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再多些不好藏,太少了不顶用。孟半烟抽空试了很多次才试出来这个数。除了自己和武承安,她往翠云和阿柒身上也各放了一千两。 以前孟半烟就想过,要是侍郎府待不下去自己就带着阿柒和翠云走的。到时候能和离最好,不能和离就得用上遁逃的手段。 谁知武承安这人不温不火的,却让自己再舍不得扔下他,这才只好在自己的未来里加上他,就算要走也得带上他。 “你……”武承安接过孟半烟手里的路引和匣子,仔仔细细叠起来放好,再收拢进怀里紧紧抱着,“你琢磨这些,多久了?” “也没多久,就是有时候睡不着的时候脑子里混乱想着,有时候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有时候想着想着又想通个关节,你问这个做什么。” 孟半烟被武承安盯着看盯得有些难为情,只能把脑袋撇向一旁,不跟他对视。武承安却情难自禁地把人搂进怀里,“我就想知道,我的大奶奶是什么时候,决定把我也带上的。” “你别阴阳怪气啊,我知道你一直就觉得我这人是块捂不热的石头。你是不是觉得你我之间就只有你对我好对我掏心,我做的这些事情,就都只是在遵守当初成亲前的约定?” 孟半烟又不是个傻子,况且武承安也没那么藏得住事。在自己跟前偶尔显露出来的不安那么浓烈,自己想装作不知道都很难。 “我……”武承安想说自己没有,但又实在是心虚。只好把头埋进妻子肩窝里,“大奶奶方才都说了我这人小气,小气的人自然就是这样的嘛。” 说过这话,武承安也不管外面有没有丫鬟,便拉着孟半烟倒在炕上,再不许孟半烟离了自己。 孟半烟把后路都准备好了,武承安也就再没什么可顾忌的。偏两人运道也好,刚出正月还没等刘懋陵这边有什么动作,宫里就先出了事。 事情来得毫无征兆,当天孟半烟还去了一趟城外的酒坊。京城的气候比潭州要冷。以前在家里过完十五就能开窑酿酒,现在正月都过完了,地里都还没化冻。 酿酒的窑虽说可以拿秸秆烘热,但比起自然化冻还是不够。孟半烟专门抽空来酒坊,就是叮嘱酒坊的师傅们不要着急,哪怕时间晚一点酒出得晚一点也无妨,不要总想着替她抢时间多赚钱。 “大姑娘,我们都知道您心善,也明白您说的道理。就是眼看着从去年冬至休到现在什么活儿都没干,还每天要吃您两顿干的,实在不像话。” “胡头儿,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当年我爹回不来你带着他们守在咱们家酒坊,一天吃两顿稀的时候怎么又不记得了。现在来说这个,难不成你我之间还要把这些年的账一笔一笔算清楚不成。” 潭州不止一个酒坊,当初孟海平出事多的是人想要把酒坊里的老师傅们挖走。 人人都说孟山岳和孟半烟一老一小撑不下去,但胡头儿还是劝着几个老师傅都留了下来。只这一件事,孟半烟就得长长久久记着他们的好。 “我问过府里的庄头了,他们都说看今年的天气,顶多再有半个月就能化冻了,到时候你们就是想休息也不得闲,不用着急。” 孟半烟接过翠云手里的钱袋拍到胡头儿手里,“别再让谢锋给我带什么没干活就不拿工钱的胡话,要这么说,等开始干活忙得没白天没黑夜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该每月多给你们发工钱了。” “好,好。不说了,下回再不说了。”胡头儿知道孟半烟的性子,她不让说就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便老实收下钱袋不再多言。 “不过这些银子还是按老规矩只有一半,另一半照旧发到他们家眷手中。嫂子婶子们留在潭州不容易,那几个师傅手里又是留不住钱的,这个道理胡头儿你可要时常跟他们说清楚。” “明白明白,大姑娘这都是为了咱们好。要不然别的东家能把工钱发齐就不错了,哪里还会管他们把银子花到哪里去了。” 干重活的师傅们大多都有赌钱的毛病,即便是码头上那些干苦力的,汗水掉在地上摔八瓣赚来的钱,也大多花在赌坊里。 当初孟半烟刚接手酒坊的时候,底下的师傅看她是个年轻未嫁的姑娘,有段时间就越发胆子大。有些赌瘾重的,月钱刚拿到手就全送到赌坊里去。 他自己倒是每天能在酒坊里混三顿饭饿不死,可家里的老婆孩子又不是喝风就能长大的。 家里的老婆逼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去酒坊里要银子,要不到两口子就在酒坊里打,正好碰上去酒坊里的孟半烟,她才知道平时干活认真手艺很好的师傅们,还有这样不干人事的一面。 这种事劝没有用,孟半烟也不会去做什么既然你不是个好人那我就不用你的蠢事。她只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定下规矩,每月的月钱酒坊的师傅们只能拿一半,另一半得家里家眷来账房支领。 有老婆的让老婆来,没老婆的让老娘来,要是都没有就是个孤家寡人那就给他全发了,反正只要他自己饿不死就行。他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的银子,孟半烟更加犯不上替他心疼。 这个规矩刚立下来的时候,底下抱怨声很多。但随着时间慢慢的过,他们又觉得这样挺好。至少家里的日子是眼看着过得红火起来,也就再不提要自己把工钱全领了的事了。 “在潭州的时候我肯定不啰嗦这么一句,可如今他们是跟着我离乡背井来了京城,我好歹也要安了他们的心才行。” 看过酒坊,孟半烟又让人从车上拿下来好些腊肉腊鱼,喜得酒坊的厨娘一个劲的留孟半烟在酒坊吃了中午饭再回去。 孟半烟以前就老在酒坊里混着,也不觉得酒坊里脏乱。见他们是真不嫌自己留下碍事,就要点头答应。 却不想人刚坐下,就瞧见远远一匹马往酒坊这边来。等马近了一看果然是武承安身边的彩蓝。 “出什么事了。” “大奶奶赶紧回去,宫里出事了。”
第92章 回程的路上孟半湮没问,彩蓝也没说具体出了什么事,几人就埋头往回赶,直到马车停在侍郎府门口,孟半烟看见等在门房的丹枫,才皱着眉上前询问。 “丹枫姑娘,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还让你来等我。” “大奶奶回来就好,您回来夫人就安了大半的心了。” “大爷呢,还没回来?” “夫人派人去过四皇子府,皇子府的人说大爷跟着四皇子进宫了。” 早上自己出门前,是先把武承安送上软轿往四皇子府去了的。出了正月之后,原本蛰伏的其他皇子渐渐按捺不住,他们原以为隆兴帝把刘懋陵从南疆召回来时别有用意。 却不想这位陛下却真的仅仅是把儿子叫回京城,回来了除了当天召见过一次,之后就像是把刘懋陵抛诸脑后,不再提起了。 就连过年时宫里的御宴,从南疆回来的四皇子,混坐在众皇子堆里也毫不起眼。甚至因为四皇子妃还在南疆没回来,王贵妃的母族近年来又一直被打压,刘懋陵一个人显得格外形单影只。 这让原本对刘懋陵十分忌惮的兄弟又起了别样的心思,既然父皇没有对你另眼相待,那回了京咱们这些兄弟又没了区别,就赶紧的斗起来吧。 几个皇子陆续出招,虽不伤筋动骨缺十分烦人,连带武承安和司马仪也渐渐忙碌起来。孟半烟见剑兰把自己往正院里带,就知道武承安十有八九还没回。 一提这事剑兰就皱紧了眉头,孙娴心身边的贴心丫鬟婆子都清楚,她们的倚仗向来都是夫人和大爷,老爷如何倒也不那么要紧。 孟半烟见她这个样子脚下走得快,很快就到了正院见到急得在屋里来回打转的孙娴心,和出乎意料之外的王苍。 “表哥?你怎么过来了。彩蓝跟我说是宫里出事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孟半烟拉住还要驴拉磨似的孙娴心,“母亲您先坐下,表哥你来说。” “昨天夜里,陛下突发急病,把太医院院使院判都召进宫里去,就再没出来。昨晚正好轮到老师当值,就派了药童回家报信,让家里人都警醒些。 我等了一晚上,看着没什么大动静以为没事了。早上准备去接老师回来,去了宫门口才发现守宫门的侍卫也换了大半。” 王苍自从跟着丘太医学医之后,就恪守一个学生的本分。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只要是丘太医当值就一定要去接,时间一长也就跟守宫门的侍卫混熟了。 年轻的侍卫们受不住老大夫的唠叨,有什么小病小痛的都乐意找王苍看病。王苍等不到丘太医,问面生的侍卫也没人肯进去传话。 还是唯一一个相熟的侍卫,趁人不注意把他拉到一旁,说今天天没亮的时候宫里下了一道命令,今日进宫的人许进不许出,王苍这才惊觉出事了。 他来侍郎府原本是要找孟半烟,谁知孟半烟不在。又怕耽误事,这才找秋禾把他带到正院。 “苍哥儿这话我本还有些不信,就又派人拿着府里的腰牌去了一趟皇城。没想到不但没能进宫,就连递话都不行。张全回来的时候又遇上周阁老府里的管事,他们家也觉出不对劲了。” 要是武靖和武承安两人有一个人在外面,孙娴心也不至于慌成这个样子。但现在丈夫和儿子都陷在皇城里出不来,她就彻底麻了爪,除了赶紧派人去把孟半烟找回来,竟半点头绪都没有。 “母亲别急,既然陛下还能清醒着,还能想着把皇城控制住,情况就还没到最坏的时候。老爷跟长安又不是乱臣贼子,即便被扣在皇宫里,想来暂时也没有性命之忧。” 这话说出来是安抚孙娴心,也是在暗自给自己定心。孟半烟有些没想到,之前给武承安准备的荷包这么快就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咱们难不成就这么干等着?” 道理是道理,孙娴心却依旧无法安心。她比孟半烟更加知道隆兴帝是个多么喜怒不定的君主,被这样一个陛下扣在宫里出不来,不是一件好事。 “自然不能干等着。”孟半烟摇摇头,起身就把正院几个妈妈和管事叫了来。 “周妈妈,麻烦你往府里各处门房上去一趟,就说正院夫人这里丢了东西要找,府里现在许进不许出。尤其采买上的人得看紧些,我知道他们闲着没事就爱出去耍钱吃酒,今天可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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