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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宁沮丧地站在树枝上，尽管不明白自己为何变为了鸟儿，不过如今更方便跟着书泽。 于是她看到他更多更全面的经历，原本知道他很难，却不知那么难。 他身上上了无数把枷锁，最快乐的时候，大抵是与她躲在被窝闲谈吧。 这条路很难走，前二十年他走得稳稳当当，由于失去她的音讯，他乱了阵脚，几次涉险。 周知宁心惊肉跳，恨不能提醒他不要急切万事小心为上，而当她生辰那日，书泽又藏在树枝间痛哭。 她崩溃了。 人的心能伤到什么地步？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不曾与他相爱，那样他也不会痛苦了。 顾书泽发现这只眼熟的杜鹃鸟似乎用哀伤的眼神望着他，不由得愣神。 好像宁宁看他的样子…… 他犹豫着伸出手，见鸟儿没飞走，便大胆摸了摸它。 “你啊。”顾书泽嗓音沙哑，“与本宫倒是有缘，可惜本宫……恐怕护不住你，不然便将你带回去养了。” 恐怕护不住你。 说得自嘲又悲伤。 周知宁想，鸟儿会流眼泪吗？为什么她的视野模糊了。 近来宫里有人捉鸟，周知宁没敢往外飞，万一失去自由，只怕再也见不到书泽。 她躲着藏着，夜里才悄悄去看他一眼。 等啊等，顾楚岩竟偷偷拐来姨母家的姐姐云窈杳，所幸这疯子很快自食恶果。 周知宁跟随书泽送云窈杳等人及她的身体离开南离，看他与人搏斗，看他一点点夺回属于他的尊贵和荣耀。 启隆来了一封信，她看到书泽坐在尚不稳定的皇城内，一字一句读完信，颤巍巍地抬眸看向她。 他不可思议，又满怀期待和紧张，“宁宁？” 杜鹃鸟往前走了几步，轻轻啄了两下他的膝盖。 【以后我们俩要是闹别扭了，不好意思开口，那便敲两下门，就当是和好的暗号！】 【行！】 一瞬间，顾书泽泪如雨下。 …… 顾书泽前来启隆接周知宁这日，也是个阴雨天。 细雨绵绵，爱人抹去了汗水与血泪，跋涉了万水千山，撑着伞站到她面前。 周知宁牵起嘴角，眼中晶莹闪烁，想念如浪潮淹没心头，故作轻描淡写，“好久不见。” 他也笑，“好久不见。” 以后，再不会分别。 第278章 邬竺VS墨十四 进入启隆境内，邬竺靠药物强撑的身体便受不住了，墨十四找了处幽静的小宅子，住下休养一段时间。 从地宫救出来的小女孩醒了，却不开口说话，只会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他们。 邬竺最喜欢小孩，她又是在地宫吃了很大苦头的，格外疼惜，时常关切她的一举一动。 墨十四给邬竺熬药，小女孩安置在阿竺床边地椅子上，他端药进来，便见小女孩神色空茫地望着窗外，阿竺满眼疼爱地望着她。 他脚步顿了顿，端着汤药走近。 小女孩听见他的脚步声，眼珠子微动，除此以外再无反应。 邬竺费力地坐起身靠在床头，瞥向碗里黑乎乎的药，“不用喂了，等凉了我一口喝完便是。” 药再苦，喝多了便似是没有味道。 墨十四心尖涩然，“待会儿我去看一下周知宁，回来带个人伺候你和那孩子沐浴。” 主要是给小女孩沐浴，邬竺身子骨弱，自己沐浴都够呛，照顾不了小孩。 “好。” 注意到阿竺视线都在小孩身上，墨十四回眸看了眼，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握起，“这孩子，以后就……你养吧，你可以想想，给她取个名字。” 他本想说“我们养”，但万一阿竺不愿意，临时改口，免得她不快。 更何况，即使阿竺答应和他在一起，小女孩随阿竺姓邬他也没有任何意见。 邬竺若有所思，“那我得好好想一想。” 休息了一阵，能下地行走时，邬竺会带孩子出去慢悠悠闲逛。 小院不远处有条小溪，河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偶尔小鱼游过，小女孩能蹲在岸边看一整天。 墨十四就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关注着她们。 邬竺发现，这孩子是给她碗筷便吃饭，给她衣服便更衣，算盘似的拨一下动一下，此外毫无波澜。 只有坐在小溪边，她表情才会显得灵动些。 “她喜欢溪流，不如取名为‘溪’？”回去路上，邬竺看着走在前面的孩子，对墨十四说。 墨十四意外地愣怔片刻，随即连连点头，“好，邬溪，很好听。” 邬溪。 内心咀嚼这个名字，邬竺眉眼间漾开浅浅的恬淡的笑意。 晚上小女孩同邬竺睡在一处，邬竺轻拍着被子哄小孩睡觉，“小溪，溪儿……以后你的姓名便是邬溪，好吗？” 小女孩眼睑一颤，没作出回应。 …… 邬溪身形瘦弱，估摸着自打生下便没吃饱饭过，如今由墨十四和邬竺细致地养着。 墨十四本就是为了阿竺收养的孩子，想要阿竺开心，照顾起孩子自当尽心尽力。 反正沈卓翊还在打仗，他们不急着去京城，一路走走停停，既为救治周知宁收集药物，也正好让邬竺和邬溪休息。 有件事邬竺一直没忘记，她问墨十四：“可以先看看我爹娘和妹妹吗？” “嗯，去京城路上会经过那处。”墨十四顿了顿，“在那之前，我有另外一个人想给你看看。” 邬竺疑惑，想不出是什么人，直到她被带到一农家小院外。 站在山坡上，能看见竹子围成的院墙里，一名男子身边围着三个儿女叽叽喳喳，过了会有位温婉的妇人出来，端着果子给他们吃。 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那留了胡须的男子面容熟悉，看得邬竺恍如隔世。 她喃喃道：“为何他活着？” 当初沈卓翊便没查到邬竺竹马的踪迹，后来墨十四觉得蹊跷，也派人去查，从而查到了这里。 “据说他被丢在这个村子口时，满脑袋都是血，被这户人家救醒后没了记忆，娶了他家的女儿生儿育女，狗皇帝时不时派人来查看，他驾崩了，朝廷再也没人来看过。” 狗皇帝用意何在，墨十四与邬竺心知肚明。 只怕那时邬竺再晚两天自焚，狗皇帝便带她来看“背叛”她另外娶妻生子的竹马了。 邬竺歪了歪头，笑意寥寥，“这样也好，他日子舒心闲适。否则他若是那时候真死了，倒像是我连累了他。” 墨十四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带笑的侧脸，“你分明是受狗皇帝迫害……” “走吧。”邬竺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 没摸透她的想法，墨十四神情晦涩，停顿片刻才拔腿跟上。 下一步便是去邬家爹娘墓前祭拜。 他们走走停停，走了小半个月，终于抵达目的地。 邬竺跪在墓前同父母说话，邬溪也在她旁边乖乖跪着。 墨十四没敢靠近，隐约瞧见阿竺眼里闪过泪花，还摸了摸邬溪的脑袋，大约是向爹娘介绍那孩子。 等邬竺带孩子上了马车，墨十四方才去给邬家二老磕头，郑重立誓，“我会照顾保护好阿竺的。” 哪怕无名无份。 马车里，邬溪看见，漂亮姨姨撩起帘子一角，往外看着什么。 …… 沈卓翊等人回到京城，墨十四他们也在沈卓翊的别院安置下来。 邬溪仍然与邬竺睡一屋，他将就在堂屋打地铺，从不逾越。 周知宁的情况比预想中棘手，邬竺看着墨十四和百里前辈一次次的受挫，他神情阴郁，可面对她时，总有无尽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她不明白，他本可以拥有更好的，为何执着于她。 可她也不知道，对于某人而言，那个人出现，便是最好的了，没有人能比ta更好。 墨十四能感觉到住在别院的阿竺放松许多，首先云窈杳心思纯净，有空便会陪阿竺说说话。 两人闲聊时，阿竺总会面上带着笑。 再者云窈杳沈卓翊二人的儿子也很妙，竟然能让邬溪跟他们一同玩耍。 尽管她还是没开口说话，情况要比一个人坐着不动好多了。 为此，阿竺也宽慰了不少。 墨十四便试探地问：“要不以后久居京城？” “罢了。”邬竺不假思索地拒绝，“这儿毕竟是皇城，天子脚下，远不如找个小地方住着自在。” 她与云窈杳交好，日后想见面了便悄悄见一面。 若留在京城，被谁注意到她的长相，传到皇家耳朵里，惹出事端就糟糕了。 墨十四琢磨他会易容，但是一辈子都易容也麻烦，所以点头，“那好，我现在便派人打听买个宅子。” 邬竺没有反驳，随便他选择，因为他一定会深切考虑她的喜好。 只是……他再也没提想和她在一起的事。 第279章 墨十四名字的来源 云窈杳着了“换魂术”的道，变成一只小兔子，邬竺也跟着心急如焚。 谁知这时小邬溪挺身而出，原来顾楚岩研制出有效果的药，邬溪的血是其中引子之一。 邬竺总算明白，每每给小邬溪沐浴，她都捂着手腕躲着的原因。 看着小邬溪手上深刻入骨的疤痕，邬竺记起，墨十四左手腕也有一道疤。 他和孩子有一样的经历。 晚上，哄小邬溪睡下，邬竺举着蜡烛出来，睡在地上的墨十四猛然坐起身，“阿竺，你可是身体不适？” “你别动。”她将蜡烛放在一角，拉过他的左手，卷起袖子，疤痕清晰呈现。 邬竺轻轻摩挲，昏黄的烛火摇摇晃晃，她看得仔细，仿佛要把伤疤的轮廓镌刻在心底，“疼吗？” 墨十四颇有些手足无措，“不、不疼了！那么多年过去，当时的感觉我都忘了。” 忘不了，哪里能轻易忘掉。 她垂着细密的眼睫毛，挡住了眼中所有感情。 半晌，她问：“怎么想到给自己改名叫墨十四了？” 绿央族都姓百里。 墨十四手指蜷了蜷，“我被你救下那日……是十二月十四。” 你救了我，我如获新生。 邬竺心尖一缩，视线短暂涣散，聚拢之后，竟鼻子酸涩得想哭。 要是没有遇到狗皇帝多好，要是……早知道今日与他的纠缠，那时救下他不是给银子，而是带他回家该多好。 墨十四见她沉默，以为她不乐意听类似表白的话，“不是，阿竺，我，我没有给你压力的意思……” “我明白。”邬竺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眉眼低垂，“你好好歇息，最近为了窈窈和旻阳公主的事操劳，想必累了，今晚好生睡一觉。” 邬竺拿着蜡烛返回内室，墨十四想跟上去，又想到她叫他躺下睡觉，便还是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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