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云珠对康熙的了解,钮祜禄皇后腹中孩子出身后,绝对不会如勋贵们想象的那样,成为宫中最尊贵的皇子,康熙绝不会给他剑指东宫的机会。 树上的叶子逐渐转黄,终于从树梢上掉了下来,趁着宫人们没来得及打扫的片刻时光,在地上堆出浅浅一层。 空中盘旋着的鸟儿飞去,清宫里一片萧瑟。 就在这种日子里,云珠听见前朝传来消息,康熙在乾清宫的西南侧,设立南书房,并下诏让侍讲学士张英,内阁学士衔高士奇入值,和翰林文人建立了更为密切的联系。 当然,前朝的事情,和后宫关系不大,云珠也只是听过便算了,没有再继续关注,她完全没想到,康熙甚至是听了她那一番话,决定了要培植心腹文臣,和议政王大臣会议夺权。 和云珠关系比较大的事情是,钮祜禄皇后的胎相终于趋稳,坤宁宫紧闭的宫门打开,钮祜禄皇后又重新接受宫妃的请安。 很快,便到了给钮祜禄皇后重新请安的日子,云珠这些日子一直在宫门外请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入坤宁宫,自然也不知道坤宁宫的变化。 这次一走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好像连桌椅子都被药浸的透透的。 药味之外,坤宁宫里还处处飘荡着青烟,萨满留下的法器也随处可见。 钮祜禄皇后这胎不容乐观,云珠如是想着。 果然,等到钮祜禄皇后被宫女嬷嬷簇拥着出来的时候,神色憔悴的用再多脂粉也掩盖不住,眼眶下全是青黑,平日里最讲究仪态的一个人,却连坐也坐不直,扶着腰斜斜地靠在软枕上,甚至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声音虚浮的厉害。 饶是云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乍一看见这样的钮祜禄皇后,还是吃了一惊,这个样子明明还得静养,怎么就出来了。 云珠却不知道,是康熙这些日子的态度让钮祜禄皇后慌乱不已,她已经感觉到了,不知什么原因,康熙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期待腹中孩子。 这让钮祜禄皇后下定决心,要将宫权收拢,已经失去了皇帝的宠爱,如果再失去权柄,作为中宫皇后和嫡子,她和未来孩子的日子将会可遇见的难过。 因此她一听到御医胎相已稳,便不顾劝阻地强撑起身子,向后宫彰显她的权威。 然后,坤宁宫门的再次打开,给了许多人可乘之机,后宫之后水面之上风平浪静,水面之下风起云涌。
第68章 前兆 树上的叶子已经全部掉完,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日子一天比一天凉起来,这等凉意逼人的日子里,云珠愈发的期盼着康熙的到来。 康熙所至之处,一应所用之物都是精品中的精品,绝不会出现任何品质稍次的东西。 前一年内务府给云珠送来的银丝碳也很不错了,但是夜间燃烧时间过长,还是会有淡淡的烟味,云珠晚上偶尔会呛咳着醒过来,而这一年,康熙隔三差五便要在永和宫住上一晚,内务府万不敢怠慢了去,将库房里最好的红螺碳取了出来,一车车的往永和宫里送,唯恐没有伺候周到。 更别说,康熙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常年习武的他浑身上下都是热乎乎的,晚上简直便是天然的暖炉,康熙来永和宫的日子里,云珠都能睡得更香一些。 “嘶。”云珠裸着的手臂刚伸出被子,便被骤然碰到的凉意激得汗毛竖起,她迅速地取过床边放着的里衣,缩进被窝里窸窸窣窣地穿了起来。 那份不愿意让一分凉意进来的样子,让康熙笑了起来,弯起的眼角全是笑意:“既然这么冷,就再睡一会儿。” 云珠含糊着说道:“再睡便赶不上给主子娘娘请安了。” 说着便一口气掀开盖着的被子,毅然起身。 去浴室里梳洗的云珠,没看见听见她这句话后康熙眼中突然浮现的阴翳,等她梳洗完毕时,看到的又是再寻常不过的帝王,正慢条斯理地将饽饽吞入腹中,在早朝前稍微垫垫,免得早朝时间过长而腹中饥饿。 云珠见康熙吃得香,也拿了一个小的饽饽放入口中,豆沙馅口感细腻,甜甜的味道让云珠惬意地眯起了眼,眼前女子小口小口吃着饽饽的样子让康熙想起了从香山带回来的,叫富贵儿的那只猫,眼中浮现出笑意,将早前的不虞抛之脑后,甚至忍不住又拿了一个饽饽。 “万岁爷,这是豆沙馅的”云珠看着康熙拿起饽饽,忍不住想提醒。 但云珠的提醒还是晚了些,“豆沙”二次尚未出口,康熙便已经咬了一口,霎时间甜腻的味道从舌尖散开。 康熙素来便不爱甜食,他瞧着云珠吃的香,才忍不住拿了一个,没想到却是如此的甜,脸上神色都开始扭曲,一口饽饽含在嘴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康熙皱眉:“梁九功,这饽饽是谁做的?” 这幅兴师问罪的架势让云珠失笑:“万岁爷,这豆沙馅的,是臣妾特意吩咐御膳房的大师傅们做的,里面多放了些糖,您吃着且不顺口呢,还请您开恩,将这饽饽留给臣妾吧。” 康熙漱过口,又呷了口明前龙井,茶叶的清香总算将此前的甜腻冲散,然后将那盘豆沙饽饽推到云珠那边,再也不去触碰。 云珠忍着笑将康熙送去上朝,又让春杏等宫女将没动过的早膳拿下去分掉,然后才将身上的鹅黄小袄换成石青色夹袄,再用厚重的脂粉糊住过于娇艳的神色,这才顶着寒风往坤宁宫而去。 坤宁宫里,已经有宫妃在等着请安了。 云珠到的不早不晚,和身边几个熟识的妃嫔打过招呼,都知道前一日晚上是云珠侍寝,有人含酸的刺了两句,有人善意的打趣了几句,云珠纷纷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低头沉默不语,这几人话说完,见着云珠这不言不语的样子,不由怏怏,很快便停了下来。 正好,佟佳贵妃也乘着肩舆到了坤宁宫。 云珠忙捋捋头发,坐正了身子。 佟佳贵妃作为后妃中皇后之下第一人,又是康熙皇帝嫡嫡亲的表妹,底气十足,在后宫中素来便是目中无人的样子,每次的请安都掐着点最后一个到,只要看见佟佳贵妃,便知道钮祜禄皇后也很快要出现。 果然,佟佳贵妃刚刚坐定,钮祜禄皇后便穿着一套明黄绣金凤锦缎棉服,在钱嬷嬷的搀扶下走进了正殿,面对着满室的莺莺燕燕。 说来也奇怪,这些日子钮祜禄皇后重掌宫务,没有出现其他人猜测的那样,身子愈发虚弱的样子,她反而神采奕奕,宫中事情越多,她的精神越好,好像通过宫权握住了什么一样,眼中都燃烧着熊熊焰火。 冬日凛冽的风吹拂而过,钮祜禄皇后高高在上,嘴角扬起的弧度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纹丝不动,已经有些凸出的肚子被棉服遮住,看不出什么,只她不断摸着肚子的动作,不断地提醒着其他人,她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婴儿,甚至很可能是这大清王朝的第二位嫡子。 其他人尚且还好,佟佳贵妃眼红的都要滴血,她和钮祜禄皇后前后脚进宫,现在钮祜禄皇后肚子都挺了起来,她却毫无动静,家里送来了多少方子,一碗又一碗的苦汁子咬着牙喝下去,却什么效果也没有。 佟佳贵妃知道,为了家族的繁荣,她必须有一个孩子,无论那个孩子是不是流着佟佳氏的血脉,只要在礼法上能和佟佳氏联上关系,佟佳一族的未来,便有了保障。 而云珠,便是家里人精挑细选给她选的肚子。 但佟佳贵妃不甘心,她从小便知道,自己长大了要进康熙的后宫,小时候见过几次少年天子英姿勃发的样子后,一颗芳心便牢牢牵挂在这个表哥身上,她实在是想自己孕育一个孩子,对于其他女人生出来的孩子,没有半点兴趣,因此对于云珠的搬宫,家中传信让她阻止,她也当做没有看见,对云珠的行为听之任之。 不得不说,自从云珠搬出去后,景仁宫只她一人独居,在这景仁宫内再看不到皇帝表哥的其他女人,佟佳贵妃感觉自己心气都顺了些,现在她最大的期盼,便是子嗣,对着有孕的钮祜禄氏,她实在是眼热。 “冬至快到了,万岁爷的意思是,今年仁孝皇后孝期满,冬至这天祭奠办得隆重点,不仅要给列祖列宗准备充足的祭品,还要多多的给仁孝皇后贡上祭品,彰显太子的孝心。”高台上的钮祜禄皇后声音传来,被这空旷的大殿一衬托,缥缈而悠长。 冬至大典!佟佳贵妃眼前一亮,钮祜禄皇后身子沉重,作为一年中最重要的三大祭祀之一,冬至大典准备事项繁琐的不成样子,莫说钮祜禄皇后怀着身孕,就算没有怀身孕,一个人都操持不过来,这等大典最能显示本事,一定要谋划一二,将这差事要过来,让皇帝表哥看看自己的本事。 佟佳贵妃这么想着,打好腹稿,刚扬起笑意准备说话,却听见女人呜呜呜的哭泣声响起,如泣如诉,哀怨婉转。 佟佳贵妃厌恶地循着声音看去。 是谁这么不要命了!这可是坤宁宫里,在怀着孕的皇后娘娘面前做此等啼哭之相,真的是嫌日子过得太好,不想活了吧。 同样听到哭声的云珠心中一跳,和其他人一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怎么是她? 看到哭泣的人,云珠心中的惊讶更甚。 本以为是哪个新进宫的小格格,听到冬至大典,想家了,这才没控制住哭了出来,云珠连如何帮着开脱都谋划了几分,没想到,发出哀鸣之声的,却是荣嫔,那个康熙六年入宫,在宫中已浸淫十年的老人了。 唉。 云珠心里叹息一声,缓缓垂下的眼睛里,透露着看透的了然。 荣嫔进宫已经十年,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得到过康熙的盛宠,和惠嫔一道掌过宫权,宫中的诸项规矩,她堪称一句精通。 然而这个一直最懂规矩的人,却在有孕的钮祜禄皇后的宫里啼哭不止,犯了大忌讳,这绝不是无心之失,只能说,荣嫔在谋划着什么。 虽然不知道荣嫔的计划,但云珠知道,这宫中看似平静日子下那激烈的暗涌,很快要被浮到水面之上,掀起巨浪来。 对此,云珠也只能一声叹息罢了。 “主子娘娘恕罪。”见众人都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钮祜禄皇后的目光依然平静,但她身旁的钱嬷嬷,望着自己的眼神好似要噬人,看着便很是可怖。荣嫔一骨碌便从椅子上滑下,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泪珠自还是大滴大滴的往下滴:“主子娘娘恕罪,臣妾听到您说冬至大典给逝去的人上供,不由想起了我可怜的长生,他还那么小,还不满两岁便由于那等子黑心的人害了,现下里尸骨无存,想烧些祭品都不知道去哪儿烧,臣妾心里实在是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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