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佟佳皇贵妃这恍若疯魔的样子,康熙也只叹息一声,便将这个冒犯揭过,他的大掌压上佟佳皇贵妃的肩头,制住佟佳皇贵妃的动作,由于用力,手背上迸出道道青筋。 “既如此,便传诏名医入宫,再为佛道几家送去供奉。”康熙垂下眼,沉沉地叹息一声。 “谢万岁爷恩典,谢万岁爷恩典。”佟佳皇贵妃忙不迭地谢恩,康熙却已经抬脚离开,径自回乾清宫而去。 翌日,景仁宫中便医者如织,较之乌希那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云珠在永和宫里都隐隐约约能听见景仁宫的动静。 但,这些动静,康熙都未能听到。 康熙星夜奔驰回京,看过佟佳皇贵妃和小格格,又下旨召名医,求神佛后,短暂修整过后,又奔赴塞外。 云珠在后宫中也只匆匆见过康熙一面,便得知了康熙离开的消息。 佟佳皇贵妃的努力终究还是白费了。 在京中名医和太医院太医共同努力了大半个月后,景仁宫小格格还是没有熬过去,在闰六月离开了人世。 然而,这次,康熙却没有再次回宫。 云珠肚子愈发大了,听见景仁宫人的报信,扶着腰在秋菊和冬梅的搀扶下赶了过去。 只见景仁宫中白帐漫天,佟佳皇贵妃在景仁宫内给小格格搭了一个小小的灵堂,灵堂前摆着火盆,小宫女跪在盆前不断地烧着纸,两只眼睛被火光熏得泪眼汪汪。 惠妃和荣妃身子轻便,已经早一步到了景仁宫中,云珠赶到的时候,她们正在小心地劝着佟佳皇贵妃将灵堂撤去。 也不知是哪儿流传下来的规矩,夭折的孩子从来便不让入祖坟,更别提设灵堂了,这也就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在宫中,不然佟佳皇贵妃立时便没有好果子吃。 然而无论惠妃和荣妃如何劝解,佟佳皇贵妃都只木着一张脸,不搭不理,只直勾勾地盯着小格格。 云珠走进的动静不小,却只让佟佳皇贵妃看一眼,又立时将视线移开,这一眼,却让云珠心惊肉跳。 被佟佳皇贵妃敌视了这么多年,云珠自认为对其有着一定了解,这么些年下来,佟佳皇贵妃昏招频出,也被康熙隐隐惩罚过几次,然而无论何时,佟佳皇贵妃从来都是斗志昂扬的模样,永不认输。 然而,这次佟佳皇贵妃看向云珠的那一眼,眼中的斗志、敌意、不满、愤懑都已经全部不见,如同一潭死水,以前曾经燃烧着的,名为野心的火焰彻底熄灭,无论佟佳皇贵妃如何犯蠢,但都是鲜活的人,而不是这个形容枯槁的模样。 “这是在干什么!”正当云珠暗自心惊之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厉呵。 钮祜禄贵妃、宜妃和郭络罗贵人,也终于从东六宫赶过来。 新赶到的几人,肚子一个赛一个的大,惠妃和荣妃唯恐她们几人出了问题,忙搁下之前的话茬,赶紧让宫人将几个有孕的妃子扶着坐下。 然而钮祜禄贵妃却脸色铁青的拒绝了,她看着景仁宫内新布置的灵堂,再次咬牙发问:“这是在干什么?” 佟佳皇贵妃依然木木的,不言不语。 宫中私设灵堂,已是大罪,作为佟佳皇贵妃之下的份位最高者,钮祜禄贵妃无论如何也不能视而不见。 等了又等,佟佳皇贵妃还是没有反应,钮祜禄贵妃咬牙吩咐:“将这些都拆了。” 景仁宫宫人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钮祜禄贵妃气极,颤抖着的手指着,随即吩咐她带来的永寿宫宫人:“还不去拆了。” “谁敢!”一直神情恍惚的佟佳皇贵妃,见着永寿宫宫人作势要拆掉,突然便回神,大声喝止,又对着景仁宫宫人吩咐:“拦住他们。” 作为皇贵妃,尽管不掌宫权,但佟佳皇贵妃还是有威势在,永寿宫宫人犹犹豫豫地望着钮祜禄贵妃,不敢上前,景仁宫宫人一字排开,挡在灵堂前。 “拆!”钮祜禄贵妃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一个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一个是手握宫权的钮祜禄贵妃,两宫主位呈对峙之势,剑拔弩张,气氛紧张的一触即发,一个火星子蹦进去便能燃起熊熊烈火。 其余人等大气也不敢喘,唯恐呼吸过重惊到哪位主子。 就连惠妃和荣妃,也缩了回去,不敢劝阻。 这么下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罢了,便当帮帮小格格了,云珠暗叹一声,跨一步走了出来。 云珠的这一步,打破了隐隐的平衡,凝滞的气氛又流动起来,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云珠。 “娘娘。”云珠挺着肚子,和佟佳皇贵妃与钮祜禄贵妃成犄角之势,她见两人目光都看向她,施施然地顶着惊呼,向佟佳皇贵妃方向走去。 这由不得其他人不惊呼,佟佳皇贵妃此时的行为,已经和理智无关,德妃身怀六甲,一不小心冲撞了去,伤了腹中之子,又如何是好。秋菊和冬梅急的脸上表情都扭曲,却碍于云珠的视线,不敢阻止。 云珠也不是鲁莽之人,她既敢去,自是有着把握,从佟佳皇贵妃看过来的那一眼,云珠便知道,皇贵妃已经心如死灰,往日的恩恩怨怨已被抛之脑,除了小格格的后事,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注意。 平底绣鞋在青砖上几乎踩不出声音,所有人却都盯着云珠的脚步,就连钮祜禄贵妃,也止住气愤,看着云珠一步一步地走到佟佳皇贵妃身旁。 只见云珠轻轻凑到佟佳皇贵妃耳旁,不知说了些什么,皇贵妃神情终于动了,她扭过头,直直地盯着云珠,却只见云珠同样直视着她,眼中没有任何退缩与恶意,好半晌,佟佳皇贵妃才僵硬地点头:“你说得对。” 随即示意景仁宫宫人,将灵堂撤去。 她自己则木然地走到小格格身旁,坐了下去。 这个变化,让这一屋子的宫妃看着云珠的眼神都变了,眼见着便要打起来的氛围,也不知德妃说了什么,居然让一直看她不顺眼的皇贵妃妥协了。 就连佟佳贵妃,看着云珠的目光,都不对劲起来。 其实,云珠说的话格外简单,她只凑到佟佳皇贵妃耳旁,轻声说了一句:“娘娘可有考虑小格格安葬之事?”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佟佳皇贵妃改变主意的关键。 时人讲究事死如事生,然而对于夭亡之人,却什么讲究也没有,甚至认为将孩子葬入祖坟会招来灾难,清宫中夭折的孩子,多是以火焚烧,然后扬于天地之间,但凡佟佳皇贵妃想为小格格运作一个安寝之地,便不能再闹出什么事来。 像在宫中搭灵堂这种扎人眼的事情,越少越好。 对于满人的规矩,佟佳皇贵妃比云珠还要明白,她只是被小格格的死刺激地失了章法,被如此一提醒,瞬间便明白过来。 剑拔弩张的氛围散去,但宫妃们依然人人自危,唯恐再遇见高位嫔妃的冲突,因此在给佟佳皇贵妃行过礼,又将探望礼品放下后,纷纷找借口离开。 景仁宫中,又只剩下妃以上的几人。 钮祜禄贵妃环视着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宫殿,这才面色难看地率人离开。 后续佟佳皇贵妃如何操作,云珠不得而知,她最后得到的消息便是,佟佳一族的坟地不远处,有一处福地,被贵人买下。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事之后,佟佳皇贵妃彻底颓废下去,她每日里只痴痴地看着小格格的衣物,好似小格格还在一般,对于宫中诸事再不关心,只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全然不是从前那般模样。
第127章 生女(第一更) 紫禁城的天空,好似被阴云笼罩,宫内气氛压抑地不成样子,佟佳贵妃沉浸在丧女的伤心之中,宫中之人,无论是妃嫔还是宫人,遇见高兴的事情也有意无意地收敛起喜色,唯恐被佟佳皇贵妃看见,惹了她的记恨。 这份愁云惨淡之景,直到闰六月末,南边快马加鞭传来喜讯,施琅攻克澎湖。 战报从大清朝的最南边,快马加鞭地送到了大清朝的最北边,到了正在巡视边防,召见蒙族王公的康熙手中。 当是时,康熙正结束了一天的围猎,在一片水草肥美之处,设宴招待从蒙古各部赶过来的亲王、台吉们。 皇太子胤礽年岁尚且不大,表现却可圈可点,很有一国太子风范,康熙龙心大悦,将胤礽的座位安置在比他稍微低一个台阶之处,尝到味道尚佳之菜便令宫人给皇太子送去,眼中全是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喜悦之色。 大阿哥胤褆和三阿哥胤祉坐在下首,城府尚浅的眼中,露出不忿之色,同为皇阿玛的儿子,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却君臣名分却定。 马蹄声重重踩在地上,直冲宴席之处。 随驾侍卫警觉地将手放在长刀上,满蒙王公们酒酣耳热,慢了一拍,随后也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向声音传来之处。 而胤褆,却三两步迈过之前在他眼中犹如天堑的距离,挡在康熙身前,绷着脸以身护卫皇父。 胤礽都被挤出一射之地,他回头,见康熙已经被侍卫密密麻麻围住,没有他插入的地方,胤礽紧抿着唇,将正慌乱不已地胤祉一把扯过,护在身后。 唯有康熙,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镇定自若,甚至眼中还有隐隐的喜悦与期待。 马蹄嘶鸣,一匹乌黑发亮的骏马冲了进来,高高扬起的步伐间,肌肉绷出优美的弧线,这马由于长途奔波,已很是疲累,但在坐的满蒙贵族,都是从马背上打天下之人,一眼便能瞧出该马神骏非常。 不由在心中暗赞一句:“好马。” 不自觉的,众人的视线纷纷往上移去,猜测着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在御前骑着如此骏马奔驰。 亦或是,谁有如厮盛宠,能得康熙允许,做出如此大不敬之事。 顺着马蹄往上看去,却见马上之人不是他们所熟悉的任何一个王公,策马之人风尘仆仆,一身衣裳已经被风沙变了颜色,但从粗糙的布料,冒出的线头,可以看出此人身份必然不高。 这便更让人惊异。 直到有眼利的大臣,瞧出在风沙之下衣裳的本来面目,原本老成持重的大臣,急急往前走去,直直盯着马上之人,这更让人惊诧不已。 康熙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见着来人,他眼中喜色越来越重。 近了,近了,几息之间,马匹便到了宴席的外围,被守在外围的侍卫拦下。 马上之人一跃而下,从怀中拿出信件,高高举起,大声喊道:“报!南方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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