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来都来了,后悔也没用,“那我今晚先住这,明天去他单位问问。” “不行。”陈寄北毫不犹豫拒绝。 陈庆丰一听皱起眉,“都是一家人,哪有过不去的仇?你不是还在跟咱爸置气吧?” 听他提起陈父,陈寄北神色更冷。 夏芍脸上却还是那无害又不好意思的笑,“哥你别生气啊。不是寄北不想留你,主要是我们结婚的时候太穷了,家里统共就两套行李,留你也没被子给你盖。” 陈庆丰没想到父母结婚时没给陈寄北钱,回旋镖绕了一圈竟然扎自己身上了。 他皱眉看了眼行李架上的被褥,还真只有两套,勉为其难道:“那我去住旅店。” 夏芍脸上更不好意思,“那个,房钱您能自己拿吗?我们太穷了,过日子都紧巴巴。” 陈庆丰:“……” 夏芍再接再厉,“对了,您要是带的钱多,能不能借我们点,结婚的时候我们还拉了点饥荒。” 陈庆丰:“……” 陈庆丰觉得自己真不能在这待了,再不走,陈寄北这个媳妇儿能给他刮下来一层皮。 他起身想告辞,闻到厨房传来的饭菜香,又捂着肚子坐下了,“你们总得留我吃顿饭吧?” “那肯定的,哥大老远来一趟,怎么能不留您吃饭?” 夏芍赶紧去厨房掀开锅盖,拿了块发糕递给陈庆丰,“家里只有这个,哥你别嫌弃。” 有吃就比没有强,陈庆丰已经对他们不抱什么幻想了。 伸手正要接,夏芍又收回去,掰下来一半,想想又掰下来一半。 看着眼前只剩四分之一的发糕,这回不用夏芍开口陈庆丰都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们太穷了……
第24章 上班 家属工正式报到 刘大军醒来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 还没等他搞清楚身在何处,腹下的剧痛就让他忍不住口申口今出声。 “大军!大军你醒啦?”刘铁萍赶紧凑过来,脸上眼泪未消, 眼泡也是肿的。 刘大军疼得直冒冷汗,“姐, 姐我怎么了?” 一听这个,刘铁萍眼泪又下来了, “你没事, 姐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可她再怎么安慰,那处的疼痛骗不了人。刘大军说什么也要看看,刘铁萍拗不过他,起身去把病房门锁了。然后只一眼, 刘大军差点再次昏过去。 对于一个好/色的人来说, 有什么比命根子废了更让人绝望? 这比杀了刘大军还叫他难受, 毕竟死亡就是一瞬间的痛苦,他这样,下半辈子都会痛苦。 公安来医院做笔录的时候, 他整个人就跟死了一样, 问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对方打他是套的麻袋,他根本没看清是谁,只知道动手的应该是两个人。 巧的是,这次来给他做笔录的公安刚好是之前接受杨巧娟报案那个。 杨巧娟没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报案,也没收集到证据,还没正式立案就撤销报案了,他们也没法插手。但是个有良知的人,都不可能看得惯刘大军这种人渣。 那公安一直问得公事公办, 走的时候却多看了刘大军一眼,只觉得报应。 姜百胜也听说了这件事,回去后说给孙清听,孙清又说给了夏芍和陈寄北。 夏芍还纳闷,“还真被人打废了,怎么这么巧,表哥刚走,他就被人打了。” 陈寄北冷笑一声,没说话。 夏芍就狐疑地打量他,“你别告诉我,这事是你干的。”他可是有点凶名在身上的。 陈寄北矢口否认,“我要上班,哪有那闲工夫搭理他?” 陈寄北这个人怎么说呢?脾气差是差,但骨子里有傲气,宁可沉默,也不屑于说谎。 可夏芍就是觉得他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太平静了,像是早有所料。 被那双澄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陈寄北只坚持了一会儿就别开视线,低声,“我只是打听了下当初把刘大军送进局子里那家人,给他们送了点消息。” 夏芍懂了。 杨家还要顾及杨巧云和她儿子,不能真把刘大军怎么样,别人跟刘大军可没这层关系。 以前有刘父,有陆泽同,现在刘大军彻底没人管了,还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不过能直接把刘大军打废,这家人对他也是够恨的。 夏芍沉默了下,“当初那个姑娘,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陈寄北也有一默,“应该比杨巧娟强。” 那姑娘好歹只是未遂,换个地方生活,多少能愈合一点创伤。不像杨巧娟,肚子里还有孩子…… 气氛略显凝滞,夏芍主动转移了话题,“现在几点?”一看窗台才想起来小座钟还在箱子里。 这让她想起陈庆丰,和陈庆丰离开时堪比吃了苍蝇的表情,有点想笑。 陈寄北也想到了,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看了夏芍一眼,“下手够狠的。” 陈庆丰大老远跑来一趟,又送花生又送咸鱼,不仅没留宿成,还只拿到四分之一块发糕。 这人本来就不待见他,被夏芍这么一闹,估计以后都得绕着他家走。 夏芍只是笑,“过奖过奖,我也是顺着你的话说的。” 她打开箱子看了眼时间,又摸出一把瓜子,“这些能拿出来了吗?他不会杀个回马枪吧?” “回来拿剩下的东西再换四分之一块发糕?” 陈寄北轻嗤一声,把小座钟搬出来,重新放回了窗台上。 夏芍之前就想问了,“你这是怕他看到咱们这有好东西,回去跟家里说,家里跟你要这要那?” “算是吧。”陈寄北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拿起钥匙给小座钟上弦。 之前不知道刘铁萍干那些恶心事,他提起刘铁萍都只是冷淡,提起陈庆丰却直接就是厌恶。 夏芍有些疑惑,不过没多问,又去把自己的炒花生也拿了出来。 刚吃了两个,陈寄北上好弦,突然问:“你就不好奇我家里是怎么回事?” “好奇啊。不过能跟我说的,你就跟我说了。” 夏芍就是这么有分寸,能问的问能说的说。不能问不能说的,一句也不多嘴。 陈寄北当初选择她,就是因为她脑子清醒,又想得开,两人可以各取所需。按理说夏芍什么都不问,他应该觉得轻松,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烦躁。 夏芍还问他,“那两条咸鱼你打算怎么吃?炖萝卜还是油煎。” 灯光下一双眼睛清澈又透亮,早就忘了之前的话题。 陈寄北静静看她良久,突然把钥匙往窗台上一丢,一言不发出去了。 金属碰撞窗台,发出清脆的一声“叮”。夏芍望过去,窗外已经燃起一点橙红的火光。 “这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啊?” 夏芍总觉得男人的情绪似乎不太好,可又搞不懂为什么,想想想不通,干脆不想了。 男人的心思你别猜,有那工夫玩猜猜,还不如吃棵大白菜。 第二天上班,陈寄北先把夏芍的报名表交了上去,然后去警卫室,借电话打给陆泽同。 这年代的电话还是老式的,纯黑色,手摇,除了领导办公室,只有门口警卫室有一台。 那边很快有人接通,听说要找陆科长还愣了下,问清是新来的,才去找人。 新单位新环境,陆泽同显然心情不错,听说陈庆丰不顾他的拒绝擅自来了也只是笑道:“没事,我已经来省城了。就算他找过来,也没地方招待他。” 说完又问陈寄北:“小夏还不知道你家里的事吧?有没有吓到?” 她吓到?她不把人吓到就不错了…… 陈寄北想冷嗤,可估计实话跟陆泽同说,陆泽同也不会信。夏芍长得太软了,说话又轻声细语的,在陆泽同眼里就是个贤惠体贴的形象,还做得一手好菜。 只有被她创过的,才知道她那张小嘴多能跑火车,又多能气人。 想到夏芍,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上心头。 陈寄北有些想抽烟,想想还在打电话又把烟盒塞了回去,转移话题,说起刘大军昨天出的事。 陆泽同那边半晌没说话,“刘铁萍要是找你,跟你要我的地址,你不用花心思跟她纠缠,直接给她。” “那她去找你怎么办?”陈寄北蹙眉。 陆泽同调走就是为了和刘铁萍断干净,现在又让他把地址给刘铁萍,总不是还念着旧情吧? 结果陆泽同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杀伐果断,“我已经跟领导说了,让他们给我介绍个对象。我和刘铁萍又没孩子,等我再婚,她想闹也没法闹了。” 单纯的前夫,还是有可能复合的。可一旦陆泽同再婚,刘铁萍就真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陆泽同以前多能容忍刘铁萍,决定离婚后就有多绝,连怎么让刘铁萍彻底死心都想好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再找个老婆,说不定还能有个孩子。 夏芍还不清楚自己的威力,总怀疑陈庆丰会去而复返,陈寄北一去上班,她又把东西锁箱子里了。 结果连锁了好几天,食品厂让家属工去报道的通知都下来了,陈庆丰也没再登门。 事实上陈庆丰第二天就走了。 他不死心,又去陆泽同之前所在的机械厂打听了下,终于确定陆泽同是真走了,去了省商业局。 陈庆丰也算伶俐的了,可这年头消息闭塞交通不便,有些人一辈子最远也只到过县城。他人生第一次出远门,来江城还有确切地址,去省城找商业局,就有点难为他了。 别说陆泽同在那边落没落住脚,就算落住了,也不可能马上在省城给他找个工作。 陈庆丰纠结半天,看看招待所的住宿费,再看看包里剩余的吃食,还是走了。 抵达老家的时候,他媳妇儿正唾沫横飞跟人吹牛,“我们庆丰这个表哥可有能耐了,奔着他去的都给安排工作了。前两年怎么没去?前两年我们不是刚结婚吗?不因为这,还能轮得着陈庆年捡便宜?庆丰说了,这回在东北站住脚,就接我过去一起享福……” 看到他整个人差点被口水呛死,“庆丰?你怎么回来了?” 他媳妇儿哪都好,就是一点,爱吹牛。别人给她根针,她都能吹成棒槌。 本来没多少人注意到陈庆丰,陈庆丰也想低调回去,她这么一喊,邻居们全看了过来。 “庆丰你不是去东北找工作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啊,是不是陆家那小子跟你不亲,不给你办啊?” 陈庆丰能说什么,只能说陆泽同升官了,忙不开,让他过段时间再过去。 众人一听陆泽同升官了,又纷纷夸起老陆家这孩子从小尿尿就比别人远,一看就有出息。 当然也有怀疑的,那眼神看着他特别意味深长,看得他赶紧拉着媳妇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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