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窈杳看着南离君上的龙袍上金丝绣成的龙纹,自脚底板升起丝丝缕缕的寒意,慢慢全身变得冰冷僵硬。 …… 东宫。 顾书泽百无聊赖地往池子里扔鱼食,余光捕捉到什么瑶瑶公主的蔫了吧唧的身影,宛如霜打过的茄子,稀奇地笑了声,“喂,失败啦?” 云窈杳瞥他一眼,没搭理,但身旁的宫女拦住她的路,明示加威胁她去顾书泽那边。 她捏了捏小拳头,闷闷不乐地走向凉亭。 “别气馁啊,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顾书泽乐呵呵地说着,又往池子里扔了一大把鱼食。 “我没有……”刺杀君上,“不是你想的那样。” 腰带剑是用来防身的,她要真对南离君上动手了,才是彻底没办法跟夫君孩子团聚。 顾书泽认定她是隐藏的刺客,“本宫懂你,本宫不说了。” “……” 云窈杳看到有个肚皮朝上的锦鲤,“那锦鲤是不是……有点问题?” “哎呀。”顾书泽放下鱼食一锤手心,“不好,本宫鱼食投多了,它被撑死了!” 虽然她觉得锦鲤挂了,但听太子亲口承认,感想难以言喻。 顾书泽自言自语道:“死了也好,总比圈养在这水池里供人观赏的好。”他眉眼间掠过若有似无的讥诮。 云窈杳垂下眼睑,她的手搭在栏杆上,一半暴露在太阳底下,一半隐藏在阴影下。 太阳照到的部分白得似发光。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夫君,本来这个时节夫君会在冰釜里冰上西瓜,然后和她一起吃着,清清凉凉。 一滴泪水落在栏杆上,很快被蒸发干净。 云窈杳缩回手,文文静静地站立,将泪意逼回去,看向明显发愣的顾书泽,“殿下不也不愿和我结亲?那去向君上直说好了。” 顾书泽反应过来,淡淡地哂笑,“本宫的话如果有用……”宁宁也不会被抢走,至今行踪不明。 他眼眸笼罩一层晦暗的阴霾,目光虚虚地望着池水中游动的锦鲤,有股自我厌弃的味道,“昨夜本宫便说了,本宫是个傀儡,没有任何话语权。” 南离郡主对故去的孟安穗恋恋不忘,却也和其他女人生了孩子。 不过,这个孩子活得似乎很痛苦。 云窈杳细眉敛起,忧愁地捏了捏眉心。 顾书泽突如其来地问:“你已经心有所属了?” 触及她警惕的眼神,顾书泽耸耸肩:“本宫看到你流眼泪了,不是因为跟某人两情相悦却被拆散了吗?” “殿下看错了。”云窈杳淡淡静静地说,“我只是想家。” “噢。”大抵是觉着无趣,他懒洋洋地应声,继续往池子里投鱼食。 云窈杳不想待在这里,回头看了看守在凉亭出口的宫女们,为难地咬住唇瓣。 天气酷热,吹来的风都是热的,虽然她站在阴凉处感觉还好,不过长期待下去不是办法。 她故意往阳光下站了站。 亏得体质弱,云窈杳没一会便脑袋晕乎乎,身体晃了晃。 “哎?你别倒啊!”顾书泽眼疾手快地扯住她的袖子,转头吼那些宫女,“都还傻愣着干嘛?公主晕了!把人抬回去,传御医啊!” 云窈杳有意识,听到这话果断装昏。 脖子一歪,挺像回事儿的。 宫女们七手八脚地给她抬回卧房,跟御医一同来的还有墨十四。 “国师大人。”顾书泽慵懒随意地行了个礼。 墨十四也回礼,“太子殿下。”末了再也没有对话。 云窈杳夜里没睡觉,这会闭着眼不自觉迷迷糊糊,大概听到周围人说了什么。 片刻后,似乎众人都退了出去,关门声轻轻的。 墨十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睁开眼吧,他们离开了,不用装了。” 他怎么看出来的?明明她装得很像。 云窈杳缓缓睁开眼睛,见室内果然只剩下他,“你这样光明正大的见我,没关系?” 第192章 顾楚岩的目的 “君上让我也来查看你的身体状况。”墨十四简单地解释,“我在启隆取过几次你的血,对你的情况比较了解。” “哦,我记得。”云窈杳坐起来,眉心紧蹙。 墨十四语气寡淡:“知道君上要见你的原因了?” “他说是因为我的母亲。可我不想留在这当什么,什么和亲公主,我分明嫁过人了。”不能借着这里消息阻塞就乱来吧! “你不会真的再嫁人,这只是暂时的,我保证过送你们回启隆,肯定说到做到。” “但他铁了心,你身为臣子能反抗得了君上吗?”云窈杳无助地抱住胳膊,“而且我也还没见到夫君。” “明天下午。”墨十四眼眸漆黑,“你再稍微忍一忍,明天下午我会安排你们见面。” “当真?”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云窈杳抿了抿唇瓣,低低道:“那我等。”见他作势要离开,“等等!君上今日……提到了弑心蛊。” 墨十四一顿,坐了回去,“君上的目标是狗皇帝,当然狗皇帝如今已经死了。给你下毒是裘俪的主意,他们又险些在外人面前暴露,因此付出了代价。” “外人是……指湘荣郡主?” “怎么,你为湘荣郡主的死不平?” 云窈杳握住衣袖,“她什么也没给我们交代,别人也什么都不知道,夫君每每想到这事都会愧疚。”她也会委屈。 可湘荣郡主一个字也没留下。 墨十四眸底暗芒稍纵即逝,“你有功夫,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 他偏头,好似要透过房门看什么,“留意太子殿下,他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如有可能,争取劝他假装同你成亲。” “必须要成亲?” “顶多走个过场,目前不确定君上何时给你们举办大婚仪式,总之到时候我会设法换人。” “我知道了。”云窈杳恹恹地垂下脑袋。 脑海中的小灯忽然一亮,她急切地问:“旻阳公主呢?就是启隆来的周知宁!不对……旻阳公主嫁过来是太子妃,又要我当太子妃……” 云窈杳声音越来越低,几乎猜到周知宁凶多吉少。 墨十四:“剩下的事明日再细说,我要去向君上复命了,你自己保重。” “哎?”想留他却留不住。 不过通过墨十四的反应也能判断出来,周知宁现状不太妙。 云窈杳重新躺下,神色茫然地看着床帐顶。 屋里放了很多冰块,渗着凉气驱散热意。 她想七想八,一会是湘荣郡主,一会是旻阳公主,一会是沈卓翊。 思及明日便能见到夫君,云窈杳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 皇宫。 “她身体还有点弱,需调理一段时间,贸然施法必定吃不消。”墨十四口吻平淡。 顾楚岩“嗯”了一声,“不急,反正人在这。可以先计划她和太子的大婚。” 墨十四试着劝道:“君上,她已嫁与旁人,此举是否不妥?” “嗯?”顾楚岩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深褐色的眸子渗出冷冽的杀意,“你有什么意见?” “臣没有,臣只是……” “那就闭嘴。”顾楚岩生硬低沉威严,“国师,你要做的是朕吩咐你做的事情,其他一概不用你管。” 墨十四俯身一拜,“臣遵旨。” 他走后,顾楚岩伸手招来米公公,“传孤的旨意,将沈卓翊放了,孤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殊不知大帅手里控制的并非真正的沈卓翊。 回到国师府,墨十四头顶阴云密布,径直走向西院,但不是去看邬竺,而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沈卓翊躺在床榻上,听见开门声转动眼珠子,身体一动也不能动,“一个多月,你总算亲自露面了。” 一个多月以前,他孤身大战南离士卒,浑身伤痕累累,最后的记忆便是看到墨十四这张脸。 这人属实长了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面孔。 醒过来后他全身无力,动弹不得,有人给他送饭、喂药,他却无法离开。 墨十四理了理衣袖,姿态闲适地站在床边,保证能和他对视,“我一直没出现,是因为去接云窈杳了。” “什么?!”沈卓翊情绪激动,眼眸如两把锋利的刀子,肌肉迸发,“休得伤害窈窈!” “我没伤害她,她很安全。”墨十四眉头也没皱一点,表情干枯的仿佛废弃多年的古井,“若我没出手,她反倒更危险。” 不等沈卓翊追问,他丝毫不停顿地叙述:“云窈杳的母亲是君上最喜欢的女人,君上先前下令活捉你,为的是用你去换云窈杳。 “捉到你,也许启隆皇帝拒绝更换,于是君上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派出使臣与其谈判提条件; “另一方面让人私底下用你和你们的孩子威胁云窈杳,趁机弄晕她,再倒打一耙谎称是启隆皇帝将她藏了起来。 “君上命我帮助大帅设计埋伏,然而你实在太能打了,百余名精兵在你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假如我迟来一步,你必会被另一批追兵抓住。” 沈卓翊明白了,难怪那晚他们声称活捉他,原来为的是用他去做交换。 但凡要他死,他一次性不一定打得过那么多人。 墨十四说:“我伪造了你跌落悬崖的假象,大帅用的是假沈卓翊回禀君上,我将你安排进我的府邸,主动向君上请缨,立刻赶往启隆,证明我有更好的法子带回云窈杳。” “为何偏要以这样的方式带来窈窈?”沈卓翊大惑不解,“你们君上想见喜欢的人的孩子,大可以写封信,提出见一面?” “因为他已然疯了。”墨十四幽幽道,“那个女人是君上的执念,她困死在启隆,所以他韬光养晦,只为在恰当的时间进攻启隆。 “和平是假象,他早先便想让我们搅乱启隆皇宫,只不过出了点意外……” “你是指牧家被灭门和邬竺自焚?” 墨十四顿了一顿,“没错。在那个女人死后,君上无意中得知她和绿央族的渊源,你知道绿央族么?” “知道。” “那我不多解释了,总而言之,他不知从哪儿找的能使人起死回生的方法,但两者得有血缘关系,因此他费尽心思找寻很多绿央族人,通通没成功。 “君上不达目的不罢休,他见云窈杳,不单单是见心爱女人的孩子,更是想借云窈杳复活孟安穗。” 第193章 夫妻相见 “他疯了!”沈卓翊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有起死回生术!” “所以我说,即使我没把云窈杳带来,君上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之前他念在云窈杳是孟安穗唯一孩子的份上没动云窈杳,现在没别的人选了。” 沈卓翊尝试捏紧拳头,奈何使不上力道,由于着急脸涨得通红,“我必须带窈窈离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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