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妙琴心头忽然就涌上不甘。 其实她一直都不甘心,只是从没像现在这刻一样,不甘到了极点。 凭什么她就得嫁给赵卫进那样的人? 她不愿意,她打从心底里就不愿意。 赵卫进随随便便将她一个人抛在县城大街上头也不回,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要不是……赵卫进甚至都不愿意拿五百块钱的彩礼。 而徐文理呢,只是别人一句话他就弃自己而去,他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程继昌也是,不声不响就跟别的女同志说了亲。 凭什么? 她郑妙琴到底哪里不好? 这些人,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把她放在眼里,郑妙琴忽然笑了。 她不好过,这些人也别想好过。 “到时候我结婚,大家一定要去吃席。喜宴有鱼有肉,大家去了放开肚子吃就行。” “徐知青,你也要去啊!”郑妙琴探头看向人群外,笑吟吟喊徐文理,“徐知青有时间吧?” 徐文理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他点头,“我跟大家一起。” 最好郑妙琴别搞什么幺蛾子。 ** 大夫开的第一张方子,抓成药两天喝一顿。 熟知顾莞宁本性,程砚洲特地选择她下午没有课的这一天。 放学来到程家吃午饭,刚走到门口顾莞宁脸上的欢喜一僵,继而消散。 这浓郁的药‘香’味。 顾莞宁下意识后退。 程砚洲早有准备,揽着她的腰把人抱起来,直接抱进院子里,再把门栓插上,断了她逃跑的可能。 “听话,你不是爱吃奶糖么,吃完药给你两颗。” 顾莞宁颤颤巍巍伸出两根手指,“两颗?” 攥住她的手,程砚洲问:“我哪次骗过你,说是两颗就两颗,表现好多加一颗。” 顾莞宁闭上眼,胳膊一挥,表情义无反顾,“把本姑娘的药碗端上来吧!” 程砚洲:“……” 他心里不禁怀疑,这丫头会乖乖吃药? 结果还真是,黑乎乎的药汁端上来,都不用程砚洲费口舌劝,顾莞宁深呼吸两下给自己打气,捏着鼻子就给灌下去了。 等她喝完,程砚洲立马塞给她一颗奶糖。 顾莞宁捂着嘴,半天才把那股恶心压下去,再抬头睫毛上挂着泪珠。 “下回我想吃红糖块。” 奶糖根本压不住那个味道。 程砚洲倒杯水给她,“好,下次吃红糖。” “今天蒸了菜卷,吃完饭回去睡一觉,晚上我给你送饭。” 顾莞宁弱弱点头,“我觉得山楂也可以。” “山楂不行。”程砚洲拒绝,“大夫写的方子上说了,山楂解药性。” 顾莞宁坐得笔直,她现在还不能动,一动就反胃,“那好吧。” 下午没有课,顾莞宁一觉睡到黑天。 那个药好像真的有用,一觉醒来她感觉身体暖融融的。 之前只有发烧的时候才有这种感觉。 听见动静,程砚洲敲了敲窗户,“小晚,开窗,裹好大衣。” 顾莞宁打开窗户,外头天还有光亮。她向院里看一圈,院门开着半扇,门口好像有赵红英和柴瑞云在。 程砚洲主动解释,“问过她们俩才进来的。”他拿过一旁的饭盒打开,“萝卜肉渣馅的盒子,米粥在隔壁温着,我去给你端。” 萝卜干是冯秀芝自个晒的,加了肉渣特别香。 顾莞宁迫不及待捧起来咬了一口,不那么烫但是温和,正适合下嘴。 米粥是小米粥,什么都不加也好喝。 吃饭的时候程砚洲说了个好消息,“今天大队长去公社,问化肥的事情顺便又催了催队小养猪,书记回复,咱们这个建议本身就符合规定,不存在先前允许现在就不许,照常养。” 顾莞宁突然就胃口大增,吃了两个馅饼,然后掰着指头算了算,抬头跟程砚洲说:“等我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我就请你吃饭。” “你现在就开始想,至少想三个……不,五个菜!” 程砚洲收拾饭盒,闻言挑眉,“这么大方?” “嗯!”顾莞宁点头,“在饭店吃两个菜,然后打包三个菜回来跟大娘一起吃。” “今天怎么这么爽快,都不用我哄就把药喝了。”程砚洲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之前那么抗拒。 垫在窗台上,顾莞宁双手托腮,“我身体不好,吃药才能治病,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别人穿两件薄衫的天气她要穿一整套的棉衣才觉得暖和,这本来就不正常。 喝药是为自己好,就是太难喝了。 程砚洲心想,小知青看着漂亮娇气,其实很能吃苦。 外面说话的声音传进来,像是在说郑妙琴。 五百块钱的彩礼不管在乡下大队还是城里都是个天价,可以预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社员们口中的谈资。 “郑妙琴跟赵卫进结婚,我想去看看。”顾莞宁说。 “我陪你。”靠近些,程砚洲问:“你想报仇?” 轻点两下脑袋,顾莞宁也凑近,表情严肃,小声道:“我打听过,徐文理那天也去,他们两个互相写过很多情诗。你说我要是把那些诗散落出去,徐文理和郑妙琴都会没面子,赵卫进是不是也以为自己戴了绿帽子?” 这样一来,赵卫进那样的人对郑妙琴不可能毫无芥蒂,说不定还会恨上徐文理。 赵卫进可比她狠。 盯着小知青认真的侧脸,程砚洲抬手敲一下她的额头,“我觉得不可行。” 捂着额头,顾莞宁委屈地盯着他,“为什么不行?” “去吃席的都是乡下老百姓,看不懂那些酸诗,也根本不识字。”程砚洲一脸无奈地解释。 顾莞宁傻眼了。 这可是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绝妙计策。 结果就……就,还没开始就宣判了死刑。 她垂头丧气,“那怎么办?” “我觉得你什么都不用做。”程砚洲道:“赵卫进算计郑妙琴跟他结婚,你觉得郑妙琴心里愿意吗?” 顾莞宁蹙眉沉思,“不好说。” “我也不清楚郑妙琴到底是更喜欢徐文理,还是更喜欢钱。” 徐文理虽然是京市来的知青,但他好像没什么钱,钱都用来买了书和衣服。 是的,还有衣服。 天知道徐文理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买那么多衣服,还全是白衬衫黑裤子。 这个年代同个类型的衣服几乎都是一个版式,这就导致哪怕徐文理天天换衣服,不知情的如顾莞宁一度以为他就这一身。 在知青院时,顾莞宁一直比较关注徐文理和郑妙琴。 这俩人在一起的时候,郑妙琴会把碗里的肉挑给徐文理,会把偶尔吃一次的鸡蛋给徐文理,会把馒头分半个给徐文理…… 总之,徐文理就像个……严谨点,他就是个吃软饭的。 程砚洲错愕一瞬,沉吟道:“总之,郑妙琴喜欢的不是赵卫进。” 顾莞宁一本正经点头,“有道理。”说完,她停顿两秒,挠头,发出疑问:“可是赵卫进不知道啊!这件事我们知道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让赵卫进知道,郑妙琴不喜欢他喜欢徐文理。” 这确实不好办。 要是赵麻子还在就好了,让他办事比较方便。 “那我找人散播一下郑妙琴和徐文理的关系。”抬手揉揉顾莞宁的头发,程砚洲道:“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沾手了,安生养病,什么都不如你的身体重要。” 散播流言能让赵卫进心里有根刺也好,久而久之他就能发现郑妙琴心有所属。 顾莞宁点头,“好吧。那天我们两个空着肚子去,听说席上全是好菜,我要把赵家吃穷,走的时候还装饭盒里带走给郑妙琴丢脸。” 她跟郑妙琴同为前进大队的知青,论起来她还算郑妙琴半个娘家人呢。等去吃席的时候她再喊郑妙琴几声好姐姐,在别人眼里她可就是郑妙琴好姐妹了,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郑妙琴的脸面。 然而郑妙琴不需要脸面。 程砚洲实在不能忍住不笑,“好,再带上大石头,他吃得多。” “还是不要了。”顾莞宁摆手,“我们给他带回来。摆席的人肯定多,他一个小孩子不安全。” 程砚洲很好说话,“都听你的。” ** 日子一天天过去,郑妙琴结婚前几天,去县城当临时工的程继昌回来了。 这天吃午饭,顾莞宁听冯秀芝说:“明个上午继昌他对象来咱大队,两家这就打算商量彩礼和陪嫁,婚期也顺便能定下。” 杨碧兰问:“娘那您是不是得在场说和?” 冯秀芝点头,“我得在场。那姑娘是我找来的,她家条件好,住在公社还是初中毕业,就是看继昌老实才答应的。” 听说程继昌的对象长得特别漂亮,早饭后顾莞宁拉着程砚洲非要去看。 “她头发好多好黑,那么长一截是不是能卖钱?”顾莞宁扒拉着院门往里瞧,脸上满是羡慕。 程砚洲:“……” 关注点在能不能卖钱吗? 不过他得承认小知青的眼光,卖给理发店应该有两块钱。 他为啥这么清楚? 他二姐也卖过头发,那次卖了两块二,转身就给家里添了斤肉。 “你的头发也好。”程砚洲发自内心的夸奖,摸着软软的,毛茸茸。 仰头看着他,顾莞宁呵呵一笑,“我那叫营养不良。” 发尾的颜色都有一截是浅黄色的。 程砚洲立马道:“听说吃黑芝麻对头发好,我给你买。” 里头,喝了媒人茶,接过杨桂花给的红包,冯秀芝小跑着出来,兴冲冲道:“成了!婚期定在下月,咱就等着吃席吧!” 顾莞宁问:“那要随多少礼?” “你和老三不用,到时候跟老婆子一起过来吃席就成。”冯秀芝笑着说:“我是媒人,我也不用随礼。” 定好婚期,杨桂花又留了姑娘一家午饭。 饭后程继昌出门去送。 他对象叫姜小芸,两只辫子乌黑发亮,笑起来嘴角还有酒窝,说话的声音清朗爽利。 程继昌很满意。 “小芸,咱俩结婚,家里的事情都听你的,钱也给你。”程继昌结结巴巴说出这话,面红耳赤红到了耳朵根。 姜小芸抿着嘴角笑,她爹娘说程继昌憨傻,果然这人就是个憨的。 “大娘说咱俩一结婚就分家,分家以后咱住哪儿你有主意吗?是继续住你的屋子还是挑一块地基盖房?地基选哪里你看好了吗?” 姜小芸一连三问,直接把程继昌问得脑子都不敢转了。 程继昌:“我我我……我都都听你的……” 姜小芸噗嗤一声笑出来,“还没结婚呢你别都听我的,回头你问问大娘和程伯,把这事拿定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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