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拒绝之前,顾书泽飞快说道:“云窈杳是宁宁的表姐,她和沈卓翊不会不顾宁宁死活,本宫拜托他们帮忙,最后估计也要麻烦你救人。 “既然如此,本宫干脆找你,算是本宫欠你一个人情,他日本宫平定南离,必接回宁宁,对你也有重谢。” 墨十四扫了眼周知宁,“你也不怕我杀了她。” 顾书泽陡然一撩衣袍跪了下去,“请你救救宁宁。” 南离太子在朝堂动辄下跪,毫无尊严,仿若顾楚岩拿捏在手心的蝼蚁。 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诚心诚意地跪拜谁。 墨十四眸光淡淡静静地看他,觉得很荒唐,又觉得能够理解。 情之一字,他也好,君上也好,顾书泽或者启隆狗皇帝,谁逃过了? “我当务之急是送云窈杳一家出城,你的旻阳公主我可没把握护她平安无事。” “你可以将宁宁也带去。”顾书泽神情急切,“宁宁是启隆的公主,在启隆总比南离安全,本宫会派一队人马,不拖累你们。” 墨十四双手环胸,“看样子你是准备齐全,铁了心把她塞我手里了?” 顾书泽低下头,“恳请你救宁宁一命,你的大恩大德本宫永远铭记在心。” “别,你趁早忘了我这号人物,记一辈子只会让我不寒而栗。” “……” 此时再次响起敲门声,熟悉的两下停顿加一下。 顾书泽警惕地迅速起身挡在周知宁边上,墨十四看了看他,往前走了两步,“何事?” “大人,”小厮说,“君上传您速速进宫。” 敲国师的门居然也有门道,自己人才晓得敲门暗号。 君上传召? 墨十四黑眸微眯,“转告公公,我这就更衣。” “是。” 小厮走远后,墨十四对着顾书泽压低声音,“我一会不在,你自己想清楚把她安置在哪里。” 顾书泽明白他这是答应了,从善如流道:“放你床上?” “……你把你女人往别的男人床上送?” “因为本宫瞧着你平时也不睡这。”顾书泽理不直气也状。 终归是大半夜,偏偏床榻被褥齐整,一副没人睡过的样子。 墨十四不轻不重地斜了一眼,他确实不睡这,每晚睡在阿竺隔壁,今晚过来的原因在于有密报。 他没给顾书泽好脸,“人放下,你赶紧走。” “你们何时行动?给本宫个讯号,届时本宫的人同你们一起。” 人多目标大,放在往常墨十四不会采纳他的提议,可最近局势不明,也许当真需要好些人手相助。 定下暗号,顾书泽恋恋不舍地看了会周知宁,她呼吸平稳,就像睡着了。 只不过她一觉睡了两年。 顾书泽眸色深沉,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浓眉紧蹙地转身离去。 墨十四换了件上朝的官服,走到门口,回头疑惑地看向门匾。 百里沐在国师府来去自如也就算了,顾书泽背着个女人都能溜进来? 难不成他家院墙上到处挂着“诸君随意”的字样? …… 四更天,大部分人睡得最熟时,马车缓缓驶进宫门。 等待墨十四期间,顾楚岩一直没睡,坐在案前批奏折,越批越来火。 尽管宫殿里冰块充足,他也满头是汗,头顶好像冒着熊熊火焰。 墨十四到了,他随手把一份奏折往边上一扔,去一边坐着。 米公公在后头捡起奏折放好。 “臣拜见陛下。”墨十四恭敬行礼。 顾楚岩太阳穴突突直跳,伸手揉了揉,顺势撑着脑袋,“窈窈现在如何了?” 墨十四作斟酌状,“目前……情况不太乐观。” 不太乐观?顾楚岩差点急火攻心,深呼吸一口气,“起死回生术的药方你知道,藏绿央族人的地点你也知道,你务必想出办法,救醒窈窈!” 迄今为止他施起死回生术便没有成功过,自然不知成功后是什么状况,更没想过应对措施。 前几次失败,留下的“容器”仍存在地宫,他认为也许可以利用她们寻找救治之法。 顾楚岩这回抱着一定复活穗穗的信念,因为云窈杳是穗穗最亲的人,按理说能够成功起死回生。 但通过接触云窈杳和那两个孩子,他动了仅剩的恻隐之心,临时变换方子,至少让俩娃娃还能见到娘亲。 孰料……她会陷入昏迷。 人之将死,自己也有预料,顾楚岩自问强撑那么多年,见了“穗穗”,心愿已了,唯一放不下的是穗穗的女儿。 “十四,孤晓得,你藏在府中的女人便是邬竺,孤不怪你隐瞒她的身份,你对她的感情,孤理解。 “孤知道你无意参与朝堂的事,现在孤允许你离开,随便你带邬竺去哪个地方,孤赐你足够的金银财宝建立新家!” “不过前提是,必须救窈窈醒来!她身体底子差,你以后三不五时地看看她,虽然你不是正儿八经的郎中,可那些疑难杂症,你有一定的应对方法。 “在此刻,孤将窈窈和她两个孩子托付给你,待她清醒,你护送他们母子三人回启隆,如果沈卓翊敢对她不好,你替孤教训他!” 顾楚岩絮絮叨叨,无一不是为云窈杳日后的生活铺路。 墨十四看着他的神态变化,曾经偏执疯狂阴戾的一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祥和与懊恼,心情有些许复杂。 他见的不过是云窈杳假装的孟安穗,由于凑巧撞上孙瑾仪,得知孟安穗一些特点,故而云窈杳伪装得更像。 然而他以为那是真的,当成了孤独几十年的慰籍,整个人状态大变。 顾楚岩何曾关心过谁啊,而今反复叮嘱,只为叫墨十四护着云窈杳余生。 最终神情严肃地问:“墨十四,你听清楚没有?” “臣清楚了。”墨十四低头跪下行礼,“臣遵旨。” “好,好。”顾楚岩像是了了全部的心愿,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膝盖。 墨十四临时起意,“君上,当年臣濒临死亡,您为何救臣一命?” 第237章 离开 于顾楚岩而言,他抓的那些绿央族人,死了便死了,从没有看哪个快死了便救活的习惯。 唯独墨十四,被捉来时身形干瘦,根本撑不住放的血量,没几天便奄奄一息。 奇怪的是,向来视他们如草芥的顾楚岩最后拉他一把,还说要教他。 不过有次他不知做错了什么,顾楚岩被惹怒了,差点把他扔掉。 所幸墨十四天赋异禀,没有成为山中豺狼的口粮,反倒给顾楚岩找回他那时急需的一味草药。 从此,顾楚岩留墨十四在身旁扎根。 而眼下,面对他的疑问,顾楚岩眯起眸子,似乎在看他,又似透过他看其他人。 “救你的缘由……是你的眼神,和孤太像了。” 都有股不服输的劲儿,都有拼命想活下去的渴望。 顾楚岩当时看了墨十四咬牙坚持的状态,便猜到他有必须去见的人。后来才发现那人便是邬竺。 墨十四瞒着他藏起邬竺,他原本为之隐瞒自己的行为大发雷霆,但墨十四对邬竺的执念,浇灭了顾楚岩的怒火。 他们只是一路人。 …… 走出顾楚岩的寝宫没几步,米公公追上来,“国师,国师大人请留步。” 墨十四回过头,听米公公焦急地说:“国师大人,你劝劝君上罢,君上近来身体总有不适,却不愿宣御医。” 不找御医? 正常君主有点小毛病都召御医速速诊治,生怕影响皇位稳固。 若是浑然不在意,说明…… 墨十四对上米公公哀求的眼神,“恕我无能,公公,您应该比我了解,君上是为谁而生。” 顾楚岩坚持几十年,唯一不变的念想便是复活孟安穗。 孟安穗活不了,他只能去死。 米公公深知这点,只不过仍抱有一线期望,可惜现在希望落空。 对着墨十四远去的背影,米公公悲戚地捂着额头,背深深地佝偻下去。 天边泛白,这时候大臣们准备上朝了。 墨十四无需上早朝,顾楚岩特批的假期,要他将时间都用在云窈杳身上。 因此他错过顾楚岩当朝咳血的一幕。 消息传到国师府,墨十四正在给周知宁诊脉,旁边是云窈杳和百里沐。 沈卓翊避嫌,在隔壁陪孩子们玩。 不管是墨十四还是百里沐,把脉的结果都是她脉象无异,除了昏睡不醒以外,根本是正常人。 小厮汇报君上当众咳血,墨十四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 他收了手,表情冷凝,在屋内来回走了两圈,“不用等了,今晚就出城!” 反正顾楚岩不再要云窈杳留在南离,他立刻送他们走也没关系,无需想借口应付君上。 否则一旦城中混战,再想离开便难了。 百里沐和云窈杳对视一眼,各自行动起来。 墨十四早有去启隆隐居的打算,大部分贵重物品一点点运送出去,此时要带的东西就比较少。 沈卓翊他们更加轻松,带点干粮带一套衣裳,随时能离开。 傍晚时,一切收拾妥当。 出去打探的手下回来禀报:“城门戒严,各个城门都有一群人暗中盯着,分不清谁的手下,但目的无疑是阻拦某人出城。” 墨十四眉头紧锁,沈卓翊见状猜测道:“难不成他们是冲着窈窈跟孩子们来的?” “很有可能。”毕竟云窈杳及两个孩子对于顾楚岩特殊,那帮人估计想抓到他们胁迫顾楚岩退位。 到底震慑南离三四十年,哪怕谋反,那些人也小心谨慎地加大自己的筹码。 “大人!”一个小厮匆匆跑来,“有大队兵马向我们国师府靠近!” 墨十四瞳眸缩了缩,意识到事态严重性,一锤定音,“快,走后门!” 在叛军围了国师府之前他们得冲出去。 云窈杳真没想到类似的事在启隆经历两次,到南离又碰上有人谋反了。 虽说就南离君上霸道暴虐的作风,大臣怨声载道也在情理之中。 两架马车从后门离开,而国师府正门聚集起大批身穿战袍的将士,前面第一排举着弓箭对准大门,走出一人上去敲门。 没人应。 领将预感不妙,一脚将门踹开,环顾四周悄无人声,他脸色骤然大变,“他们跑了!快追!” 暗夜来临,街道行人稀少,两架马车在路上疾驰,嗷呜、呜呜在旁边一路飞奔,屋顶跟着的是墨十四的手下。 很快,叛军寻到他们的踪迹,领将一个手势,长箭如雨射向他们的马车。 “嗷呜!”两只老虎先后停下脚步,凶狠地冲敌人龇牙咧嘴,试图攻击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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