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隽摇着头说道:“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小莫听出连隽话里意有所指,皱着眉看他,无声询问他什么意思。 连隽敛了敛眉,淡淡道:“我的意思是,妇人家女性儿,有时不能完全依着她来,须得强硬一些,对她用些手段,先将她的身子征服再说。女人家家的,心肠最是善变,对她的第一个男人最有感情,不用管她以前对你什么心思,一旦你先别人一步得到她,她一开始也许会埋怨你,可最后还是不得不认命。” 连隽信誓旦旦说完这话,小莫却仍然心存良知,绷着一张脸,沉吟不语。 不得不说,他心动了。他实在太爱洛芊姈,爱到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可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还是占据了上风,他做不出毁心爱之人清白的事。 小莫狠狠闭了闭眼,淡淡道:“多谢连兄好意,不过对我来讲,这并非是一个好计策。我爱她,我希望用公平公正,正大光明的手段得到她,而并非是下三滥的手段,我不想让她怨恨我,毁了在她心目中我的形象。” 说到这,小莫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些怒气——对连隽的怒气,年轻气盛的他认为,连隽的这个提议,不仅侮辱了洛芊姈,也侮辱了他,既没把洛芊姈的清白当回事,也把他当成了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连隽游历江湖多年,哪能看不出小莫的心思,不过他并没有戳穿,更没有对小莫不识好人心的幼稚行径生气。 年轻人,为爱冲昏头脑可以理解。 他家主子年轻时不也是如此么?好在后来迷途知返,摆了他们一道。 至于小莫,连隽微眯着眼眸瞧着眼前这个俊俏的年轻人,他相信,他终有一天能认识到现实的残酷,从而听从他的意见,成为他所期待的那种人。 鸣翠楼是颐州最高档的酒楼,有钱都不一定能订到位置,因为像这样高档的酒楼,一般都是采取会员制,而像洛之槿和谢覃这样的富商权贵,代表颐州城最大权势和财力的两个人自然是座上宾,会员中的贵宾。 出席宴会的,除了洛之槿与谢覃,还有南宫家的少主南宫林——即南宫氏的大哥。 南宫家在颐州根基十分深厚,扎根在这块土地上已有两百来年,作为在此地兴旺发达了几百年的乡绅望族,可谓是德高望重。 洛之槿和谢覃本就因为南宫氏的缘故得罪了宁如风,这会子将南宫林请来,也是有请他当做和事佬,调解员的意外。 虽然是南宫氏搞出的祸患,南宫家也不能完全摘清。 可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者南宫家作为本地第一大望族,说话的份量也蛮重。 还有就是南宫氏毕竟是从南宫家出来的,既然是她惹的祸,让外人晓得少不得要对洛之槿和谢覃造成攻击,南宫林就没有这个顾虑了,毕竟血缘摆着那,倘若捅出去,南宫家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三家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有捆绑轻重程度与否而已。 是以选来选去,没有再比南宫林更合适的人选。 洛之槿与谢覃自知理亏,自打宁如风一上桌,他们就一刻不停的找各种理由自罚敬酒,宁如风明面上礼数也足够周道,客客气气与他们周旋,表面上无论谁看了,都会以为他没有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更猜不到他其实早就将信通知给京城的宇文砚。 酒过三巡,谢覃忽然说到自家的喜事,只见他因醉酒红着一张脸,对宁如风讨好笑道:“世子殿下,过几日便是我家孙儿满月宴,届时殿下可一定要参加,我家孙儿小小年纪便有殊荣得见殿下真颜,委实是有大福气。” 宁如风打着哈哈说道:“一定,一定,这等大喜事,本世子自然光临,也想沾沾喜气。” 南宫林也适时开口笑道:“殿下去参加谢老弟孙儿的满月宴,可也不要忘了十日后参加在下儿子的婚礼。殿下不要怪在下唠叨,只是如今氛围到了,又赶在谢老弟家中亦有喜事,还请不要只顾着谢老弟家事,忘了在下家中的事。殿下这等身份尊贵,来颐州一趟不容易,在下与家人,平生也估计只有这么一次有幸得见殿下真颜,还望殿下恕罪,饶恕在下的催促。” 宁如风同样笑着应承:“南宫少主此话言重,既然是本殿下答应了的事,自然不会轻易不会毁约,南宫少主且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洛之槿见他二人喜气洋洋说着话,忽然深深一叹,脸上的表情落寞起来。 谢覃与南宫林见状,便问:“洛兄,这种喜庆的氛围,您何故叹起气来?” 洛之槿叹道:“你们二人年纪皆比我小,可家中子女却早已成家立业,谢老弟更是,连孙儿都有了,偏我只有两个女儿,小女儿早早离家出走不知所踪,大女儿仍然待字闺中,有生之年,也不知能不能抱到孙儿。” 宁如风面上仍旧笑着,心里也在暗笑,这倒让他意外,他没有想到,洛之槿竟然如此干脆,竟然就在这种场合明摆要提出求亲一事。 想到这,宁如风不动声色扫了眼假装局外人的谢覃和南宫林,恐怕这两个人事先也得到过洛之槿的信,这是在唱一出双簧呀。 宁如风不由得十分好奇,瞬间来了兴致,他倒是迫不及待想看看,这几人究竟要如何配合,将话题引到提亲一事上。 谢覃身为官僚,演得一手好戏,拍着洛之槿的肩,表情与有同戚,安慰道:“洛兄,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年纪也一大把,不要再操心儿女的婚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姻缘这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有的自然会有,没有的强求也强求不来。芊姈是个好孩子,凭她的才貌品德与家世,颐州城的青年才俊随她挑,总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洛之槿听他如此说,表情愈加落寞,叹道:“这孩子心眼死的很,已经有心上人,可是这个心上人,恐怕未必看得上她。她如今正为这事茶饭不思,忧心不已呢。” 南宫林好歹是洛芊姈的亲舅舅,闻听外甥女害了相思病,忙问:“究竟是哪家的男子让外甥女这样伤神?妹夫你若不好出面,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和外甥女出面。” 话音一落,南宫林与谢覃的目光齐齐望向洛之槿,眼巴巴望着他,只等他的答复。 然而洛之槿却直勾勾望着宁如风,一言不发望着他。 忽然之间,南宫林与谢覃好似恍然大悟一般,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宁如风,眼神里有震惊,不解,畏惧,还有那隐隐的期待。 被三双亮堂堂的眼睛直盯着,宁如风就是想忽略也难,叹了口气,稍作沉吟,缓缓说道:“几位的厚爱如风实难却,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诸位也知道我的家世,我的婚事,我是做不了主的。” 洛之槿忍不住出口:“正妃我们不敢想,若是做个侧妃伴殿下左右,我们已经心满意足,臣膝下只有这两个女儿,若是殿下愿意纳小女做侧妃,臣愿将一半家产当做小女嫁妆。” 洛家经营多年,说句富可敌国不为过,宁家虽说也是大富大贵之家,不差钱,可面对洛家这次双手奉上的财富,说不动心是假的。 但宁如风绝非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人,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多谢洛庄主好意,只是此事实在事关重大,家中父母双亲还在,此事着实轮不到我做主。”宁如风的表情逐渐为难起来,嗫嚅道:“实不相瞒,像我这种身份,侧妃是要入玉牒,算作平妻。来颐州之前,我曾拜访过圣上,圣上有意让我尚主,所以……此事我的确做不了主……” 所说原先洛之槿还心存幻想,可听到宁如风说恭惠帝也选中他做女婿后,心里的那点小心思登时烟消云散。 他们洛家本就避宇文家不及,生怕被他们注意到,若是与公主共侍一夫,先不说公主性子温顺不温顺,会不会欺负他家芊姈,就说后宅几个女人一台戏,总会有点什么摩擦,到时公主向娘家告状,皇家不会拿宁如风这个驸马怎么样,那也只有拿他家芊姈开刀了。 说到这,洛之槿总算歇了提亲的心思。其他两个人也都是少有的人精,见状也自是不敢再多说。这场宴会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 洛之槿在鸣翠楼应酬,洛芊姈就一直在家里等。等啊等,等到明月高悬,等到夜色浓稠,终于盼星星盼月亮把亲爹给盼了回来。 洛之槿一到家,洛芊姈就跑到他的书房,追着他问今晚鸣翠楼的事,得知自己心心念念的婚事泡了汤,洛芊姈大失所望,竟然当着洛之槿面哭了出来。 洛之槿被她哭得头大,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慰她道:“哭什么?世上的好男儿多的是,你嫁不了宁世子,嫁给别家公子也是可以的。我跟你舅舅还有你谢叔父打过招呼了,让他们注意各家有没有适龄的公子,范围不局限于颐州城,且放开了选,全国范围来选。原本我打算将洛家一半的家产平分给你们姐妹俩做嫁妆,现在芊姀不知所踪,不告而别,嫁妆就没有她的份,有这一半的家产当做嫁妆,天底下有为的男儿由着你挑选。” 洛芊姈流着泪,抽噎着说道:“别的男儿再好,也比不上宁世子。” 洛之槿最烦女人哭,尤其洛芊姈还长的颇像南宫氏,一看到洛芊姈哭,他就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个糟糕透顶的发妻,于是看洛芊姈愈加碍眼了,连带着口气也尖酸刻薄起来:“你先前不是说只要宁世子不追究你母亲的过错,宁愿不嫁给宁世子么?我现在告诉你,宁世子并未对你母亲的行径感到生气,你大可放心了。” 宴席过后,洛之槿私底下找到宁如风说明缘由,求他见谅。 宁如风其实也蛮吃惊,这件事居然会是南宫氏的主意。但他还多留了个心眼,没有一开始就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只含糊说了自己不在意,没有给他一个一定不会追究的准确答复。 洛之槿也是急昏了头,再加上才被宁如风当着众人的面驳了面子,年纪大了又喝了不少酒,于是脑子不免没有那么灵光,竟然以为宁如风真的已经不再追究,这才对洛芊姈说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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