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胭叹声气,拉着她手道:“就算是你父亲,也不会愿意为了官位而牺牲你的,他没了官职也能好好过这一生,你失了姻缘,那一辈子就难过,他虽是你父亲,却也不能用你来换他。” “但父亲好,我不就能好吗?父亲不好,我又能好哪里去?”魏曦说:“父亲养育我多年,母亲一心教我,现在该是我回报父母的时候。再说那徐大也并不差。” 宋胭突然觉得,不知什么时候,魏曦已有了自己的个性、自己的抉择,她竟然不会哭着闹着要找自己如意的郎君,而是说现在该是她回报父母的时候…… 她做魏曦母亲的时候,魏曦已经十二岁了,此后两年,她自认秉着良心做事,但如今想来,也只是秉着良心而已,她不可能和魏曦亲如母女,而魏曦,永远也不可能像普通受爹娘疼爱长大的孩子那样无忧无虑。 她认真道:“等一下你父亲就回来了,这件事我们好好商议商议。” 魏曦知道,如果徐家没来提亲,这事还能商议,徐家来了,这事就是铁板钉钉了,再商议也没用,她乖顺地点了点头。 等魏祁回来,宋胭将这事和魏祁说。 魏曦道:“父亲,我觉得这事不用再耽搁,直接同意了除家就是,只要这事定了,太后娘娘与皇上就会提议要父亲做辅政大臣,父亲就不会有事了。” 魏祁看着她:“你说的是对的,这事对我来说是好事,你母亲之所以不愿马上答应,就是怕你嫁过去有什么不妥,她是担心你。我也告诉你,那人是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你如果不愿意,我们不会强迫,你也无须为了家里而牺牲自己的婚姻,真要联姻,两家总还有别的人选。” “但我们家嫡亲的后辈里,只有我年龄合适,徐家也只有他合适,再说父亲也曾见过他,我觉得除了出身不好,他没有其他任何不是之处。”魏曦说。 宋胭在一旁提醒魏祁:“就是那天在围场遇到曦姐儿、陪着她的侍卫。” 魏曦微微讶异,又看向魏曦,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一切的安排,让她不由自主就胆怯地低下头去。 她唯恐父亲看透自己的算计,看透自己心比天高,想要与妹妹有同样的地位、同样的来自父母的在意。 好一会儿,魏祁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道:“你若想好了,那我们便回复徐家了替你们定下婚约。你们都还小,大概会等两年再成婚。” 魏曦用力点头:“我想好了,我愿意。” “那……”魏祁看向宋胭:“明日你就让人回复媒人吧,同意这婚事。” 宋胭应下:“好。” 魏曦走后,宋胭久久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魏祁和她道:“不用太担心,那徐晏丰的确出身不算好,但现在看来,应是个有志少年。” 宋胭叹一声气:“我知道,我只是有点意外,现在的曦姐儿,好像再也不是最初我见到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女孩了。” 她多少能猜到这事肯定是在魏曦计算中的,她和那徐晏丰一定达成了某种共识,那天她和徐晏丰也许就不是偶遇,而是会面……不管怎样,最终的结果是对国公府好的,只是她难以接受这是魏曦主动促成的。 或者说,她有些心疼,心疼一个小姑娘主动去谋划这些。 可自己这个继母能做的,自己都做了。 魏祁看她神色,安慰道:“不必那样耿耿于怀,不论出身,我见那徐晏丰也还不错,这桩婚事成了,他也不敢慢待曦姐儿。” “男人就是心大。”宋胭嘀咕。 魏祁无奈:“那你还要我如何,难道不是这样么?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嫁妆多给一些,婚礼盛大一些。” 宋胭这时意识到,无论魏曦嫁给何人,嫁妆都不会高过嫁给徐家,她和徐晏丰在两家的地位都会因这桩婚事而不可忽视。 这样看来,这桩婚事还真不算坏事。 她转过头来,盯着魏祁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好了,你就要做岳父了。” 笑完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也要做岳母了…… 魏祁看到她脸上凝固的笑容,无奈又似乎安抚在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就算订了亲,离成亲还有几年呢。” “顶多两年,之后就成亲了,一成亲,那不是……得有外孙了?”宋胭现在才想到这上面来,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所以过几年她就要做外祖母了? 魏祁却想到,像他这样的年纪做岳父做外公虽也算早,但并不算特别早,可像宋胭一样才出嫁几年就有了女婿实在不算平常——她才二十出头呢。 他无言拉起她的手,第一次害怕时光飞逝,怕她还是美貌新妇,而他已经渐渐老去。 宋胭却还想着魏曦,交待他:“你以后有机会,还是多打听打听那徐晏丰,万一有什么不妥的,虽说婚事作不了改,但提前有个准备也好。” 魏祁知道她心里有愧疚,觉得没有为曦姐儿好好挑选夫君,却用她的终身来联姻,劝慰道:“曦姐儿并不傻,她选的并非不好,这桩婚事对她来说反而是未来最大的保障。 宋胭点点头,劝自己不要再庸人自扰。 两边婚事敲定没多久,两宫太后便提出,因秦太傅病去,三位辅政大臣空缺一人,她们与小皇帝都决议由魏祁补上第三位辅政大臣,宗室齐王也同意,改革派也同意,几派商议拉扯之下,赵相反对无效,最后这个缺便让魏祁补上了。 有了这桩决议,常州兵变的事自然大事化小,只将责任追究到常州军营,不上升至兵部,魏祁复职。 国公府终于一扫阴霾换了笑颜,就在这时候,魏芙有了身孕。 最初是魏芙开始反酸呕吐,她身边的妈妈心里有数,便赶紧去请示大太太,大太太叫了大夫过来把脉,一看,果然是有孕了。 于是大太太就问魏芙,是谁的。 答案出乎意料,魏芙低着头,别扭地承认,是聂文远的。 饶是大太太,也好一阵无语,将宋胭叫来一起商议,看接下来怎么办。 宋胭想起魏芙因为时疫,在山上别院待了很久,而那天她随国公爷一同下来时,见到聂文远也在山上。 便是那时候吧……反正两人是夫妻,在山上偶遇,那儿又是山清水秀,远离京城俗事,两人许久未见,就那么同宿了。多年夫妻不曾有孕,一朝偷偷摸摸幽会,倒有了。 宋胭问:“是上回在山上?” 魏芙点头。 宋胭却疑惑:“那你们后来为什么没说和呢?他没说接你回去?” 魏芙道:“他在山上留了几天,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可后来我们就吵架了,他就气回去了。” 事已至此,只能再让他们和好,宋胭对婆婆道:“要不然,先告诉聂家这消息,看他们的反应?” 大太太觉得有些丢人:“除了这样,又还能怎样?”说着看向魏芙:“你这孩子,一天天的……” 魏芙这会儿乖得似鹌鹑,低着头不说话。 如果她不和聂文远吵,就从山上下来,聂文远回去和家人商议一通,再来将她接回去,那一切皆大欢喜,偏偏他们又吵了,聂文远回去了,她这会儿又怀孕。 这整整一年时间,她可都没待在聂家,孩子还是在外面来的,万一聂家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这事便又难办。 这难办的事,自然是宋胭去办。 这次魏芙有了身孕,国公府这边是为着求和而去的,先让魏芙身边丫鬟去见了聂文远,告知聂文远这消息,然后是宋胭亲自去拜访聂家夫人,问聂家夫人意思。 聂夫人大概也是愿意讲和的,儿媳有孕了,国公府又先示好,他们家真和郑国公府拆伙了,可找不到什么再好的人家。她便对宋胭热情款待,百般夸赞,道小两口吵架,让魏芙在娘家叨扰这么久,实在愧疚,明日就携礼去接魏芙回来。 第二天,不只聂文远,聂文远的大嫂也携重礼亲自过来了,国公府备了酒宴,双方相谈甚欢,除了聂文远有些怵宋胭,两家算得上亲热。 于是当天魏芙就跟着聂文远回去了,结束了待在娘家的日子。
第104章 半年后,魏徐两家办纳征礼,徐家送聘礼来魏家,两家宴请宾客,算作订婚宴。 魏曦名义上是魏祁嫡长女,又是嫁与徐家,这订婚宴便尤其盛大,徐家也与魏家一样重视,据说是徐老夫人亲自开箱办的聘礼,送了好几车,魏祁如今已是辅政大臣,兵部改革如火如荼,国公府这一日宾客如云,花天锦地。 宋胭是嫁女儿的岳母,又是主母,一早便在后院迎客,今日许多客人都从府边客道直接通往花园,魏祁与二老爷三老爷他们接待男客,她与二太太她们一起接待女客,某一刻才与魏祁同僚的夫人寒暄着,不期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叫魏祁的字“弘毓”,一抬眼,赫然看见哥哥站在眼前。 没有坐四轮车,没有拄拐,穿一身月白色圆领袍,玉冠束发,竹青色斗篷,就那样站着,挺得笔直,光风霁月,玉树临风,似乎多年前那个恣意的少年。 她犹如在梦中,突然就湿了眼眶,连忙低下头去眨着眼睛。 唐秀莹就站宋然身旁,抱着差不多要九个月的小欢喜,看见宋胭,过来唤她道:“妹妹。”说着朝欢喜道:“快叫姑姑。” 欢喜倒真开口道:“嘟嘟——” 宋胭又想应,又止不住眼里的泪,这时宋然一步步走来,朝她道:“胭胭。” 他走起来,若仔细盯着,还是能看出一些脚步上的高低,但这是他除了上衙门应卯,第一次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 宋胭哭着道:“哥哥能走了,怎么没和我说?” 宋然轻轻一笑:“你嫂嫂是想和你说的,还说接你去玩,我特地没让,想来吓你一跳。” 宋胭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多少年,哥哥都是沉默寡言,现在竟又开始开玩笑了。 唐秀莹在一旁数落道:“你看你,好端端的,还让妹妹给哭了,人家今天可忙呢!” 周围许多宾客,宋然却没管,上前两步,扶着宋胭肩道:“好了,别哭了,我好了,以后不必再为我担心了,过几天若有空,去家里坐坐。” “嗯。”宋胭一边拭泪,一边点头,好半天,见后面又有宾客过来,才止了泪水道:“好了,你们快去宴厅里休息,让夏桑带你们去。” 宋然与唐秀莹离开了,宋胭继续迎宾,虽红着眼,脸上的笑却越发灿烂起来。 国公府有间极大的宴厅,这宴厅足能容纳数百人,今日却仍显得拥挤,甚至还有几桌不在宴厅,放到了对面的另一间花厅内。 时值冬月,但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花厅四面窗都开着,从这边正好能将里面看得真切。 唐秀莹并非第一次到国公府赴宴,但还是有些拘谨,奶娘抱着孩子去了别的桌,这宴桌上就她自己一个,一会儿有些担心别人觉得她是商户出身,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主人家的嫂嫂,这是极亲的关系,她并不比别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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