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世子不由庆幸:幸亏孟松云以替身转换之术使他与姚守宁互易,否则若这一刀斩在姚守宁身上,她怎么受得了呢? 他迷迷糊糊间又有些后悔,悔自己这一年来与姚守宁相识、相知,如此多时间相处,喜欢了她却一直不敢表白,至今两人之间的关系仍止步于朋友而已。 陆执的思绪仅到此处,疼痛让他的意识有些涣散,他眼前白光阵阵,仿佛看到姚守宁的身影逐渐在远去…… 意识消散的刹那,突然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 “死不了的。” 接着像是有一道少女哭声响起,陆执的手指动了动,接着又听那冷淡的男声念了几句咒语。 术法之中,有股力量粗暴的拉扯世子的身体,将他的皮肉粘合,疼痛刺激得他涣散的意识顿时都清醒了几分,他身体有了力气,喊了一声: “守宁别哭——” “看,可不是醒了?” 可恶的孟松云单手结印,正冷冷看他。 陆执拼命喘息,见姚守宁满脸是泪,正蹲在自己身侧。 他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见裂成两半的胸腔已经合拢,一个巨大的黑红色符箓光影烙印在他胸口上,符光两侧将他的身体粘连,将肚里的五脏六腑封印在内。 “……” 这种疗伤之法看得世子胆颤心惊,深怕自己一动之下将这符影撕碎,肠脏流了满地都是。 “刚刚,刚刚是怎么回事?” 世子都不敢去摸自己肚子,这胆小的模样看得孟松云扯了扯嘴角,发出‘嗤’笑之声。 “刚刚我阴神出窍,看到了‘河神’。” 姚守宁见他醒来,不由长松了一口气,顿将先将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 听到‘河神’拔剑欲杀她时,姚婉宁眼中露出后怕之色,接着她双眉一立,那张温婉的面容浮现出怒气。 而朱世祯听到此处,面色凝重: “一旦‘他’动剑了,柳先生恐怕受不住这里。” “二哥。”他抬头喊了一声,眼中露出不忍之色。 顾敬似是知道他心中想法,微微一笑: “好兄弟,你不用替我担心,七百年前我就已经死了,此时留下来的不过是一个躯壳,一丝神魂。” 朱世祯的双眼逐渐泛红,顾敬道: “我能在七百年后与你们重聚,再战妖王,我已经没有半点遗憾。” 两兄弟说话之时,孟松云皱眉望着二人,没有出声。 此时的水中,黑雾翻滚越发严重。 “你们看!” 有人高喊了一声,只见一串脚印从黑雾之中出现,仿佛有一个无形的‘人影’从水中走出,直入神都城。 而在脚印出现后的刹那,河中煞气激烈冲击,手提长剑的‘河神’宛如地狱走出的魔神,很快重新回归众人的视线之内。 这一次‘他’煞气腾腾,行事霸烈,不再迟疑。 ‘他’所到之处,煞气先行。 黑气冲击盾光,柳并舟纵使极力抵挡,亦无法阻挡‘他’的靠近。 ‘嗡——嗡嗡——’ 盾光承受‘河神’的冲击,发出不堪负荷的声响。 光晕飞速缩小,‘河神’的距离在靠近。 就在这时,顾敬突然一抡地上的巨捶: “我走了!” 他此时的话语、表情,与先前的张辅臣如出一辙。 他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二哥……” 朱世祯哽咽,“你……” 他笑了笑,冲众人挥手,接着又调头喊孟松云: “小五,我走了。” 孟松云愣了一愣。 以他之聪明,自然猜到顾敬此去有去无回。 此时兄弟分别,本该惆怅万分,可他受无情道的影响,情绪却没有半分起伏,只是淡淡一笑: “二哥再见。” 可惜他这一去是再也见不着了。 顾敬对他反应也不以为意,只是挥了挥手,扛斧转身,接着足尖一点,纵身一跃,飞向‘河神’身影。 他的身影穿过盾光结界,钻入水底,搅浑了满江黑气。 众人听到他怒喝声响起: “老四,你给我清醒一点!” 接着斧光闪过,搅动河底风云。 剑影闪现,‘铿锵’的金戈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你已经惹了很多祸事,旁人劝你不听,只有我来教训你!” 顾敬大声喝斥。 他的力量刚猛,那柄大斧在他手中挥得虎虎生风,竟在河底逼得‘河神’节节后退。 双方你来我往,剑影与斧光相映,河水被搅出漩涡,形成风暴,将两人身影屏蔽。 有了顾敬的出头,柳并舟的压力骤轻。 结界的盾光重新扩大,朱世祯松开了姚婉宁的手,秉息凝神等待着时机。 顾敬与‘河神’彼此交战十余招,‘河神’终于失去耐性,‘他’抬起手臂,无数煞气交织,化为条条绳索,捆缠住顾敬身体。 剑光如虹,斩断那柄张辅臣‘画’出来的巨斧。 巨斧一断,随即化为气息消失。 那剑气不停,‘嗖’的化为黑虹钻过顾敬肉身。 ‘嗤——’ 顾敬的皮囊一被斩中,顿时泄气。 他临死之前试图转头去看身后的兄弟们,但他这股气一泄,转头的动作亦是无力。 看似血肉丰沛的身体顿时干瘪,顷刻便变成一张软沓沓的人皮。 水中风暴涌动,将这张皮卷入洪流之中,瞬息便被绞得粉碎。 顾敬的那一丝神魂失去寄居之所,闪现在水中,靠近了‘河神’。 “老四——”他叹息着: “哥哥不怪你。” 他伸出手,试图去轻抚‘河神’的肩膀,但手掌在靠近‘河神’的刹那,随即被河中的乱流冲散,魂体化为灵息,散于这天地。 “二哥——” 朱世祯含泪望着这一幕。 ‘河神’欲提剑再斩的动作一顿,‘他’那一双银色的眼眸之中闪过迷茫之色。 趁此时机,朱世祯的身形化为银虹,冲出盾光,钻入水底,欲冲入‘他’的身体。
第439章 夫妻聚 姚婉宁咬住了下唇,不敢出声。 姚守宁紧抓着世子的手,回头去望,便见朱世祯的魂体在入水的那一刻变得透明。 “朱世祯。” 站在姚守宁身侧的孟松云突然喊了出声,正欲前行的朱世祯回头来看,却见孟松云目光深邃: “七百年前,我就替你占卜过一卦。” 朱世祯听他这样一说,略微有些诧异,挑了下眉,以目光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他道: “卦象之中,你没有永生,没有来世,寿数有限,却又不生不死。” 这样的卦象非常奇特,仿佛‘他’还活着,可这世间却又再捕捉不到‘他’的气息。 若说‘他’死了,偏偏‘他’的生机显示还未断绝。 “五百年前,我修为突破之后,再卜算过一次,结局仍然未变。”孟松云看着朱世祯的魂体,提醒着: “你要小心。” 他修了无情道,心境平和,再无喜悲。 纵使姚守宁曾提醒过他,他亦有悲欢喜乐,他亦有人之劣性。 姚守宁觉得他吐槽朱世祯等人的虚伪,是因为他有爱才会有恨,可孟松云却完全无法感受到这种情感。 他承认自己有自私的一面,也有成神的欲望驱使。 可他不觉得自己爱这些哥哥们。 双方分开七百年,早有隔阂,张辅臣、顾敬二人离去之时,都分别与他打了招呼,他极力想要去感受不舍、痛苦之情,但想了半天,心中却仍空荡荡的,意识很是平静。 孟松云活着的这七百年,早就见识到了人寿数短暂,终有别离之时,他坦然的接受了两个哥哥离去的事。 朱世祯奋不顾身冲向‘河神’时,他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明明七百年前,朱世祯对他最是照顾,两人同吃同住,异常亲密。 如果这种结义的兄弟之情是世间最好的情感,那么孟松云也只能感叹:世间情感再脆弱不过,终敌不过时间的毒。 他与朱世祯之间曾有兄弟之义,后来亦生疏反目,朱世祯盗走了他的心脏,使他受制于皇室,而他后来也盗走了朱世祯的身躯,制造出‘河神’这样一个邪物,双方也算打平。 回忆过往,孟松云发现自己与朱世祯之间亦因果缠得很深。 他欲成神,不希望将来仍有心愿未了,因此在关键时刻,提醒了朱世祯一句,算是为两人曾经的兄弟之情画上一个句号。 …… 朱世祯听他提醒,愣了一愣,接着咧嘴笑道: “所以你是早就算出了我没有将来,才盗走我的‘尸身’?” “……” 孟松云被他反应杀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否认: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想要提醒朱世祯小心,不是在向他别扭的解释。 朱世祯的话一下将他拉回到了七百年前的回忆,那时他身为道门天才,年少得志,最是心高气傲,生平从不服人。 有时行事偏激,做错了事后也不可能直接承认,而是在事后别扭的说一大通话,变相的解释他为什么会犯下这件错事。 他盗走了朱世祯的尸身,破坏了兄弟二人的感情,可他此时提醒朱世祯小心的原委,是让他注意不要应验了自己推算的卦象,并非是指‘朱世祯没有未来,所以他才会盗走四哥尸体,亵渎他的肉身’。 “……算了。”孟松云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朱世祯注定没有未来,他又何必去说这么多呢? 既然他已经误解,便误解就是。 朱世祯的笑容更加热烈,他大声的道: “小五,不要在意,哥哥知道做这些事都非出自你的本心,哥哥不会怪你。” 他的话与先前顾敬对‘河神’讲话时的语气、神态并无二致,孟松云不知为何,心生恚怒:谁管你怪不怪呢? 自己屠杀青云观,这些年来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又何曾在意过别人的想法? 他烦躁不安,下意识的去看姚守宁。 可惜此时的少女顾不上安抚他,她一半的心神被重伤的陆执牵引,一半的心神则放在了朱世祯的身上,根本没功夫注意到他此时情况不稳定。 朱世祯说完话后,遂向孟松云笑了笑,接着义无返顾的转身,往‘河神’走去。 一个是七百年前的灵魂,一个是七百年后已成煞的‘尸身’,两者本该系出同源,可在双方相近,本该身、魂合一的刹那,朱世祯的魂体遭到了‘河神’的排斥。 顾敬之死使得‘河神’的动作僵了半晌,为朱世祯争取了片刻的时机。 可他在靠近的那一瞬间,‘河神’似是感应到了危机,‘他’下意识的心生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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