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扮好之后,方宁去外间,看到谢佑灵也换了简朴的布衫,但他往那一站,那身姿和容貌实在是百里挑一。她觉得他和这烟雨蒙蒙的感觉很像,清风朗月般俊秀,但内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很是神秘。 没过多久,屋子的男主人回来了,正是车夫说的那位举人许老爷。 一番交谈,方宁得知他是个颇有天赋的书生,满腹经纶,和谢佑灵两人谈天说地,让那位许老爷有种恰逢知己的感觉。 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许大爷和许大娘邀请他们留下用午饭。谢佑灵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叨扰了一番,几人围着中庭的石桌,喝茶聊天。 方宁去后厨帮着许大娘洗菜,看看火。 言谈间,她得知许大娘和许老爷两人是青梅竹马,自小就玩在一起,后来顺理成章也成亲了。许大爷是个争气的,十七八岁不到就考上了举人,但之后就没再参加科考。 “老头子说,官场黑暗,他这样的人就算得了一官半职,也只会对朝廷更加灰心。” 许大娘又说,“倒不如回到村子里,开个私塾,教育子弟,让更多人的人参加科考入仕,这样兴许就能改变什么了。” “我是个妇道人家,大道理不懂什么。姑娘你瞧着是不一般,别怪我说错了话。”许大娘憨厚地笑了几声。 “大娘你说得没错。”方宁心中如何不知,只是改变现状,非是一朝一夕之事啊。 夏雨阵阵,来得快去得也快。 午后这会儿,雨停了,天空已经放晴,云层后的太阳若隐若现。山雾蒙蒙的村庄,像是染上了一层金光,方宁往外走去,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看了看,觉得有一种神仙出世的感觉。 谢佑灵站到她身旁,也觉得心旷神怡。 她指着不远处烟雾弥漫却有阳光照落的山头,问他,“谢大人你瞧,那里会不会有个神仙呀?”
第15章 神仙有没有他是不知道,身旁倒是有个—— 有个什么?谢佑灵被这一想法给狠狠吓到了,心里念叨完“仙女儿”三个字,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看了方宁一眼,暗自叹下一口气,撇开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此时的方宁正在欣赏风景,村头有一条小溪,溪流沿着村庄一直往下延伸,桥边有一棵硕大的紫藤树,紫藤树下是村庄的石碑。 雨后,空气是清新的,天空碧蓝碧蓝,自然万物像被洗涤过那般的干净清透。眼前是小桥流水,满目的氤氲着绿色,在笼罩的烟雾下,若人置身于此,仿佛能将心灵洗净。 这时,车夫走了过来,“谢公子,那我就先回去了。”他换了对谢大人的称呼,背着一小袋干粮,打过招呼就出发回县城了。他还要去找人把那散架了的马车给托运回去,希望没被人给处理掉就行。 方宁看着谢佑灵:“你觉得那马车还能修好吗?” “总要试试的。”谢佑灵朝她看了一眼,又见村庄不远处有人群聚集,眼眸一抬,方宁会意,两人并肩往那方向走去。 “其实何必那么麻烦,再买一辆新的就成。”方宁说着。 “那马车散了架,横在路上不是个事儿,若能修理好,倒还是可以用用的。” 这番话听在方宁耳朵里就是:能修则修,能省则省罢! 难道是那豪掷的十两银子令他囊中羞涩?方宁霎时觉得有些愧疚,要想她在京城从来都是大手大脚花钱,当时没考虑那么多,可他只是一个小县城的县令,能有多少俸禄和积蓄呢? “那个你是不是……”舌头一卷,她又忽然收住了话头。 谢佑灵偏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她对上他望过来的眸光,不知为何耳根红了起来,觉得这么直白地问人家“你是不是缺钱啦?”或是说,“其实我有很多银子,可以花我的?”似乎有些刻意羞辱人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罢了,大不了她把这次公干的花费都给包了就是。 ……就是莫名觉得想对他好一点。 谢佑灵哪知道她那心思,只是觉着姑娘家是不是就喜欢欲言又止?他大姐也时常这样,老拉着他说话,斟酌了半天,话只说一半又不说了。 左右他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没在意这个。 两人闲庭散步,顺着溪流的下游而走,前头是一棵拔地倚天的老槐树,初夏刚入花期,枝头花骨朵儿含苞待放,远远望去白光灼灼。不少姑娘小孩围在槐树下,手里拿着红绸带,在往树上系结,应该是在祈福。 方宁走了过去,许大娘家的媳妇甜儿迎了过来,她是个淳朴的农家姑娘,热情但不失礼貌道,“方姑娘来一道祈福吗?” “这棵是我们许家塘这儿最古老的的槐树,听祖辈说这棵树曾被雷劈中过,但那之后却生长得越发壮实了,所以,大家都到槐树这儿祈福,久而久之就成为祈愿树了。” “甜妞儿,这位姑娘是谁呀?”另有两位同伴好奇地打量着方宁,以及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谢佑灵。 甜儿一笑道,“他们是赶路去武进县探亲的,被大雨冲坏了马车,暂且留在我家避雨的。” “哦,你公公还是这么好客。”身着黄衣的姑娘轻声嘀咕了一句。 方宁走上前,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方姑娘,你要不要也来祈愿?”身着粉布衣的姑娘朝她递过去一段红绸带,又压低了嗓音道,“保佑你和那位郎君,恩爱缠绵,长长久久。” “小翠,你搞错啦。”甜儿轻拧了下那姑娘的胳膊:“人家是兄妹。” “实在不好意思。”那姑娘笑着捂了捂脸,有些害羞。 “无碍。”方宁摇着头,一边从那姑娘的手中接过红绸带,用手掌兜住底下的福包,颠了颠,怔怔得,脑海中不自觉盘旋她刚才的那句话。 【保佑你和那位郎君,恩爱缠绵,长长久久。】 疯了哪?为什么这句话会在她脑海一直响起?然而,她不经意看向谢佑灵,只见他站在不远处,清风揽月,身姿笔挺,望向她投来的目光,偏过视线以示询问。 砰砰砰,方宁的心跳得飞快,逃避似地转过头,有种落荒而逃的挫败感。 她在怕什么? “方姑娘,快来。”甜儿拉着方宁往人群而去,一边道,“听老一辈的说,下过雨之后,重新挂上去的福袋,祈愿会更灵验。” “是吗?”方宁脱口而问,若是以往,她绝对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甜儿笑着点头说,“你把愿望写好之后放进福袋里,打个死结,一定要系牢哦,不然愿望会跑出来,到时候就不灵验了。” “而且愿望只能写一个,写多了,神灵会觉得你太贪心的。” 方宁嗯了一声,提笔顿住,蹙眉思虑了很久,最终落笔写了八个字。 会灵验吗?方宁写完才觉得甚为荒谬,有些无奈地笑着,但见这些姑娘们都展露出期待的笑颜,她也似乎被感染了,好似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真的相信神灵会看到她许愿。 “晚上的宴席,你们一起参加吗?”甜儿又说,“这里去武进县还有些路程,你们又没有马车,恐怕走是要走好几天的。” “倒不如明早跟着牛哥的货车一起过去。”小翠好心地提了一句,“牛哥要去送货,正好可以把你们放到武进县那村口。” “也对,方姑娘觉得如何?” “我和我哥说一下。”方宁走到谢佑灵的面前,把小翠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也察觉到小翠频频投向谢佑灵的目光,带着热切的好感。 方宁挑了挑眉,哦? “这样也好。”谢佑灵说着,朝小翠微微颔首,表示了谢意,然后看着方宁说,“你同她们玩会儿,我回去陪许大爷下棋。” “行,你去吧。”方宁看到小翠害羞的笑意,了然地在心里哦了一声。 晚上的宴席是许家塘的塘主举办的,他是个善心长者,邻里乡亲都非常尊敬他,就连村长也对他十分恭敬。这举办的宴席,只要是许家塘的村民都能来参加,只是来晚了的话,没有位置,就只能吃吃边角料了。 下午就开始准备宴席,忙碌了起来,谢佑灵也跟着一帮汉子们帮忙做些苦力活。方宁从小没干过这些活儿,只能在宴席上帮忙摆摆物件,陪孩童们抢宝袋玩一玩。 没过一会儿,甜儿她们也过来了,和方宁一起陪孩童们踢了会毽子,玩得不亦乐乎。 “这会儿也没什么我能帮忙的了。”甜儿抹了把汗道,“听说塘主还去县城请了两位厨娘过来,今天可算是有口福了。” 方宁听着甜儿和小翠聊起天。 “对了,你家郎君怎得还没回来?”小翠问道,“这趟走镖走的时间好像长了一点,他不是还得准备科考吗?” 甜儿低头微害羞道,“他黄昏前应该能到。” 小翠又颇为羡慕道,“你家郎君是个有天赋的,这次科考肯定有把握吧?到底是许大爷教育出来的人,我们可羡慕极了。” “你别这样说。”甜儿知道小翠说这话的用意,推了下她的手臂。 小翠拧了甜儿胳膊一下,努着眼神朝向方宁。 甜儿局不过她,只好朝方宁问道,“对了,方姑娘,你大哥,可有婚配?有中意的姑娘吗?” “他?”方宁心中了然,定是小翠对谢佑灵生了好感,才托甜儿问的。 “他才没有,相亲了多少姑娘都没下文呀,祖母为着他的亲事可没少操心呢。”方宁这说的是大实话。 甜儿憨憨一笑,悄悄用手肘推了翠儿一下。 方宁没有错过小翠害羞的笑容,知道她是少女春心动了,不过看上了谢佑灵那既具有迷惑性的外表罢!她暗喜了一下,且看谢大人如何对付咯。 宴席在黄昏之时开始,方宁和谢佑灵是许大爷的客人,被塘主热情地邀来主桌而坐。这塘主是位白须老人,听甜儿说他的儿女都在外面,老伴死得早,一直是一个人生活。 谢佑灵正和塘主聊天。方宁端起桌上的小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却没有尝到酒的苦味,反而带着一丝丝香甜,入口是醇厚浓郁的青梅和桃子味。 “这酒是孙大娘自己酿制的水果酒,方姑娘觉着如何?”塘主看着方宁慈祥地笑了笑。 方宁又浅尝了一大口,夸赞道,“孙大娘手艺不错。”这句话是真心的,可不比她在京城洪福楼尝过的差半分。 “慢慢喝,后头劲儿大着呢。”甜儿的相公许大郎好意提醒了一句。 方宁朝他点点头,见他孔武健壮,肤色被晒成了小麦色,是日常会跑跑镖的人物,竟是瞧不出有书生模样。 反观谢佑灵,活脱脱一个柔弱书生,遇到困难,还得她来保护,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哪。 只不过,翠儿姑娘你会不会表现得太明显了?两句三句都离不开谢佑灵,对人家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整桌人都快看出你的意图。偏这位谢大人还“有问有答”,笑意郎朗,心无旁骛,一点也没有“难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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