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材就不一样了,售价贵,天花板便高。 自从改革开放,江城的旅店里就常年住着一些南方来的客商,专门在这等着批发木材。 国内都在等着用木材,更别提每年数目惊人的出口额了。 而实木虽然结实耐用,历久弥新,价格却不便宜,而且十分沉重,不便于搬运。不像胶合板甚至后来出现的刨花板,轻盈又实惠,将来会占据绝大多数的木材市场。 这个男人,真的是很有眼光。 正感慨,没想到陈寄北看了她一眼,“这也是你给我的灵感。” 夏芍被弄得有些懵,“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让孙姐借钱买房,然后把房子租出去,用房租还钱?” 那是以租养贷,和贷款做生意又不一样。现在可不是几十年后,身上没点贷款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做生意的。 而且书里没有她,他还不是成为了首富? 夏芍决定不勉强自己那有限的生意头脑,去跟上大佬那总是超前一步的眼光,“你觉得能贷就贷。反正我去银行存钱的时候听人说过,现在的利息还挺低的。” “我可能要贷上百万。”陈寄北语气郑重,“你就不担心我还不上?” 这个夏芍还真不担心,别说他是书里的首富,就算不是,木材、矿产和运输在这八九十年代都是很赚钱的。虽然没后来的房地产赚得多,想亏也不是那么容易。 她和男人开玩笑,“还不上,咱们就带着咱妈和孩子去海外。” 八九十年代跑路的人还挺多的,有的是做生意赔了本,也有打着做生意的旗号骗国家钱,拿到贷款就出去享受了。刚刚改革开放,这方面的监管还没那么严。 夏芍故意眨了眨眼睛,“说不定咱们没找到舅舅,是因为舅舅去了海外呢。” 陈寄北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听她提到舅舅,还是过来,无声把她抱在怀里。 没几天老邱又过来问,夏芍就把那套房子出手了,两千块。 反正八几年这一波涨完,再想大涨就得等九几年两千年开始炒房产了。这房子放在手里也是吃房租,陈寄北要用钱,那就卖,抱着未来的首富她还能缺房子? 陈寄北拿到钱,一连好多天都早出晚归。 有时候半夜才回来,还带着一身酒气,看得夏母禁不住担心,又怕女婿坏了身体,又怕女婿学坏。邻居们更是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只有夏芍依旧淡定。 带着酒气,回来还不是照样交公粮?有时候闹得比年轻时还不像话。 他要是还有余力在外面找小妖精,她敬他是条汉子。 忙忙碌碌中,收山菜的季节又到了。陈寄北预料的一点没错,今年就开始有人跟着收了。 这门生意本来就没什么门槛,土产跑过大连这条线的也不止陈寄北一个。 比起陈寄北只拿提成,那些人手就脏多了,尤其是改革开放以后,哪个手里没点钱? 有一天孙清她妈回来,还气得骂了半个小时。说不知道谁那么缺德,专跟他们堵在同一个地方收,还说这东西出口价多高多高,他们收便宜了,恶意抬价。 “要都按出口价给,他们咋不自己去大连卖?人工不是钱啊?运费不是钱啊?” 孙母是又气又想不通,“他们收的那么贵,能挣几个钱?这不损人不利己吗?” 孙清也想不通,“就跟有人学我做内衣,故意做得比我便宜一样。” 夏芍倒是可以理解,“谁也不傻,怎么可能损人不利己?不管是抬高收购价,还是压低售价,压缩自己的利润空间,为的都是把其他竞争对手挤出去,形成垄断。只要市场上就剩下他们一家,想多少钱收菜,多少钱做内衣,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资本要进入一个市场,通常都是这么干的。 只不过现在没人有那么多资本,顶多也就是恶意竞争,想从这块蛋糕上狠狠咬下来一块。 夏芍发现有个总是能走在人前的老公也挺好的,至少她听到这个消息就不怎么上火,陈寄北就更不在意了,“没事,咱们还按原来的价格收,能收多少是多少。” “咱们不跟着涨价吗?”孙母忍不住问。 “不涨。咱们涨了,他们还会往上涨,就算收到了,也不一定能挣到钱。” 如果是准备长期做,那说什么也要争一争,哪怕亏一点,也得把这个份额占住了。可他们又没准备长期做,陈寄北那边甚至已经开始建厂房了,哪有工夫搭理那些人。 六月初,今年的第一批山菜出货。 陈寄北那边的厂房刚刚建好,还要收拾,通水通电,就没亲自去,交给了何二立和金美云。 何二立自觉没那个脑子,有些犹豫,倒是金美云干脆利落,“销路都是现成的,你去年也去过,就是把东西送过去,有啥不行的?咱们先试,不成再找寄北。” 两口子请了假,一起跑了趟大连。 回来连空桶、钱和账一起交给陈寄北,账记得清清楚楚,陈寄北这种常年跑销售的一看,就知道绝对没有水分。而且在有人竞争的前提下 ,货竟然全送出去了。 回去男人和夏芍说起金美云,“是个做生意的材料。” 夏芍听了直笑,“不然你以为她当初哪来的钱给她妈治病,给家里还债?” 当初金美云才十六,可就知道帮村里其他人卖东西,收跑腿费了。 七月初,最后一批山菜出货,陈寄北依旧没去,何二立这回就有信心多了。 他不行,不是还有他媳妇儿吗? 他媳妇儿行就行了。 两口子又一起请的假,单位其他人知道了,难免在背后议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阴阳怪气的,,还有想和夏芍套近乎,看自己能不能也跟着喝口汤的。 夏芍一概不理,上个月,厂里再次开会想给他们车间招人。 因为改革开放后有了更多自主经营权,他们的糕点打破区域限制,已经越来越多地卖到了其他城市。六个车间都开始跟不上日益增加的需求量,最少也得再建一个。 可加盖了之前那两个新车间,糕点车间已经没有地方了,去年的元宵都是在其他车间晾的。 有人就提议把酿造车间让一部分出来给他们盖厂房,酿造车间不同意。 糕点车间需要用地方,他们就不需要了?再盖两间厂房,连个车都进不去了。 现在可不是以前,单位又买了三辆汽车,吨位还都不小。 酿造车间不同意让,酱菜车间离得远,就更不可能让了。厂里连把围墙往外挪都想过,可惜外面也没有地方,只能向市里申请,看能不能重新给糕点车间选个址。 “市里要是批了,咱们就得搬走了吧?”叶大勇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厂区唏嘘。 他入厂早,风风雨雨近三十年,如今连小赵都退休了,只剩他跟夏芍。 夏芍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没有说话。 倒是新来的核算员是厂里这两年才招的,年轻,也没他们那么多感触,反而很期待,“那不是正好,现在这个车间太挤了,尤其是上下班,还得错开走。” 夏芍也就笑着点头,“要重新选址,的确得选个宽敞点的地方。” 晚上回家,陈寄北又没回来吃饭,连半夏都忍不住抱怨:“天天忙,我和哥都快高考了。” “你还需要你爸送啊?”夏芍笑她。 这年代可跟后来不一样,只有一半的毕业生能去参加高考,能考上的就更少了。大家都不重视,很多人甚至就是去考着玩的,自然也不会有浩浩荡荡的送考大军。 “我又不是要他送,才想让他回家。” 半夏噘噘嘴,还是把碗筷收拾下去,准备回屋看书。只是回屋前又挽住夏芍的胳膊,“妈你可得管管我爸,哪有男人晚上不回家的?不守男德!太不守男德了!” 正说着,外面院门响,陈寄北回来了。 刚还在声讨爸爸的半夏眼睛一亮,,又故意板了脸,站到妈妈身后,“妈你说他。” 夏芍好笑,正要真说两句,陈寄 北进门就捧住她的脸亲了一口。 夏日里穿得薄,男人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这一下亲得又重又响。别说半夏惊讶地张大了嘴,夏芍都被亲得懵了下,才想起来推他,“你干什么?喝高了?” 没想到陈寄北一点没被推动,还低头又亲了一口,“夏芍,贷款批下来了。” 夏芍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贷款批下来了?” “嗯,批下来了。”男人眸底漆黑、清明,一点不见醉意,反而透出几分璀璨的光彩。 然而他又的确是醉了,因为他闺女在旁边挤眉弄眼看他半天,他竟然没发现。那双眼里就只倒映着一个身影,拿到贷款后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也只有这一个身影。 一直到高考那天,半夏还跟哥哥说:“太多余了,当时我站在旁边,感觉自己太多余了。” 可不多余吗?她爸跟她妈头挨着头说了那么多,才看到她,“你怎么没回去看书?” 半夏满腔对爸爸的思念之情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句,“妈你说他。” 夏芍也的确说他了,“好四十的人了还喝这么多,你不要命,我还不想改嫁呢。” “改嫁?”陈寄北都喝多了,还是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然后那张好不容易有了点表情的脸瞬间冷了,“跟谁?” 承冬倒是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才发现?小时候你闹着要跟妈妈睡,爸看你就很多余了。” 半夏一愣,继而大怒,“要高考了你跟我说这些!” 半夏几乎是追着承冬进的校门,辫子和裙摆一起在空中飘扬出欢快的旋律。 夏芍就在后面不远处笑望着,明明说不来送的,最后还是偷偷跟陈寄北来了。总觉得孩子这么重要的人生时刻,做父母的如果不来,会错过很多东西。 高考结束,两个孩子痛痛快快玩了一个暑假,还去夏万辉那里住了大半个月。 回来的时候分数已经出来了,承冬不出意料是江城的理科状元。半夏的成绩差一些,去她看好的学校也够了,兄妹俩还在一个城市,只是去了不同的学校。 入秋,夏芍亲手收拾东西,送走了两个孩子。 从那么小一点点养大,就这么离开自己飞走了。她突然能理解上大学时,为什么每次离家,奶奶都在身后看着,哪怕化成了路边一个小黑点,依旧不愿意离开。 她也知道了什么叫空落落的,尤其是脱口叫出孩子名字的时候,哪怕她和陈寄北其实都很忙。 八月里,陈寄北进的生产线到了,德国进口的,还来了个老外指导他们使用。这年代老外多稀罕啊,走到哪被人围观到哪,人都走了月余还有人不时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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