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毅修为高、年长有经验、做事老辣、心思缜密,他这话一出,焚天谷众人都没有质疑的,只是内心犹疑抵触。有人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若我们食了魔族血肉,与那些食人的魔族有何区别。” 蒋毅叹了一口气:“那日你们喝得炼化魔气的灵羹,就是魔族血肉。” 众人听得皆沉默了。 蒋毅看着焚天谷众人脸色越来越黑,吩咐道:“架火烤吧,生啖其肉,终究不行。” 吴风和见众人一动不动,自己接过晏泽宁手中的魔族,生了火,架在火上烤着。 火将魔族的皮烤得滋滋冒油。 肉香四溢,传到众人鼻尖。 焚天谷众人围着烤全魔,片下其肉,一片片吃着。这里静得吓人,显得牙齿上下碰撞的声音越发清脆。每个人都觉得那是自己咀嚼出的声音,不觉将速度放缓了些,看起来更似在细嚼慢咽,品尝美味。 晏泽宁看着他们快要将那烤全魔吃尽,这才走得远了些。他站在远处,微微扬头,目光放远,终于抑制不住笑意,转动手上的桃花戒,轻轻哼出小曲,这曲调,还是池榆哼过的。 第三日,晏泽宁终于不再懈怠,他已达到目的,自然想要回去陪池榆。 他凭借那张做了定位的元婴皮,在他也想不到的情况下,轻而易取找到了那些魔族的聚集点,将他们一锅端了,焚天谷众人也跟着出了些力。 魔族被屠戮殆尽那一刻,月岚城内冲天魔气终于消逝,显露出了以前的明净。 也显露出了尸横遍地,白骨露于野的惨况。 蒋毅对着晏泽宁揖礼:“这次剿魔之行,还是仰仗晏掌门了。晏掌门的丰功伟绩,在下自会报与焚天谷。” 晏泽宁笑着:“蒋真人多礼了,既然魔族已被消灭,在下就先告退了,不知蒋真人众人是否要与我同行。” “不了,魔族虽已被灭,但自横还没有找到。” 晏泽宁缄默着,脑海里突然闪过重复无数次的画面,但这次却比以往更加清晰,那个孕妇的脸完完全全显露于他的脑海——是池榆!这几乎让他心脏抽搐,他神色慌乱用了瞬身术,回到一剑门。 …… 晏泽宁离开后,一紫衣男子出现在了月岚城上空。 无数星星点点的灵魂精粹从四面八方汇聚在这男子手上。 他双手点额: “魔母,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接下来——” 狂暴的尖啸声在这男子脑海里炸开。 “铸情魂——去——快去——把东西拿回来——去啊——” 紫衣男子脸色冷冰,道了一声“是”。 …… 瞬身阵被陈雪蟠刻在一剑门边缘的固泽丘上,瞬身阵需要人启动,启动的人必须距离瞬身阵一百公里内。 而距离固泽丘一百公里的地方刚好出了一剑门管辖的范围,陈雪蟠在一百公里的边缘精挑细选了一个隐秘的地洞,做启动瞬身阵的口子。 因为启动瞬身阵时启动者灵气不能断,所以他在这地洞刻下隐匿阵和防御阵,防止不长眼的人打扰他,以致他中断灵气的输入。 如今他在去往地洞的路上。 因为魔族的屠戮,所以陈雪蟠一路上都没看见几个活人,乌鸦倒是看到许多,它们时不时集群飞到地面上啄食尸体。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偶尔看到几个人,都神情麻木,一脸死相。 所以一个面容祥和的白胡子老爷爷在这些人里面显得尤为特殊,更别说这老爷爷手上还拿着算命旗帜悠闲地坐在躺椅上。 陈雪蟠顿时来了兴趣,他从今早开始就一阵心慌,他想让这人给他算算命。 他丢了一锭银子给这老头。 “老头,你替我算算,我今天要做的事情能成功吗?” 这老头似是没听到,自己摇头晃脑。 陈雪蟠一拍桌子。 “说!” “啊啊啊……”这老头子停止动作,惊惶看着陈雪蟠,好半天才道:“一半一半……” 陈雪蟠垂眸思考,一半一半,到底什么意思。他又接着问道:“那我跟她未来多久能见面。” 老头子张嘴看着陈雪蟠。 陈雪蟠有些不耐烦,大声喝道:“我跟她能见面吗?问你话呢。” “能能能……” “怎么见的?”陈雪蟠皱眉问着。 那老头觑看陈雪蟠,身子蜷缩。 “我也不知道。” 眼见陈雪蟠又要发怒老头支支吾吾道: “你们俩一样……一样的话就见面了。” 陈雪蟠又仍了一锭银子给这老头,转身离开。 虽然这老头说话颠三倒四,但不管是真是假,这老头说他能跟池榆见面,也是个好兆头,心里那股不安的情绪稍微被压下去了。 陈雪蟠走后不久,一老婆婆拉住这老头,将他拽走,一路走一路叹: “可好找了……你这老头子,现在世道本来就乱,你又脑子有病,时清醒时不清醒的,还到处跑。快……把你手上那些东西扔了,别把这破烂捡回去,儿子女儿还等着你呢。” …… 晏泽宁赶回一剑门,只见一剑门上空银云密布,银蛇乱舞,这银蛇一次次由天而下,击打着其间女子的身体。 这是池榆的金丹雷劫。 晏泽宁不敢靠近,怕惹怒天道给池榆引下更大的雷劫,但心又慌得不行,只能一次次安慰自己他已经给池榆做好万全的准备,池榆一定会没事的。 一道又一道雷劫打在池榆身上。 晏泽宁心如刀割,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半个时辰后,终于银云散去,雷电消失,天空显出了它原本黑蒙蒙的颜色。 渡劫的女子从天空落到地面上。 池榆手执小剑,眼眸里银光闪烁,她看向自己身体上若隐若现的银光,明白自己已经是金丹修士了。 肚子拱起的弧度这时也渐渐变得平缓,池榆只感觉肚子一空,有冰凉的东西滑下来。 她垂眸一看,衣摆已经被染红,血蛇蜿蜒缠绕着她的双腿,流至地面,将青灰色的石头皴染成猩红。 脑海里一直闪过的画面在此时重叠。 晏泽宁心漏了一拍,他脸上表情怪异,还未充分绽放的喜悦被眼前这幕情景钉死在他的脸上,他嘴角弧度欲扬,却被突如其来的惊惶、悲伤、害怕压到平缓,面容平静到可怖。 他缓走两步靠近池榆:“宸宁……你没事就好……快让我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 池榆此时站在丘陵上,她俯看晏泽宁,问: “魔剿干净了吗?” 晏泽宁不知池榆此时还问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只是点头,“听你的……已经剿完魔了。” 池榆神色淡漠,语气平静:“那就好。” 晏泽宁隐隐察觉池榆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他害怕池榆是被孩子没了这件事情打击到,软言安慰: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你的身体。”他努力笑出来,“快到师尊身边来。” 这时银兔凌空,池榆背后,冲天的光柱射向天空,将这片大地映衬得亮如白昼。 晏泽宁哪能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他有些迷茫说出了那光柱的名字:“瞬身阵。” 池榆后退几步,冷静地看着晏泽宁。 晏泽宁看着池榆的动作,电光火石之间,瞬间就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 他就要飞身将池榆拦下时,池榆五指着地,灵力从地面上蔓延到晏泽宁处,启动了缚神阵。晏泽宁瞬间被捆得动弹不得,他气得浑身发抖: “池宸宁……你给我做的,让我穿的那件衣服上,全刻了缚神阵是吗?” 池榆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拿出婚契,将晏泽宁的先天灵魄从自己识海处通过经脉运至指腹,划掉了自己的名字。 她只能在这个时候断婚契。 断太早,晏泽宁会察觉到。断太迟,晏泽宁会通过婚契的地位知晓她去何处。 婚契一断,她便立即感觉自己神魂的轻了许多。 池榆立即转身,就要迈进瞬身阵内,这时她后背一冷,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心中一慌,转身拿小剑抵住她脖间的那把剑——被晏泽宁拿在手中的惊夜。 两人此时几乎脸贴着脸,呼吸交错,夜晚的风将两人的头发吹得狂飞乱舞,然后搅弄在一起。 池榆从晏泽宁眼中看到了害怕、惊惶、悲伤、恨和不可置信,而晏泽宁从池榆眼中看到的是平静和着急。 “池宸宁……你真是好样的……所有的一切你都算好了……你急着去哪里,急着离开我是吗?” 池榆默不作声,用力将剑一推,自身离开晏泽宁数步。 晏泽宁脸色阴冷得不像话。 “你放下剑,过来,我就当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我们重新结婚契。” 池榆将手上的珠链褪到手中,声音冷淡: “晏掌门,我无意与你纠缠。” “晏掌门……哈哈……”晏泽宁眼珠变得猩红,手将额头的发丝往上捋,“你叫我晏掌门……你可是要叫我夫君、师尊、泽宁哥哥的,怎么能叫我晏掌门。” “还无意与我纠缠……哈哈哈……”晏泽宁狂放地笑着,随即脸一冷,立即噤了声,“我可是要跟你纠缠到死……” 池榆知晓这人已经无法交流了,她心一狠,口中念道:“小剑……银月流光。” 小剑立即冲向天空,剑身变得巨大,遮掉了这半张夜空,随即一点点如被人打碎般散开,星星点点,流到池榆面前,池榆将手中的珠链甩到空中,随后扯下脖子上的珠链做出了如出一撤的动作。 这星星点点的剑碎片融进这些珠子中,然后驶使着散落的珠子穿过晏泽宁的身体。 晏泽宁身绽数百朵血梅,喉间涌上血,吐了自己一身。随即垂头、单膝跪地,万剑穿心不过如此。 他将惊夜插到地上,借着惊夜站起身来。 晏泽宁抹掉嘴角的血,笑道: “你用我给你的东西来杀我……你厉害啊……池宸宁。” “我无意杀你,你若放过我,便也就是放过你自己。”池榆冷静回道。 眼见晏泽宁已经无力阻止她,池榆收回小剑,转身欲走进瞬身阵内,可这冲天的光柱却突然消失。 只剩下一个月亮孤零零当着光源。 晏泽宁看着池榆的背影,恍惚间觉得有另一个自己从池榆那边走向自己。 他的手搭在池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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