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爵位收不收还是小事,老大这孩子从小就心高气傲,经此一事只怕是要彻底没了意志。 “若蔷呢?”许氏想着,扭头找大女儿的踪影。 小女儿顾若薇从厅里走出来,“母亲,姐姐去找大哥了。” “你去看看!”许氏当即催促她赶快过去,顾若薇不明所以,大哥不是最疼她们的么,但还是听从母亲的,赶忙去了青朴院。 许氏这才又看裴氏,“过了十五我们把账簿对一对。” 裴氏一愣,这么急,面上却没什么动静,笑着点点头,“要紧的,大嫂回来了,我这也好歇一歇了。” 但转过身,却沉了脸色,带着婆子离开前院后,当即吩咐着她去将庄子田地铺子的账先拿过来,距离十五可没多少日子了。 “竟连老大成亲过后都等不了,一回来就问我要账,合着我是白打理这侯府上下。” 裴氏进了门,就与自己丈夫顾三老爷撒气,“你就知道看这些无用的书,就知道做些无用的事,大嫂跟前屁都放不出一个!” 裴氏上去就把顾三老爷手里的话本子给撕了,急得顾三老爷赤红着脸和她抢,“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大嫂回来怎么了,你不是平日里这嫌累那嫌忙的,这不正好。” “好个屁!才回来就让我准备账簿,合着是怕我这些年私吞了不是,以前明渊能继承侯爵,大房三房今后都得分出去,如今看样子,她是想着今后大房继承了。” 没了侯爵,就成了顾府,那长房继承家业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一回来就让她准备账簿,这是要赶在新媳妇进门前就落定,免得年家姑娘开口要。 “大嫂就是那性子,你想多了,爹过世时说过的,家业三房平分。”顾三老爷心疼的看着被撕开的话本子,“这可是我花了二百两银子收来的,就这一本,你就给撕了!” “二百两!”裴氏蓦地抬高了银两,几乎是尖叫出声,“你知不知道我要在账面上下多少功夫才拿得下这二百两,你就买了这破书,你看我不烧了它。” 吃了一回亏,顾三老爷哪里会给她机会,连忙跑出了屋。 裴氏追了出去,刚出自己院子,就见了儿子顾明义回来,手里还拎着个鸟笼,本来逗的挺高兴的,一看到裴氏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拔腿就跑。 裴氏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在附近捡了根棍子,想爷俩一块儿抽死算了。 三房鸡飞狗跳的,顾若薇来到青朴院门口,看到还没被收拾过的花草树木,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大哥以前不常回来,也不至于这么乱,收拾的人呢?” 身后的丫鬟也是不明所以,她才跟着二小姐回来,“兴许是像三夫人说的那样,大公子不喜被打扰,所以将人遣散了。” “不可能,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但顾若薇也想不透,这种事也不太可能是三婶怠慢。 才走过小径,那边就急匆匆的抛过来一抹身影,定睛一看竟是姐姐顾若蔷。 “姐。”顾若薇连忙拉住她,看她眼泪汪汪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怎么了?大哥呢?” “大哥他太过分了。”刚满十五岁的顾若蔷哭着推开她,直接冲出院子去了。 顾若薇更疑惑了,连忙去主屋那儿,正要进去看看,走廊里顾明渊的侍卫出现,将她拦住,“二姑娘,将军现在不想见人,请您回去。” 顾若薇看了眼屋内,满地的碎瓷片,光线切换下,屋里暗的她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 单是这样狼藉的场面都让她震惊不已。 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我改日再来。”顾若薇转身离开,到了院门口吩咐丫鬟,“你去打听下,这半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怎么与她知道的差了这么多。 严进看二姑娘走远了,这才走进屋子,到了顾明渊身侧,一声不吭。 许久后,顾明渊抬起头,眼眸里满是红血丝,似是在问,有什么要事? 严进这才将身后的红匣子拿出来,“这是年家姑娘送来的,说是给您的年礼。” 顾明渊看着那烫金的火红,却觉得刺眼非常,适才妹妹顾若蔷的问话又响起来,令他烦躁无比。 一挥手,那匣子便摔倒了地上。 里面的东西都摔了出来,一朵红色的花干掉到了他脚下的位置。 在这没有色调的屋子内,大红的木匣子与这红色的花干显得格外惹眼,而他目光的短暂停驻,一旁严进就把花干捡了起来,递给他。 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做的,脱了水的花干竟没有失原本的颜色,反而更好看了。 严进还附带解说:“这些都是年姑娘亲手所制的。” 顾明渊抬眼瞥了他,怎么,这是在责备他毁了人家心意了? 严进不吭声,顾明渊却直接从他手里剁了花干,轻易捏碎,化为无数的碎末,从他指间漏下去。 如今的他不需要这些。 严进又道:“腊八后年姑娘去龙华寺上香,路上遇到了四皇子,之后年姑娘从寺庙里出来,险些被人撞下山去。” 顾明渊看着指间顽固残留的一点点碎末,口吻漠然,“谁让你去跟踪她的。” 严进动了下嘴角没作声,你也没说不让啊。 “出去!!” 哦。
第七章 元宵过后,大雪似跟打了招呼,骤然的停了。 到了一月末,燕京城外,远远山头上还有些积雪时,城中已经逐露春意,但这也是最冷的时候。 正所谓春寒料峭,老人说的秋冻春捂,便是说春日里风寒高发,不宜过早脱衣。 关氏几乎是数着日子看天气的,到了二月初一,铺床的日子到了,大清早的,年家的嫁妆队伍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这比那日下聘要来的盛大许多,马车兼人力,两位哥哥负责送过去,路过刚收的早市,引了无数人围观。 朝阳下红艳艳的大箱子瞧不出里面放了什么,可数数儿大家都会,顾家下聘是多的那四台,年家是翻倍往上添的,七十二台,那还没算马车里面藏的一些东西,因着皇家礼制在哪儿,不能越过了公主郡王的,这才没有过百。 “我老家那边都有年家的地,那都在渭阳了,镇上还有个年家的老府邸。” “年家的祖宅不是在惠城么,渭阳那是什么?” “年家族中的人啊,你以为就一个晋安侯府。” “那这年家大姑娘出嫁,都赶得上圣上嫁女了。” “你们这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当初尚州第一富商嫁女,足足二百多台嫁妆,铺床那日,从上午搬到了下午,男方前院都放不下,连个人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是真有钱啊,我娶我媳妇借的那十两银子到现在都没还清,人家打一口箱子都得好几两。” “那你还有闲工夫看热闹。” 百姓热议中,嫁妆送到了忠勇侯府,早早的裴氏与许氏就已经等在前院了,饶是有点心理准备,也有些吃惊年家这阵仗。 近些年圣上提倡勤俭,城中婚嫁之事多少都会掂量些,年家如此,真的是怕心尖尖受了欺负。 东西在前院清点后被一应抬去了青朴院那边,收拾过后的院子总算没在年家人跟前丢脸,只不过要按新床,顾明渊在昨日就迁到了书房。 但也就隔着两间屋里的距离,加上严进三五不时的来禀报,没一会儿顾明渊就不耐烦了。 “七十二台的嫁妆,将军给的那四台赏赐原封不动都拿回来了,新房的床是海南檀木的,十来个人分了四五回才进去装完,还有少夫人……” 严进绷着脸顿了顿,“未来少夫人的一些东西都已经摆进去了,描金箱笼摆了一墙,黄梨花木方角柜有四个,云水屏风有两个,主屋内原本摆的东西都已经撤出去了,现在都换上了未来少夫人带来的。” “余下的箱子已经抬去库房里,另外年家还来了几个师傅,说是要把小厨房重新弄一弄,花匠师傅也有两个,要在明日之前把院子重新收拾,未来少夫人的随嫁仆从已经来了一部分,青朴院怕是不够住。” 只听见外面传来下人指挥声,严进朝外瞥了眼,“还有个大秋千抬进来,年家二公子亲自在指挥安装。” “……” 这是成亲么,这怎么有种土匪入侵的感觉。 顾明渊本就没什么耐性,彼时听着外面叮叮当当,脸已经暗沉,他用轮椅滚动的声音来阻止严进才继续往下说,“出去!” 严进这才朝外走去,正遇上年鹤轩在不远处试那秋千,见他从书房出来,便招呼了过去,询问他,“这院里还能挖个小溪不,我看忠勇侯府之外就有河,引流到这儿,阿语喜欢溪水声。” “……”这是真的有点夸张了。 等一切都安置完,侯府上下已经被年家的操作惊呆了,虽说嫁妆从生到死,连个棺木都自己准备好,代表娘家硬气,可像细致到这程度的,仿佛就是怕那年家姑娘来了什么都不会似的。 “光仆从就是几十个啊。”顾若蔷看着那些人井然有序,不免怀疑,“这阵子总听人说那年家姑娘有点傻,该不会是真的吧。” 许氏瞥了她一眼,“休要胡言。” 碍于母亲威严,顾若蔷没有再说什么,但那日去见大哥的事依旧是让她心有余悸,她从没想过小时候如此宠她的大哥性情会这么暴戾。 而这阵子回燕京,她也了解了大哥的伤势情况,从北疆带回来时整个人都还在半昏迷的状态,一路上几个军医连番照顾不敢松懈,命是保住了,可那双腿却是废了。 这对一个常年在外杀敌的人而言,是多大的打击。 因为大哥的受伤,折损了一万多兵力的情况下,本来十拿九稳的仗也输了。 年家姑娘如今和大哥悬殊如此之大,不知会不会生了嫌隙。 顾若蔷胡思乱想着,年家人留了随嫁的仆人后,便走了,彼时已经是下午,侯府这儿也准备的差不多,许氏差人最后检查了一通,亲自去了大厨房,监看明日喜宴上的食材。 入夜,整个燕京城在暮色中沉睡时,侯府这边是彻夜的灯火通明。 按着时辰祭祖,在没有长辈的情况下,顾明渊是要前去跪拜一整夜的,但他不便,就由顾明义代为祭拜。 每隔半个时辰,更换香烛时就要在外放鞭炮,顾明义强撑着举着香,本来想打个盹的,被裴氏一掌拍醒,继续行礼。 仍旧在书房内的顾明渊静静的听着不远处的喧闹,还有如今青朴院里,那一堆年锦语的随嫁仆人忙碌的动静,时不时的皱眉。 他身上的衣服还未更换,大红色的补子领喜服就挂在身后的架子上,直到外面又传来许氏的问询声,眼进进来提醒他更衣。 “将军,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祭拜可以让二公子代劳,迎亲可不成,全城都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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