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随口办的事,还是故意在避着他呢…… 天色渐渐暗,李持月坐在舆车里,望望车顶,又看看车外的黑蓝的天空,连绵的宫墙只余黑色的剪影,线条像水墨画出的远山。 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脑子了,满心在想的都是早先在集贤殿里的事。 怎么就会这样了呢? 明明还在心无杂念的两个人,说些家国民生的正经事。 可转眼他们就能抱着滚在一起,唇齿相接,再想不起什么老师和学生,只想做一对爱侣,亲密无间。 李持月一想起当时的情景,被他拥抱着,指尖就有点颤抖。 怪上官峤的心思被她试探了出来?李持月觉得不是,这件事一定怪她。 大概从公事说到私事之后,就证明了李持月对他主动的亲近,也是她一时兴起,把人逼到无路可退的。 后来吻罢,两个人抵着额头对视,只是轻喘着不说话。 她望着唇如丹蔻的起居郎,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 好像原本没到这份上,原先是很正经的关系的,现在怎么就亲成这样了呢? 他们都在想,接下来呢,往后呢,两个人会是什么关系,还是假装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来日再见,仍旧说些正事? 不然还能怎么样,真的做她的面首?这念头一冒出,就被上官峤立刻否了。 两个人就坐在地板上,上官峤难得迷茫,李持月则推了推他的手:“老师,我……” 她的嗓子干涩,唇瓣一眼就能看出不寻常,说话间,又被上官峤亲了一下,“呲嗞——”细碎声催烫了脸。 “现在不许喊。” 他也哑得不像话,喉咙间像堵着炭。 李持月糯糯应是,又说:“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上官峤不答,反而一直在打量着她,看到她快招架不住的时候,他才松开怀抱,转而握紧了李持月的手,说:“天色已晚,臣送公主出去。” 起身后,他先给李持月理好了衣裳,将公主微乱的发髻抚好,只是两片吻得软熟的唇如何瞧着都显眼,像他不轨的证据。 见他神色认真,李持月难得拘谨了起来,即便前不久两人还亲吻着,不知天地。 上官峤不再抱着她,唇不再贴上来,那个谆谆教诲的老师好像又回来了。 最终,两个人相携走了出去,靠近殿门口的时候,上官峤退到了李持月稍后的位置,已不必再为她引路。 李持月侧目后望,刚刚的事好像没发生过,上官峤神色一派清淡,不见波澜。 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变了。 彼此的气息尚未从身上淡去,即便站开了距离,彼此似乎还有千万缕瞧不见的细线勾连在一起。 所幸外头已是漫天红彤彤的彩霞,脸上的异样并不明显,更无人敢直视公主。 李持月一路出了集贤殿,上官峤也送了她一路,路上没有一句话。 登上舆车时,李持月回头望了他一眼。 夕阳如火,落日将人影拉长,霞光映在他的官袍上,斑斓夺目,可那张脸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泊如水,让万里云霓尽失色。 “公主明日……”他的话顿住,似乎一路的时间还未够他想明白,明日,该不该见她。 不是想不想,而是该不该。 他们才论过李持月该找个驸马的事,她也深感认同。 李持月此人对他的感情,与他不同。 上官峤看得太清楚,被不知何处涌上的无力感占据心头。 “今日多谢老师传道授业,本宫受益良多。”李持月客套了一句,转身进了舆车,她没说两人会不会见,随缘吧。 这句话倒是让上官峤不免哂笑,他竟不知自己传的是什么道。 舆车碌碌离开。 晚霞中,他举目望着舆车驶出了宫门,李持月又回到那个有她无法回避的面首的公主府去了。 李持月卧在舆车的软座之中未见得平静。 她其实也想不清楚接下来该怎么走,一意拉拢上官峤,可是用这种方式,真的对吗? 正是因为上官峤没有季青珣那样的狼子野心,李持月知他朗月清风,二人做下此事盖冲动所致,若上官峤无意继续,李持月也乐于揭过去。 来日,她还是希望能和上官峤做一对共促海晏河清的君臣。 不过有一件事李持月是清楚的,这件事还不能让季青珣知道,她不想给上官峤惹上这个要命的麻烦。 想到这儿,她猛地坐起身来,手指按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嘶——”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有异样,季青珣要是看到了,这事轻易瞒不过去。 李持月吩咐外头:“先不回公主府了,本宫去探望一下淮安王妃。”顺便也好说道一下正事。 “是。”马夫鞭子一抽,掉转方向。 公主不吩咐,没有人刻意回公主府报信。 但季青珣还是知道了。 “是刻意拐道去的淮安王府?” 手下点头:“是,公主酉时离宫,快到公主府的时候,拐道去了淮安王府。” “去告诉左郎将,公主今夜不会回来了。”说罢,他抬手示意手下出去,看了一眼天色,这时候去淮安王府,少不得要留宿了,看来是为之后的计划。 不过现今的豫王府,想要促成一场夜宴,只怕不易。 “阿萝如此心急吗?”他叹了一声,为何要急着做这件事呢。 闵徊没想到最后等到的是公主留宿淮安王府的消息。 先前公主早就说过她的安排,今日去淮安王府为得不就是那事。 闵徊有些激动,他马上就要手刃豫王了! 然而他们都算错了,李持月去淮安王府,最大的原因不过是为了藏住她亲肿的嘴罢了。
第33章 李持月借探望之名, 在淮安王府过了一宿。 淮安王妃自然高兴,她不过长了李持月几岁,二人平日就聊得来, 李持月也有心游说她,二人就同寝而眠。 两个女子盖在被子里, 没有尊卑之类的避忌,低声说着知心话。 淮安王妃也不是不晓人事的, 噙着揶揄的笑, 点了点李持月的唇:“我一瞧你这嘴儿啊,就知道你来府里之前做了什么。” 李持月捂住了嘴,暗道自己躲到这儿来果然没错,既然淮安王妃都能看出来,季青珣那厮哪有不怀疑的道理。 但她可是养了面首的持月公主, 在淮安王妃面前敷衍就简单多了, 直接信口开河道:“在府中确实过于……醉生梦死,才来你府上躲一躲。” “哎哟, 你这人怎么不害臊的,”淮安王妃轻掐她嫩如鸡蛋的脸, “不过一个面首还能把你逼到躲出来?可别让下面的人太猖狂才是。” “哪能啊, 开玩笑罢了,我只是想过来同你说说话。” 淮安王妃这才安心, 又羡慕地说:“公主真是生来就命好,受尽了宠爱,就是怎么胡闹也不怕,驸马都能自己挑, 我可真是羡慕你呀。” 李持月抓下她的手,说道:“你如今的身份, 要是想养几个面首,还有人拦着你不成?要是两个儿子不肯,我替你压着他们。” 淮安王妃叹了一声:“我总要顾忌瑛儿他们的感受,儿子们要是有怨,我又怎么开心呢,总归一个人就这么过活,几年一眨眼,也就过来了,又得公主照顾,还想这么多做什么。” 李持月翻了个身,和她肩膀挨着肩膀:“反正李瑛他们都大了,你若真有那个想法,不若去洛都常住一阵子,去儿子们看不到的地方,到时候私下选几个小郎君侍候着,也不会有人说你。” 淮安王妃一想到那个情形,抿着嘴笑:“倒是个好主意,但我却不似你年轻,有倾国倾城的容貌,真见到那些年轻的小郎君,只怕拉不下脸让他们近前来。” 她说着偏头看去,李持月侧脸皎丽,眉眼如画一般,一身肌肤骨肉更是莹软无垢,这公主府上养着的面首,也实在是享着无边的艳福,也难怪如狼似虎的,把公主都吓出来了。 只留了一盏灯的昏暗卧房里,令人安心在被子里,平日里绝对难以启齿的话轻易就说了出来。 “你也大不了我几岁,这么俏丽的一张脸,小郎君见到你,只会主动凑到你跟前来,争着抢着要给你写一首诗还差不多。”李持月说的并不是假话,未出阁前,淮安王妃不仅出身显赫的世家,更是出了名的美人。 一席话,逗得淮安王妃把脸埋到了枕头里,心里也确实有些意动。 反正儿子们都大了,她去洛都散散心也没什么…… 淮安王妃此生只有过淮安王一个男人,不过他都死了多年了,父母之命定下的亲事也说不上多值得她牵念。 平日里,淮安王妃见到些俊俏的郎君,也不是全无想法,只是对儿子们的责任还有自身那点矜持在阻碍着她。 一想到如果真去了洛都,可以自己选喜欢的男人,淮安王妃的心就怦怦直跳。 在这寂寥的王府里过得死气沉沉的日子,她竟然因为一点念头,就有要活泛起来的感觉,想去洛都的念头愈发强烈。 “公主,女人不从一而终,到底是什么感觉?”淮安王妃问得越发大胆。 李持月想了想,说:“就是……我今日去书院,见着一个手执书卷的学子,温润如玉,濯濯如春柳,我便喜欢与他一道看书,若是去打马球,见到马背上意气风发、宽肩窄腰的少年郎君,就喜欢看他腰杆怎么样……若只是有了一个温润的,便不能要那个骁健的,天长日久地瞧着一个人,就跟总吃一碟菜一样,多无趣啊,多半要惦记那个没弄到手的。” 前世她倒真做到了只爱一人,结局惨不忍睹。 重活一世,又偷尝了一下别的,滋味倒是不错,即便不再投入感情,李持月也不拒绝去享受。 和淮安王妃形容完,李持月也明白了自己如今的想法,男人可以拿来利用、享受,若付出真心就太傻了。 淮安王妃照着她说的想了一会儿,嘴角扬了起来:“那我喜欢策马的骁健儿郎。” 她还是第一次清楚地说出,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脸颊都热了。 未出阁时她去打过马球,也被几个鲜衣怒马的俊俏儿郎隔空远望着,朝她挥舞马球棍,在明都的酒楼上,也曾见过那金榜前麻衣如雪的士子们。 想来想去,还是骁勇意气的郎君更吸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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