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阿福几个丫鬟才得以进来。 阿福小声道:“我瞧着侯爷只是人走了,心还留在家里呢。” 佟穗笑笑,吃过早饭,她在柳初、颜明秀的陪伴下在两府溜达了一圈,因为国丧,府里的红灯笼都取下来换成了白的,在初冬的冷风里来回摇晃。 除了萧延昨晚睡在家里,萧野几个还在外面忙,萧守义嘴严,萧延被林凝芳管着,父子俩都没有告诉贺氏,贺氏也就不知道自家要出个皇帝了这件大喜事。 萧缜在宫里跪灵半日,跪完就又回府了。 文武百官询问地看向两位丞相与鲁国公。 魏琦道:“明日齐侯该进京了,齐侯也是两朝老臣,等齐侯到了,我们再去拥立萧侯,以显诚意。” 鲁恭道:“我先出城去迎齐侯,也好让他知晓范钊篡位、皇上殡天之事。” 国无君主容易生乱,所以京城八门依然戒严,除了已经退回东营、南营的近二十万大军,城外再无其他人知晓咸庆帝驾崩的事,要等新帝继位了再昭告天下。 魏琦听着他沙哑的嗓音,叹道:“只能再劳烦国公了。” 鲁恭摆摆手,都是为了大局,他堂堂武将,歇了五六年了,现在跑跑马动动嘴皮子何足挂齿。 随便吃点东西,鲁恭带上一队亲兵出发了,在距离洛城五十里处见到了齐恒大军。 鲁恭站在高处,远远眺望,估算出眼前约有五万兵马。 打完黄起遴击退陵国后,齐恒手里还剩十一万,显然他真的分了六万去江州、汉州对峙潘家父子了。 京城三营,竟都愿意听命于萧缜。 鲁恭最后为范钊摇摇头,迎上大军,与齐恒、赵瑾碰了面。 齐恒急道:“京城如何,我的家眷如何?” 鲁恭有些好奇,反问道:“不知齐侯听到了什么消息,为何这里只有五万兵马?” 齐恒性情刚烈无甚城府,但儿子齐云已经教了他一套话术,此时便道:“数日前我得到消息,范侯与萧侯在京城起了兵戈,二人互相斥责对方心怀不轨,我带兵在外实在无法辩解谁忠谁奸,只好先分兵六万去守江州、汉州。” “如果萧侯造反,我会率身边的五万大军配合范侯合力伐之,如果范侯造反,那六万兵马便可确保汉江安稳,这么安排,赵瑾也是同意的。” 赵瑾颔首,关切道:“国公就别跟我们卖关子了,京城到底怎么样了,皇上可安好?” 鲁恭这才重新穿上自己的麻衣,再让亲兵将另外两套送到齐恒、赵瑾面前,悲痛道:“范钊毒害皇上以图篡位,罪证确凿,我等无能,没能救下皇上。” 齐恒刚要再问问自家家眷,耳边突然响起赵瑾的嚎哭,他看过去的时候,赵瑾都跪伏在地了。 反应过来,齐恒赶紧也哭了一通。 五万大军随即齐齐跪地为咸庆帝哭起丧来。 哭够了,齐恒、赵瑾重新站直,后者眼眶是红的,前者脸上干爽如初,只沾了些尘土。 鲁恭主动交代了京城的局势。 齐恒松了一大口气。 他敬重先帝,对咸庆帝那败家玩意没什么君臣之情,反正咸庆帝还没祸害到齐家,他也就不去管那些糟心事。可范钊率御前军围了京城,他既能用萧家家眷逼迫萧缜交出兵权,就也能用同样的手段待他,这是齐恒不能忍的! 无需儿子替萧缜说话,在萧缜与范钊之间,齐恒也更信得过萧缜,范钊那鼻孔长在眼睛上的东西,大殿上还要跟他抢站位,人家萧缜至少还跟他客套了一下。 这还是小事,论打仗论治国,萧缜一个就甩范钊几条街,更何况还有兵法智谋不输萧缜的佟穗? 老二早就对萧缜夫妻赞誉有加了,伐梁一战后老大对萧老佟穗也是心服口服,儿子们服,齐恒就也服! 赵瑾更是早就看出了萧缜的帝王之威,佟穗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如今萧缜胜券在握,他又怎么会反对? 齐恒:“还等什么明天,我跟赵瑾这就随你先行一步,今晚就把萧缜摁到龙椅上去!” 鲁恭心想,这老狮子是一点都不怕萧缜趁着他手上无兵夺了他的西营兵权啊。 萧缜光靠仁义智勇就能收获齐家的忠心,范钊只想用卑鄙手段强行夺取,还想利用齐恒,却连齐恒的面都没等到。 “齐侯莫急,今晚过于仓促了,你们还是先将大军带回西营,明日进宫祭拜完皇上,再随我等去侯府拥立萧侯也不迟。” 齐恒想了想,道:“行吧,明天就明天。” 鲁恭又问了一些分兵的事,问完先一步回了京城,直接到侯府求见萧缜。 萧缜将人迎到厅堂,请他先喝茶润润喉咙再说。 鲁恭喝了茶,关心问:“夫人可有受惊?” 萧缜:“托先帝庇佑,有惊无险。” 鲁恭点点头,道:“齐侯、赵瑾都愿意拥您为帝,被我劝住了才没有今日就赶过来。” 萧缜摆手:“大裕朝人才济济,怎么轮也轮不到萧某,国公就别再出此言了。 鲁恭:“也罢,先说军务,齐云、楚敢初十带兵从项城发兵,今日已经是十七,后日齐云应能抵达汉州,楚敢要晚上四五日。既然范钊已经定罪,潘家父子都在九族之列,只等朝廷罪诏一下,齐云、楚敢便可奉诏缉拿潘家父子。” 萧缜:“依国公看,两州将士有无可能跟随潘家父子起事?” 鲁恭:“断无可能,潘家父子接管二州水师不足半年,或许会有几个糊涂虫受其蛊惑,大军绝不会助纣为虐。” 萧缜:“谨慎起见,还是让魏相给谢坚将军一道军令,命他带两万水师南下,有谢坚的威望震慑,两州水师才不会动乱,拿下潘家父子后,也要靠谢坚将军举荐能够胜任二州守将的新将领。” 鲁恭:“如此,南线四将就都是谢坚……” 萧缜:“亦或者,国公有更好的水将人选?” 旱鸭子鲁恭:“……” 他离席,朝萧缜道:“萧侯用人不疑,鲁恭拜服。” 这等恩遇,谢坚岂会不忠于新帝?
第259章 萧缜送完鲁恭返回厅堂, 进了东边的次间。 佟穗坐在北面的一张花几前,漫不经心地赏着一盆白瓣菊花。 萧缜:“地上冷,怎么没去榻上坐着?” 佟穗:“……” 她喜欢这里, 萧缜就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可又嫌离她远, 提起一把凳子坐到了佟穗旁边:“春天赏牡丹秋冬赏菊, 要不是咱们日子变好了, 我都不知道你也是个雅人。” 灵水村的老宅可没养什么花。 佟穗嗔他一眼:“不说这个, 潘家父子, 真的都要杀了?” 她与范钊只算同僚, 交情浅淡, 潘家父子却已经认识了好几年, 在卫县、晋州也有过同袍之谊。 潘勇比萧守义还稳重,寡言少语, 潘岱却经常跟萧野等儿郎混在一起,意气风发的笑脸还历历在目。 萧缜捏着她圆润了一些的手, 只淡了眼中的笑意:“不是我非要杀他们, 而是律法如此, 这次若被范钊得逞定死我谋反的罪名, 他也不会放过咱们家的九族。你想想, 范、潘两家才几个人,咱们这边,光妻二族就把你们家、外祖父一家都算进去了。” 佟穗遍体发寒。 萧缜抱住她的肩膀, 对着那盆菊花道:“之前京城戒严,只要问守城兵就能知道哪些人跟范钊通过书信。我让孙典查过, 中秋后潘勇派长随往京城至少送了四次信,每次都是范府、潘宅各一封, 可两家都没有搜出家书,定是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看完就毁了。” 佟穗:“范钊有勇无谋,潘勇计多,肯定会帮他谋划。” 萧缜:“我猜潘勇不敢动这种野心,但潘家早就坐在了范钊的船上,他要保自家,只能帮范钊对付咱们。” 佟穗的眼前就又浮现了她在卫县参加的第一场守城战。 攻城的士兵想活,守城的士兵也想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士兵们难分对错,可萧家于潘家是有一份恩义情分在的,潘勇却先将屠刀对准了萧家。 “只怕潘勇没那么好拿。” . 翌日,十月十八。 刚过丑时,夜黑如墨,汉州大营一片寂静,只有一轮明月挂在中天偏西。 睡在中军大帐的潘勇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他猛地坐了起来,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放在床侧的大刀。 马蹄声停在了营门前,没多久又响了起来,奔着中军大帐。 潘勇迅速穿好衣物。 整理腰带时,他派去京城给女婿传信并命其藏在城外观察战况的长随就在外面求见了,气喘吁吁。 潘勇在椅子上坐好,道:“进来。” 拦在帐外的亲兵让开路,长随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往里闯,一进内帐,他扑跪在潘勇面前,失声痛哭。 潘勇见他发髻都歪了,拍拍他的肩膀,再给他倒碗凉茶:“莫哭,慢慢说。” 长随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 他去的时候,按照主子的吩咐带了二十个小厮二十匹马,看文看漫看视频满足你的吃肉要求,伯日孟晓说裙宜二五一似以丝宜二像驿站一样每走六十里就留下一个小厮一匹马,就为了万一范侯事败,他好能及时传回消息。 京城是十六夜二更天失的守,他不甘心,想着范侯只要抓住萧家家眷就还有反败为胜的希望,可他等啊等,只等到御前军被东营、南营大军押送了出来,等到城门被南营的士兵掌控。 长随不敢再心存侥幸,失魂落魄地往回奔,除了为维持力气吃了两次饭,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将军,范侯败了,彻底败了!” 潘勇闭上了眼睛。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反对范钊篡位,奈何写信去劝,竟连累女儿挨了范钊一顿骂。 劝不了,又断绝不了关系,他只能尽量为范钊谋划。 成败关键有二,一是范钊要拿捏好佟穗等城内家眷,二是齐恒忌惮自家家眷在范钊手里,只能去打萧缜。 可就在今日白日,他派出去查探齐恒兵力的暗哨传回消息,说齐云与另一个将军分别领兵三万左右,奔着汉州、江州来了。 潘勇就知道,齐家站在了萧缜那边,此时又得知范钊事败…… 范钊死有余辜,可怜他的女儿外孙,他的母亲妻子! “将军,咱们怎么办啊,起兵吗?至少逼萧侯放了夫人她们!” 忠心耿耿的长随还在设想着营救之法。 潘勇仰头,悔恨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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