也昏昏欲睡。 直到外面响起敲门声。 顾莞宁一个弹坐起来,拦住要下炕的赵红英,“我去开门。” 赵红英了然,“是程营长?” 顾莞宁抿着嘴角点头。 套了件毛衣出去。 门打开,手里就被塞了个又热又凉还特别软的东西。 顾莞宁心里毛毛的,又不敢扔。 “桃子。”程砚洲道。 他来得急,没带手电筒,天一黑整个大队就跟着黑,到处没有一点光亮。 顾莞宁用力睁大眼睛,才看清楚手里东西的轮廓,再闻闻味道。 确实是桃子。 顾莞宁抬头,“你买的?” “嗯。恰好碰到。”程砚洲脱下大衣,裹在她身上,“又穿这么少?” 顾莞宁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她这不是急着出来见人么? 眯着眼瞅了瞅眼前的人,顾莞宁道:“该说粮食的事了。” “我不能白吃你的。” 程砚洲将大衣的两只袖子绑在小知青身前,回道:“给对象吃不叫白吃。” 突然,程砚洲抬手摸了摸戴着的灰色围巾,他正色问:“这围巾,是你还我的?” 顾莞宁摇头,“你怎么能那么说呢?” “你也说了你是我对象,对象给的怎么能叫还?那叫送!” “你送我一条,我送你一条。” “不过这条是女式围巾,改天碰到我给你买一条男士的。” 程砚洲:“……” 说那么多也是还的那条蓝色围巾。 程砚洲妥协一步:“那我不要你送我粮食,我想要别的。” 顾莞宁歪头想,“也行。” 她问:“你想要什么?” 程砚洲倾身,侧脸对着小知青,“我想我对象亲我。” 顾莞宁脑海一瞬间炸开,她后退几步,黑暗中脸颊通红发烫,“我我……你……你不能这样!” 程砚洲步步紧逼,“为什么不能?” 顾莞宁说不出来。 “粮食也……也要换吃的。” 程砚洲盯着她,“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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