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后宫之人心思如何,接到随驾旨意之人,还是欢欢喜喜地收拾起了行李。 高位妃嫔基本全部随驾,这就让留在宫中的钮祜禄贵妃格外显眼,云珠听闻钮祜禄贵妃甚至直接去了乾清宫求见,也不知康熙说了什么,将钮祜禄贵妃安抚下来,甚至让她隐隐有着优越感。 但钮祜禄贵妃到底如何所思所想,云珠已经无瑕细思,她费尽心思地收拾着行李,甚至在收拾行李之外,她也如同至于这几年有新生育阿哥格格之人一般,还额外多了一份牵挂。 云珠又将乌雅老夫人请到了宫中,帮着照料胤祚和乌希那,顺带着再留心几分宁寿宫里的雅利奇。 翊坤宫里,宜妃姐姐郭络罗贵人儿子胤?刚刚夭折,郭络罗贵人正沉浸在满心的悲伤之中,尽管她也接到了随驾南巡的旨意,但她丝毫提不起兴趣。 郭络罗贵人木然地看着宜妃:“妹妹,我现在实在不愿动弹,稍后我会去内务府报病。你就放心将胤禟交给我,我一定帮你照看好他。” 宜妃握着郭络罗贵人的手,眼中泪光闪动:“姐姐,你想想小格格。” “我明白的。”郭络罗贵人喃喃自语,她再三重复:“我没事的,放心吧。” 如此对话,发生在不少宫中,每个随驾宫妃都将自己子女托付给了信赖之人。 唯一免了这份牵挂的,只有戴佳氏,她虽在随驾名单内,但胤祐已被出继,无语她照顾,免了她这一遭的折腾。 当然,若让戴佳氏自己选择,她更愿意与其他人一样,为了儿子的事情而烦心。 戴佳氏现在心里唯一的指望,便是她将生子秘方献给佟佳皇贵妃时,佟佳皇贵妃的承诺,日后有机会一定让胤祐还给他。 可惜,佟佳皇贵妃的格格没有养住,不然她也能理直气壮的去景仁宫多走几趟。 南巡此事,便如同一石惊起千重浪,将宫中搅得人心浮动。 行李一箱箱的被收好,送到了马车上,捆扎成一团,堆成小山一样高高的一堆。 前朝的大臣们,亦是在接了旨意后也纷纷行动起来。 宫里宫外,现如今最受到关注的话题,莫过于南巡。 一切准备完毕,只能到钦天监算出的吉日便能出行,中途又出了一个小插曲。 九月里,菊花飘香,正是吃蟹赏花的最好季节。钮祜禄贵妃在宫中办了一年一度的赏花宴,阳澄湖的螃蟹被一车车的送到宫中,捡着最肥美的那些,放上蒸屉,蒸得膏腴肥美。 金灿灿的螃蟹放在桌案上,原本张牙舞爪的钳子彻底服帖下来,宫女上前,用着银色的蟹八件,将蟹肉拆解。 澄黄的蟹黄,雪白的蟹肉,被巧手宫女一一拆解而出,罗列在小碟子上。 筷子夹起膏脂,沾染上蘸料,放入嘴中,口颊留香。 正在众人细细品味着这螃蟹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桌案挪动的声音,随即便是宜妃捂着嘴仓促跑远,在不远处树的遮挡下,发出呕吐之声。 宜妃的这个呕吐,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没多久,坐在人群中的乌喇那喇氏也突然脸色苍白的跑走,同样呕吐起来。 这让主持宴会的钮祜禄贵妃脸色铁青,她重重一拍椅子,便要彻查。 “娘娘请慢。”钮祜禄贵妃的发怒,却被宜妃拦了下来,生育过两个孩子的宜妃,对身体的反应再熟悉不过,闻着螃蟹之味的骤然呕吐,再加上身体的其他变化,让宜妃隐隐笃定,她大概是有了身孕。 胸有成竹的宜妃将太医召开,在等待太医的这段时间里,她笑着告饶:“还请各位姐姐妹妹见谅,贵妃娘娘的蟹自是极好的,别因为我,扫了大家的兴致。” 饶是宜妃如此言说,其他人也不敢再动筷子,一时间宴会冷了下来,直等到太医匆匆赶来为两人把了脉,止不住的道贺,欢笑才重新回来。 螃蟹已冷,温酒已残,一场宴会便这样匆匆结束。 宜妃尚好,她膝下已有两子,她对孩子的期盼并没有那般强烈,她甚至隐隐觉得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耽误了她的随驾南巡。 然而乌喇呐喇氏,却欣喜若狂。她进宫时日不短,在康熙的宠爱上,却始终平平,能有腹中孩子,已经是老天垂怜,她摸着肚子。笑得格外幸福。 九月二十八日,正是钦天监测算的吉日,宜妃由于身孕留在宫中,其余人等均随着康熙御辇出工,开始了南巡之路。
第134章 出行(修文) 出行总归是大事,一大早太还未亮,宫中便已经嘈杂起来,永和宫里也不例外,秋菊和冬梅抓紧时间核对着清单,唯恐主子在外面失了顺手的东西,日子过得不习惯。 而云珠,正在柔声安抚着几个孩子。 前一日康熙发了善心,让阿哥们能歇了一天,为出宫做准备,胤禛前一日晚上便被云珠留在了永和宫,和胤祚头抵着头睡着,直到间传来窸窣之声,心中一直牵挂着云珠离开的胤禛才骤然醒来,掀起被子坐起。 “四哥。”胤祚揉着眼睛,懵懂地看着胤禛。 胤祚生来便体弱,生病更是常事,云珠心疼于胤祚的多病,从不拘着他,每日里睡到天光大亮是为常事,在胤祚短暂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醒得如此早过,骤然瞧见外面乌黑的天色,胤祚全然忘了前一日夜间,他耍着赖让胤禛一定要叫醒他的时候。 “没事,还早,继续睡吧。”胤禛暗自笑了,伸手摸过胤禛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热,满意地点了点头,见胤祚又闭上眼倒了下去,才蹑手蹑脚地穿衣起身。 “不对,四哥!”原本已经躺下的胤祚,却突然直挺挺地坐起:“你和额娘今日要出宫,你怎么不叫我。” 说着,胤祚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控诉地望着胤禛。 胤禛无奈地笑了笑:“既已醒来,便赶紧收拾,还能赶上送送额娘。” 胤祚闻此语,立时将四哥的不讲信用抛在脑后,匆匆洗漱过后,便拉着胤禛往云珠的寝殿跑去。 寝殿里,乌希那早便已经醒了,自从雅利奇被送去宁寿宫后,在康熙不在的日子里,云珠便将乌希那挪到她的寝殿里,与她同住。 乌希那也隐隐知道,要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额娘,睡觉的时候便紧紧的抓住云珠的衣角,死死不愿意松手。 当云珠躺到不得不起来的时辰,才轻轻抽动衣角,乌希那立时惊醒,泪眼汪汪地看着云珠,云珠心疼不已,忙将乌希那搂住,轻声细语地劝慰着。 胤祚拉着胤禛跑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如此景象,胤祚强忍着的眼泪瞬间滴了下来,冲上去抱着云珠不撒手。 云珠一手搂着一个孩子,好声好气地劝了许久,终于将两人哄地止住了哭泣,然后才走到一直安安静静等候在一旁的胤禛身边,摸着胤禛的头,柔声问着:“胤禛,害怕吗?” 胤禛由于激动,脸涨得通红,他攥起拳头,用力挥着:“额娘,我不怕。” 望着眼前年岁不大,却格外沉稳的少年,云珠骄傲地笑着,牵着胤禛的手,在乌雅老夫人和几个孩子的目送中坐上了马车。 华盖遮天蔽日,乌泱泱的队伍从午门而出,过正阳门,此次南巡,声势浩大,自天子始,后宫妃嫔,朝中重臣,凡得康熙宠爱之人,均在伴驾之列。 云珠坐在宽敞而舒适的车架里,听着外面的山呼万岁之声,云珠心中有激动有紧张,更有一种能呼吸到宫外空气的满足。 胤禛和云珠坐在同一个马车中,胤禛第一次见识如此热闹,再沉稳也止不住好奇之色,他悄悄地掀开帘子,望着外面的街道,行人,心中很是激荡。 出了正阳门,便算是离开了紫禁城,车架外的山呼声消失不见,宽阔平坦,提前修整好的路面也没了,路途开始变得颠簸起来。 云珠不是第一次随驾出宫,但这是第一次行走如此之远,好在,与当年的小格格不同,现如今的云珠,已经忝列四妃,车架较之原先要舒适许多。 车架不可避免地颠颠簸簸前行,途中短暂地修整过几次之后,夜间到了永清县。 永清县城不大,属于顺天府,位于京城的北边,居北京和天津之中,尽管只是一个小县城,地理位置却很重要。 车队不紧不慢地走到永清县南格驿,终于停了下来。 云珠搭着秋菊的手,揉着腰走下了马车。 尽管马车一直走在官道上,但管道修建的也只是较其余小道更平整几分,柔软的坐垫不能完全防止住马车的震动,一整天下来,云珠也难免腰酸腿疼。 永清此地,并不是第一次接待天子御辇,然而平日里康熙途径此处,多是往北边草原而去,随行队伍绝无如此浩大,饶是永清知县已经绞尽脑汁,住宿条件也没能能舒适到哪儿去。 作为四妃之一,倒是无人慢待云珠,她在下了马车后的第一时间,便被恭候着的丫鬟领去了她的房间,至于其他随驾的低位妃嫔,条件所限,只能两两挤在一间。 而那些服侍的宫女太监们,住着就更加紧巴巴的。 胤禛年纪不大,毅力却是绝佳,一天马车坐下来,一声抱怨都没有。 在丫鬟的带领下,云珠先是将胤禛安置好,见胤禛陷入熟睡,才走进了旁边她在此处的房间,和宫中宽敞的宫殿比起来,这间屋子不过落脚罢了,好在热水已经准备好,正在屏风后直冒热气。 云珠心下暗喜,赶忙趁着水尚热,背对着屏风浴桶,洗去满身沙尘,舒缓一天的疲惫。 丰润的肩膀半露在水面,白皙、温润,望之如软玉生香。 听见门外的动静,云珠倏地回头望去,乌黑油量的头发在头顶高高盘起,偶尔有一两束漏网之鱼,粘在云珠的脸上,黑色的发衬得脸愈发白,唇愈发红,在热水的氤氲下,云珠的眼中潮地好似能滴出水来。 康熙绕过屏风,见着的便是这样的云珠。 “咳。”如此活色生香之景,让康熙一时将要说的话语忘记,他轻轻咳嗽一声,往后退一步,走到屏风的另一边,佯装严肃地说道:“赶紧出来,别受了寒凉。” 云珠抿唇笑了,将搭在屏风上的衣服取下,丰腴的臂膀伸出,光影摇曳间更是动人心弦。 趿拉上睡前软鞋,云珠悄然无声地走到康熙身前,温柔问道:“万岁爷,可有何事?” 康熙不自在转头,自他长成以来,经历过的女子不算少,然而他依然被这惊鸿一瞥而色魂授与,心旌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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