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索性简单地收拾好行李,抱着原身母亲唯一遗物,那个首饰盒去找陈霜儿借住——原身的朋友,也是哑女——如今和其祖母同住在巷五街,和宋宅正对。 流云找完宋志得了坏消息后又先去找了陈霜儿,为的就是有退路。 出发前,宋令月索性拿着重物将耳房的小门砸出一人身过道,一是为了减少路程,二是彩云流云二人远远地站在院子里也能确保其安全。 可还未行五十米,瞧着一人从半高的墙摔下来,陡然吓得她的脸都白了。 地上那男子头冠下的发丝凌乱,紧皱着剑眉,浑圆的眼睛而眼尾却往上翘,高挺的鼻梁透露出一丝刚毅,白皙的脸上因伤口多了几分清冷,紧闭的嘴唇因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 明亮月光下,右眼下那一颗泪痣打眼得很。 “你没事吧?”宋令月握紧手中彩云给的小刀。 只那人听声音嘶哑,如古树般低沉:“我没事。” “那就好。”宋令月不想节外生枝,绕了过去。 “诶!!”梁疏淮忍下腹部剧痛,绞尽脑汁,嘴急出损招:“我..我是你定了亲的夫君,现摔下墙,你怎可置之不理?” 宋令月脚步一顿,当场宕机—— 她努力回想原身记忆,似总有一个清瘦模样的男子在窗边捧读书卷,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应是原身的心上人。 又看向地上的男人,身形倒是极为相似。脑海又闪回疑似交换庚帖的场景—— 最后音柔声僵,开口试探:“你莫不是碰瓷的?” 梁疏淮微征片刻,自觉失言,记起这姑娘姓宋,脑子里又满是宋御史家的婚约。 自知女子清白最为重要,自己竟脱口而出这样的损话。 他不敢与其直视,低着头抿嘴,思绪飞快转动,想找个绝妙的理由补救。 宋令月想起订聘交换的庚帖上,原身夫君姓梁,流云今日也喊是定了聘的梁家—— 她问道:“你姓什么?” “梁。” “那就对了。”宋令月点了点头。 梁疏淮:..... 什么对了? 只见这姑娘微弯着腰,直接上手扶起他,他却感受到传来一股清凉。 他下意识一瞟,她那白皙的玉手抓在他裸露的上手臂。 梁疏淮这才发觉因先前自己着急出门随意套的外衫早已半滑半落,露出右侧胸膛。 在外无拘无束惯了,行走江湖,赤着半身是常有的事。可此刻他心中酸涩,红晕爬上了耳尖,他悄然又看一眼,姑娘面色如常。 飞速整理衣衫后,顺着她的力起身:“多谢。” “谢什么,我们以后是一家人。”宋令月随口说道。 他盯着她那星眸,嘴角的酒窝,鬼使神差地喃喃道:“嗯,央央儿说得对。” 终是结实地摔下来,此刻腹部隐隐作痛,血丝从衣衫上微微渗出来。他露出一个堪称惨淡的笑容:“我听说了,你被逐出家门。今夜你住何处?” 宋令月一愣,这事传得这般快?又觉古代人没事干,传八卦的速度快应是情理之中。 “不如,我在客栈给你开一家上房如何?” 宋令月瞧着这梁公子诚恳的模样,暗道原身夫君倒是真爱,可仔细想来这梁家似是穷苦得很,再者,她还想再确认一下才好。 随即拒绝:“不了,我住我朋友家,就在你身后。” 梁疏淮木讷点头,瞧见宋央央略过他,叩开了大门。他后知后觉喊道:“明日我再来寻你。” “随便。” 得了少女的一声应答,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李白《咏苎萝山》
第3章 昨夜梁疏淮抓着李无殊连夜从城东的善园搬去巷二街,李无殊以为他在园内待着不利爽,索性没劝他休息,明日再搬。 可今日天蒙蒙亮时,他半眯着眼发觉梁疏淮早已起身,隔间里动静声虽小,但逃不过他的耳朵。 往日里,连夜奔波后,这位公子定会赖床许久,今日是何故? 他也悄然起身,摸着去隔间瞧一瞧,发现这向来穿着打扮随意的梁二公子竟在挑选服饰。 稀奇,稀奇。 “无殊,你来得正好,你帮我看看这套如何?”梁疏淮早已探寻到李无殊的气息,头也不回地问道。 “公子这般隆重,见谁?” “一个...一个有魄力的人。” “男的女的?” “女的。” 梁疏淮从不藏着掖着,可这次却觉他是迟疑许久才答复。 “公子,我说不准。你不如打听打听这姑娘喜欢什么样?” 李无殊比梁疏淮大三岁,有一亲妹妹与梁疏淮同龄又心许于他。每次相见的打扮定来征询他这个阿兄的意见,由此他比梁疏淮在男女之事上要懂得多。 梁疏淮沉思片刻,目光炯炯,“对了!这姑娘有订了聘的夫君。她应是喜欢那样的,无殊,你帮我去打听打听。” “巷四街,宋氏女,宋央央。” 李无殊:.... 人家有订了聘的夫君,你还上赶着..? 他想开口提醒,又怕自己误会,索性闭口,应了一声出去打听。 自定平云二年战乱,推翻前朝改国号为大启已五十年载。护国公过世,特意留给梁疏淮一支暗卫所和情报司。他们各司其职,伪装分布在各行各业。 承帝登基,赋新年永嘉,如今永嘉二十三年,那些暗卫和情报大多已融入明面上的身份,各有成就。 打听消息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 宋令月起了个大早,拿着原身攒的十文钱,买了米、一小壶油和六个包子再归了陈霜儿家。 此刻朝阳升起,晨雾散尽,微风不燥,天气正好,宋令月不由得哼出歌,直至门前才收声。 陈霜儿是遗孤,和祖母二人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宋宅搬到巷四街后,原身与她成了“手友”,两人时不时地相约着“聊天”,原身也会省下点月例接济陈霜儿。 陈霜儿手巧,做针线活一绝,因从小困顿又自有哑疾,不爱出门。因此原身也会让彩云或流云拿她做的女红去集市上卖了换钱,以维系家用。 “霜儿姐姐,这么早就起来了?”宋令月放好物什,单拎着包子放在木桌上,“来吃包子。” 陈霜儿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将绣圈放在一旁,晨风吹拂她的碎发,她脸带笑意比划:小月,你的嗓音真好听。 宋令月扯出一个微笑,心中暗叹,系统只能让自己恢复,却不能帮助所有人。 明明陈霜儿也是个好姑娘,却永远困囿于这四方小院里。 她还是不忍心看着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落寞如此,宽慰道:“我也是突然好的!说不定霜儿姐姐也会是如此!” 热腾腾的包子还未入嘴,就听敲门声响。 宋令月拾起小刀,藏于身后,将门开了一丝缝隙。 来人却是主母,身后跟着张仆管。 “何事?”宋令月冷言。 “哎哟!我的好女儿啊!你那琉璃杯是不是一对?”主母一脸谄媚,紧推着门板,妄想挤进来。 “不是。”说完欲将关门。 又听那主母焦急喊道:“就是一对!昨夜翻了你的屋,没瞧见另一只!” 宋令月气笑:“你说是一对便是一对吧。爱翻我旧屋大可尽情地翻去,我宋令月昨夜被逐出家门,自是管不着你们这些老太婆要做的杂七杂八的事。” 她手上用力将门关上,一直沉默的张仆管开口:“央央小姐莫急着关门,兹事体大,听老身一言。” 巷子口开始热闹起来了,这番对话闹得许多人探头张望,宋令月不想给陈霜儿家带来非议,索性松了力,听听到底何事。 “今日郡守三夫人给主母下了帖,说后日其老夫人过寿,还让主母带着央央小姐和二小姐前去观礼。” “许是哪个多嘴的下人将这琉璃杯宣扬了出去。三夫人特意点名,要这一对琉璃杯做寿礼。” “咱们宋家虽不比从前,但既往人脉还是在的。老爷觉得若是哄得老夫人开心,三夫人也开心,宋家定可东山再起。” “希望小姐顾全大局,将私藏的咱们宅里的琉璃杯献出来,好让宋家凭借力,再上青云。” 最后一句话高高升调,惹得路人只觉是这小娘子的不是。自古以来,女子定要为母家,夫家献力为好,怎可不顾全大局?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宋令月的血压噌噌得往上涨,既然你用道德压我,那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踩你。 她压下怒气,娇弱开口,音量却大得很:“主母,不是央央不肯给。是央央实在是没有了呀!自央央的亲生母亲过世后,我便由您抚育,母亲留下的宝物都被您拿去补贴舅爷了。” “这些年来,咱家一蹶不起,舅爷家倒是蒸蒸日上,说不定...说不定这琉璃杯主母您拿去给了舅爷呢?您和舅爷关系好是周知的事,一对琉璃杯,您和他一人一只应是可能的。” 主母嫁过来后,不满宋志的做派又不满宋家不比先前富裕,曾做过一段挖夫家补娘家的事,被下人瞧见过,宋志口头教训过,最后不了了之。 但这事,巷四街、五街的人略有耳闻。 此话一出,舆论转变。 主母自知理亏,黑着脸带着张仆管匆匆离去。 - 风波过去,路人也都散了。 宋令月抬头望着曜日,赶紧回屋做了一枚精致的粉黛桃花镶翠叶琉璃簪子。 她嘱咐好陈霜儿非必要不开门后,赶去新北坊里最大的首饰装饰铺——弄珠玉。 大启如今国力正值鼎盛,各国契约不战,世界太平。天子特许百姓不管男女老少皆可商贸,各国也可商贸往来。 集市也所建颇多,布局颇似唐代的坊市制度。 宋令月赶到弄珠玉时,柳雾正巧在门口送走一位贵客。 “柳掌柜。” 柳雾今年三十,是个人精。 她瞧着灰头土脸的稚嫩模样又衣着朴素,轻捻算珠,头也不抬,“姑娘,我这弄珠玉可贵得很。” “我不买,我想与柳掌柜做一单特殊的生意。” “这南来北往的,我开门做生意,不是闹笑话的。”柳雾语气冷漠,满口拒绝。 “什么生意,我倒是好奇。” 一道低沉又带有少年人的磁性男声响起,宋令月与柳雾二人均望去。 原是梁疏淮。 宋令月示礼打招呼,“梁公子。” 而柳雾再瞧,这男子身着打扮也朴素得很,顿时心中烦闷,“你俩相识,可去外头玩闹去,我这的东西贵得很,砸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梁疏淮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看扁,他避开宋令月,从怀中玉佩放在柜台上,不羁道:“出个价?我这枚玉佩应是付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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