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交到周嘉妮手里,赧然道:“车子没旁的问题,周组长放心。” 周嘉妮推着车子往外走,候拥军一叠声地赔着不是,快出村的时候周嘉妮冷不丁问:“那小孩家里有干货行的?” 候拥军愣了下,似是有些惊讶,随即又尴尬地笑了声:“周组长也知道卖货行?” 见候拥军这反应,周嘉妮笑道:“看来我猜对了,我挡了他们的财路,与他们来说,的确是害人精。” “不不不,周组长您千万别这样说,我马上找他们谈话。您放心,下回您来,我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周嘉妮突然转头朝别的方向看,三四个小孩子聚集在那里,手里攥着一把石头。 候拥军也看见了,顿时火冒三丈,脱了鞋举着就往那边冲,小孩子一哄而散,嘻嘻哈哈地笑着:“快跑啊,老猴子追来了……” 候拥军气急,小队长里一个叫辛忠国的也脸色涨红,劈声吼着:“大海给我滚过来,再跑,我打断你的腿……” 只要是有货行的人的村子,周嘉妮几个都遭到了小孩子的捣乱,赵玉珍、宋超都没幸免。 赵玉珍回到公社还气呼呼的,擦着裤管上的泥,咬牙骂道:“有个小兔崽子往我身上扔泥巴。” 宋超也黑脸:“他们骂我小四眼。”一边骂一边绕着他转圈、做鬼脸,自行车还被推倒了。 村里附近的人冲过来,那帮孩子一哄而散。 村干部也是尴尬的连连赔不是,一叠声的保证他们去会找孩子家长谈,大人约束着些,但下次去,依然遭到围攻。 宋超道:“他们甚至埋伏在村口,我骑车从那儿走,两边一起朝我扔石子儿。” 周嘉妮把这几个村都转了一遍,找村干部交涉。 但效果甚微。 大人不出面,就让孩子出来闹腾,拔气门芯、踹倒车子,他们总能找到捣乱的机会。 这两天宋超脑袋上还挨了一记,村里干部带着他找到那家,要了五毛钱医药费,对方淡淡地赔了个不是,转头不痛不痒的骂孩子两句,那态度,一看就没真正的当回事。 宋超被惹烦了,专门做了把弹弓带着,跟一帮小孩子对打,但他不可能真往小孩子身上打,就往他们面前的地上打,吓唬吓唬,可即便没打着人,家里大人也出来闹,两个老太太坐地上嚎叫,拦着不让走,村里干部满头大汗的赶来调解。 办公室里,赵玉珍跟宋超一脸委屈的坐在那里。 赵玉珍道:“咋办啊组长?你说他们嚣张吧,怂的自己不出面,指使一帮小孩子出来闹腾。你说他们怂吧,又屡教不改,村干部找过去,一个个满脸陪笑连声保证,下回再犯。” 宋超眼镜上多了道裂纹,他是走着路一脚突然崴坑里去了,华丽扑街,但周围没人,找都不知道该找谁,憋屈死了。 “南旺、岳庄、西沟村、牛村……”周嘉妮这段时间也被折腾的精疲力尽,看着本子上的记录,依次念着,道,“这几个大队你们先别去了。” 赵玉珍:“那以后呢?总不能一直躲着吧,咱就这么忍了?”那也太憋屈了,这回忍了,下回还不得叫人骑到头上来? 宋超也有些愤愤然:“安永大队也有干那个货行的,但去那边就没事,他们村领导就能压得住,其他村这些干部是不是不用心管啊?” 赵玉珍也道:“就是,我就不信他们管不住。” “也可能是管不了,不知道怎么管。”周嘉妮揉揉额头,“这两天大家先在公社里,村子先不下去了。” 一个村子,关系盘根错节,即便表面看着没关系,往上倒两三代,不定咋着就倒出点亲戚关系来。 尤其是货行老把式,仗着资历不把村干部放眼里,但这类人在村里往往又很能说得上话,村干部选拔,还得他们带头支持两句,这类人情关系,到了这时候是最难管的。 人家一句话:“你小子,跟我这儿吆五喝六的,当年你这大队长怎么当上去的,可别忘了。” 村干部也得低头。 这不是周嘉妮自己想象出来的,是岳庄大队的李成谷苦笑着跟她解释时说得,李成谷无奈地道:“周组长,我知道这事儿他们做的不地道,也知道您跟赵玉珍同志、宋超同志受了委屈,可我、我是哪边也不能得罪,我、我谁也惹不起呀。” 公社领导得罪不得,怕人家给他卡单子,村里那位爷也得罪不得,当年选举投票时人家帮他说了话的。 这几个村的干部,如今就是在受夹板气。 周嘉妮提过,想让村里牵头,把各村的爷喊过来,大家一起坐下来谈谈,结果人家连面都不露,还放话:“哪儿来的小娃娃就让我出去见见?不认识!” 好吧,先礼后兵,她敬也敬过了,但对方不接受这个抬举,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这事儿翟主任都听说了,喊她过去问道:“这事儿你准备怎么解决?” 首先肯定不能放弃,就这么撂挑子不敢更不合适,也不能退缩,这样不光货行的人看不起她,估计那几个村的干部们也会觉得她原来是个面的,以后这样的刁难的还会发生,工作还怎么展开? 直接甩给村里,拿订单要挟?那估计翟主任这提她上来的人都得觉得她原来没多少本事,担不起这个责任,估计她在考大学之前最高也就当前这个位子了。 周嘉妮冷静道:“先把老的请出来,请不出来就逼他们出来。” 翟主任笑道:“哦?你准备怎么做?” 周嘉妮笑:“保密,在这之前我得先出趟差,等我回来再说。” 翟主任哈哈笑:“行,那我就不管了,你自由发挥,若实在解决不了,再来找我。” “知道了主任。” 周嘉妮这几天下班回来就往厂里钻,跟四大爷他们钻研新产品。 这时候就看出大本营的重要性来了。 周嘉妮在别的村受委屈一事多多少少的也都传到了前进大队,张老四他们心疼周嘉妮受的委屈。 前进大队的老乡们也是气得不行,纷纷替周嘉妮抱不平,给她出什么主意的都有。 还有个大娘拿小学说事:“那几个死孩子,以后咱村小学别收他们,省得过来把咱村的孩子带坏。” 或者:“等他们来咱村上小学再收拾他们。” 周嘉妮赶紧叫停,笑道:“别别别,这两桩事儿不能往一块混,婶儿、大娘,你们想想,他们或许正是因为没接受良好的教育才会被教唆着调皮捣蛋,咱建小学的目的就是教书育人,教孩子懂事的,所以还是欢迎各村的孩子来咱村念书,学知识学文化,懂礼貌讲文明,等孩子们懂事了,自然也就不调皮捣蛋了。” 周嘉妮面儿上的话说得好听,她好歹大小也算个干部,得注意影响,心里也是恨的牙痒痒,恨不能一个个揪过来拿鞋底照屁股上打两下。 但这会儿还是装模作样地道:“哎,孩子都是好孩子,不懂事的是大人,不露面,拿孩子当枪使,甭管惹出多大的祸,一句‘孩子不懂事’就揭过去了,不怨孩子,是大人不懂事。” 婶子大娘们纷纷夸,把那些孩子家长骂了一遍。 多好的小周同志,他们当宝贝还来不及呢,竟叫自家孩子那么欺负她。 于是,在一片夸赞声中,周嘉妮就准备回省城了。
第154章 盛满粮站厂外头抽烟, 吧嗒着一口接一口,跟周嘉妮道:“南旺大队的苏老头儿,如今是货行的一把手,他师父是西沟村的贾成山, 贾成山前年才没了, 苏老头儿就收了贾家一个侄子当徒弟, 还师恩。” “二把手不是咱公社的, 是东河公社田子庄大队的,现在咱轰轰烈烈搞编制业, 手艺人都有了工作, 挣得比以前不知道多多少,也腾不出时间来编箢子, 一把手手里没了货,要指着二把手的货源,那他这一把手还有啥子威望?在货行里说话都没底气了。二把手还不趁机揭竿起义,还等啥时候?” “苏老头肯定急眼,我估摸着, 他就是想从里头捣乱, 弄得他掌握着的那几个村子干不下去, 好再重新指望他,这样他威望还在,又能肥自己的腰包。” 至于其他村子那几个,都是指着货行吃饭的人, 可不就是一把手指哪儿打哪儿, 跟着一起捣乱嘛。 周嘉妮:“安永大队的干部怎么能压得住?” 盛满粮:“哪是压住的?是那家有个子侄准备当兵, 侯全胜直接放话,敢给队里捣乱, 到时候别怪他不盖章,侯全胜当大队干部全凭的群众基础,又没旁的牵扯,人家能管得住他们,除非那家真不想在大队里混了。”他再竖起一根粗糙的手指,“当时那家还想再要一个工作名额,侯全胜直接让滚,另外几个大队的干部敢这么牛气吗?说白了,到底是拿人手短。” 盛满粮磕打磕打烟袋锅子:“要说我,你就该别管,让他们村里自己斗去。逼着那些干部自己把这事儿摆平。” “我的确完全可以这样做,但谁能保证那几个大队长不会跑去找翟主任诉苦?”周嘉妮道,“到时候让翟主任怎么看我?现在编制业有了专门的部门,我要是还把麻烦推到翟主任那里,工作做不好,这不是在泄翟主任的力吗?” 这段时间跟宋超他们熟了才听说,当初弄这个编织小组,其实伍书记想把他的秘书拨过来担任组长,让周嘉妮当副组长。 这也证实了徐海红说的话,伍书记可能真要调走,临走前给他秘书安排安排。 但翟主任不同意,硬顶着压力否定了伍书记的提议。 这时候她踢皮球踢的就是翟主任的脸面。 而且周嘉妮觉得,这是她跟货行把式们的一场战斗,谁怂谁输。 盛满粮把烟袋锅子别在腰上,点点头道:“我老汉确实不懂这些,但咱懂得护着自家人,有啥需要咱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就是,咱断不能叫外人欺负了。” 周嘉妮笑:“正是有你们做后盾,我才敢想跟他们斗一斗。” 盛满粮挺挺胸膛,一脸荣耀,随即又有几分担心:“你准备咋弄?那些家伙以往仗着这本事,村里也有不少想攀着他们的,斗的狠了,我怕以后你再去他们村时吃别的暗亏。” 周嘉妮笑着摆摆手,道:“没想直眉瞪眼的这么斗,好歹这货行一把手是咱公社的呢,那也不能把一把手逼上绝路,我只是打算让他看看,我不光可以收拾他,还可以顺便把东河公社的二把手给震慑一下。大家和和气气的,我就不争箢子、笸箩这块市场,要还不服…呵,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卖货,我让他们连点肉腥味儿都闻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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