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拧月的意思很坚决,就是非和离不可。 她不能容忍三郎曾心仪过别的女人,那就如同让她吃了苍蝇,她很难做到对着同一盘菜继续下咽。 再来,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越是逼迫什么,他越是要反抗什么。虽然如今三郎与施南星保持距离了,但这是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其实,打心底里,他肯定觉得不甘,觉得委屈,觉得事情大可不必如此,甚至会觉得自己冤枉。 他一天这样觉得,那没什么;两天这样觉得,那也没什么;可若是天长地久,他都是这样一个想法,那他们夫妻之间早晚会生出怨言。 而只要施南星还在,只要他们两个还有见面的机会,那他们之间的火星,便会在某一秒变得炽热,直至轰轰烈烈的燃烧。 桑拧月不想自己的后半辈子,都活在与夫婿的貌合神离与疑神疑鬼中。 不是她的,她已经学会了放手。去放过沈廷澜,也是放过她自己。 也因此,桑拧月的态度很坚决:她要和离。 如今老夫人既提起三郎与拧拧的婚事,桑拂月就做了这个恶人,直接把拧拧的意思说了。 当然,他不会让拧拧为难,只说这是自己的意思。只说他为人兄长,之前离奇失踪,已经让妹妹受尽了委屈。如今他们兄妹团聚,他自然舍不得妹妹再有一点点的为难。 桑拂月摆明车马,老夫人直接就愣住了,老人家许久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之前三郎身边的下人回府传话,其实就说了桑拂月要求两人和离的话。但桑拂月方进京,老夫人也就将他的话,当成了一时的气话。却熟料,这竟是他早就打算好的么? 老夫人又忍不住看向桑拧月。 桑拧月察觉到老夫人的视线,抬头看过来。 她轻声开口,面色冷静,声音也安静的厉害。“娘,这许是我最后一次唤您娘了。与三郎和离是我的意思,大哥只不过是把我的意思说出来了而已。” 老夫人紧紧攥着桑拧月的手,眸中带泪颤声道:“孩子,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桑拧月微微红了眼圈,眼泪也滚到了眼眶中。她不想自己太失态,便微侧过身,不着痕迹的擦掉了流出来的眼泪。 桑拧月喑哑着声音说:“娘,许是在您看来,这不过是丁点小事。可我的心小,素来只装的下一个人。我全心全意待他好,自然也想他能全心全意为我。可如今这份感情中掺杂了第三个人,这份感情变质了……娘,这与我来说,比诛心都疼。我只要一看见他,就想起自己被辜负的感情、自己被欺骗的人生,就忍不住想起施姑娘来。而这又何必呢?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对他的埋怨中,也不想他一直忌恨我拆散他与施姑娘。娘,我们就这样吧,一别两宽,各自欢喜,许是这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两行清泪终究是顺着桑拧月的面颊滚了下来,那泪水如同泉水,一旦开了闸,便再也剎不住腿。 桑拧月索性也不管这些了,左右在座之人都是近亲,她的狼狈远不止这些,被人看的笑话也不止是这些。区区流几滴眼泪罢了,又能让她丢脸到什么地步? 桑拧月哭着哭着笑了,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了。 老夫人看着她这失态的模样,才终于意识到,对于拧拧这样一个内秀又重感情的姑娘来说,三郎的所作所为,对她的伤害到底沉到何种地步。 亏她活了半辈子,还自诩能看透这孩子,觉得她只需要冷静冷静,等时间过去了,她也就能平复下躁郁的心思,回府和三郎继续过日子了。 可人的心都是肉长的,真的被伤的疼了狠了,哪里还有回头的勇气?哪里还有重新来过的勇气? 老夫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落了泪,她不住的说:“孩子,我懂你的,你的心情我都理解的。之前是我的错,是我把此事看的太轻了,是我没意识到,这件事对你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看着此时的拧月,老夫人就像是想到了之前的自己。 想到了之前夫君始终心心念念着玉安公主,为此与她貌合神离,她那时候心中多酸多疼。 等到玉安公主回京,夫君更是瞒着她去见了人,更是因为喝了玉安公主递过来的酒水,中了剧毒,不久就丢下他们孤儿寡母与诺大的家业离了世。 那时候她多怨啊,多恨啊,她恨不能将夫君的尸骨拉出来,狠狠的拿鞭子抽上一顿。她也恨不能跑到玉安公主府,将昏迷不醒的玉安公主扇上几十上百个耳光,直至将她打醒。 可是,孩子们都大了,要娶妻生子弘扬家业。孩子们都到了要脸面的时候,她权衡利弊,到底只能咽下那口戾气,只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可那到底是发生了的事情,虽然最后结局惨烈,一死一伤,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么几十年下来,她也早就把那些情绪消化。 她也以为拧拧回如她一般消化了那些被背叛的情绪,可她全然忘了,三郎还活着,施南星还活着,只要他们两个还在拧拧面前出没,拧拧许是许久许久也忘不掉那些痛和伤。 老夫人攥紧着桑拧月的手,再次放轻声音说:“我都知道的,那种心情,我明白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不怪您,这和您没有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说到底,这逆子有如今这模样,都是我惯出来的。我才是罪魁祸首,我才最应该对你说抱歉。” 桑拧月摇摇头,只不肯应那声“对不住”,与此同时,她也忍不住越过蹙着浓眉的沈廷钧,转而看向了坐在他身侧,好似魂儿已出游的沈廷澜。 沈廷澜眸中含着泪,在桑拧月看向他时,他几乎是立即摇头表达了他的态度,“我不同意和离,我死也不会和离。拧拧,拧拧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你再试着原谅我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啊拧拧。” 他痛哭失声,哭声中俱都是悲痛与悔恨。 他一个男儿家,哭成这个模样,看起来滑稽又搞笑,但也确实让人心酸。 但是,桑拧月已经不会对他心软。 毕竟在收到他那些信件时,在确认他有了外心时,在决定和他分道扬镳时,她已经在夜晚时哭的太多太多。 眼泪流的太多,就真的不值钱了。不管是他的眼泪,还是她的眼泪。 桑拧月就说:“我不信你了三郎,我也不会给你改过的机会了三郎。我们缘分已尽,若你真知道错了,想要我余生都好,你便签下和离书,放我归去。” “不,我不同意。我也不会签什么和离书,拧拧你别想离开我。” 许是为了逃避,许是这个事实太让人伤心与不能接受,沈廷澜径直起身跑了出去。 他跑的太急太快,连凳子都被他踢到了,连房门都被他弄得哐当响,可他全然顾不得这些,只闷头往前跑。好似他跑的再快一些,那些言语就追不上他,就做不得真似的。 沈廷澜离开,和离的事情好似就谈不下去了。但其实并非如此。 老夫人直接表了态,她愿意代三郎做主,还拧拧自由身。 桑拧月听到这句话,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不知是太激动,亦或太感怀,她许久许久回不过神来。 但等她回过神后,桑拧月就意识到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直接提起了诚儿,说想带诚儿一起回闵州去。 这让老夫人由衷的为难起来。 她是愿意成全拧月的,但是,现实并不允许。 老夫人看向沈廷钧,沈廷钧也看向桑拧月。 桑拧月便祈求的看着对他说:“大哥,您和三郎都会续娶,今后子孙满堂、儿女成群。您不缺诚儿这个侄儿,三郎也不缺这个儿子,您就点个头,让我把诚儿带走吧。” 沈廷钧许久许久不说话,他沉默的时间太长,桑拧月便愈发心惊。 但想到诚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更是她日日夜夜照看长大的。从小到大,诚儿没有离开过她一天。若是她离开侯府,将儿子留下,那无疑是将自己的心也留下了。 而她和三郎闹到这个程度,以后她能见诚儿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她不能容忍这种结局,她也不想看着诚儿在后娘手中受磋磨。 桑拧月便再次哭求着说:“大哥就让我把诚儿带走吧,我承诺我今生不会改嫁,只诚儿一个子嗣。我也不会让诚儿改姓,还会定期让他回侯府探亲。大哥同意了吧,让我把诚儿带走吧……” 沈廷钧嘴唇蠕动,似乎想说那个“好”字。但终究,他也只是站起身,略有些失去往日的沉稳的说了一句,“此事我做不了主,还是你与三郎商议吧。” 继而,便搀扶起老夫人,说着:“娘,今天天太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此事等明日再说。” 到了翌日,就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可这件事依旧没有理出个头绪了。 沈廷澜抱着诚儿能栓住桑拧月的心思,像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此时让他同意放诚儿与桑拧月一道离去,那是要他的命,他决绝的表示,绝不会同意。 哪怕桑拧月用“别让我恨你”这样的话来威胁他,可丧失了理智的男人,他只想用这一个办法留住自己心爱的女人。因而,什么恨不恨的,只要能将桑拧月留住,他在所不惜。 事情便这般僵持住了,这就好似一个无解的死结,再也打不开了。 可随着时日渐长,桑拂月与常敏君却不得不回闵州去了。 他们原本是来为妹妹主持公道,顺道向朝廷要些器械的。 要器械只是说法,其实并没有抱期望能达成。可因为有沈廷钧在其中转圜,这件事倒是取得了非常让人惊喜的成果。 反倒是桑拧月和离的事情,因为三郎非常抗拒,甚至为避免和离而直接宿在了衙门,避不见人,这件事不得不搁置下来。 桑拂月与常敏君离京那天,桑拂月是撺掇着妹妹带着孩子干脆和他们一道跑路算了。桑拧月心动过,但想想还是算了。 并偷跑总不是个办法,传出去,不管是对她的名声,还是诚儿的名声,都太坏了。 京城素来不乏心思恶毒之辈,若是他们传出去“偷人”之类的谣言,之后她再后悔,也晚了。 桑拧月就考虑后说,“我再好好与他说说。他对我心存愧疚,我多磨磨他,时日久了,想来他会同意的。” 常敏君有些难言的看着小姑子,有句话藏在心里,硬是没说出口。 拧拧想磨磨沈廷澜,好让沈廷澜同意她带着儿子离去。可若是磨的时间长了,难男人没松口,反倒是拧拧先软了心肠呢?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不过小姑子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情想来是能想到的。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做主,不管是和离,亦或是与三郎重归于好,总归只要她高兴,他们这对兄嫂就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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