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看看他个猪脑子都捉的是什么人!一个比一个得罪不得! 他是生怕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待太久了!他真是到了八辈子霉,被他牵连了得来赔罪不说,如今还不知道陛下心中到底有没有对他不满。 吕成心里气的要死。 连梨此时已经走近了,站在崔厉跟前。 崔厉:“怎么过来这边了?” “在屋里待久了闷,让婢女领路带我看看景。” 崔厉看一眼她刚刚走来的方向,伸手,边拉她坐下边漫不经心问:“喜欢这边的景?” 连梨谈不上喜欢,但好看是挺好看的,赏心悦目。 “挺好看的。”她诚恳道。 崔厉笑一笑。 亭中其他人看见他笑,眉目不禁都动了下。 吕成是最要舒一口气的,心想陛下高兴好啊!短短两句就因为这位笑了,那是不是说明至少对他是不怎么气的?那他可以放心些了。 而霍谡,则是略有诧异,心想陛下对她还真有一两分喜欢?在与他们谈事时把她叫住了不说,这时还与她闲话。 虽然他们谈的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可到底也不合适连梨过来。 心里才这么想,没想到之后还有更让他诧异的事。 “岐江府的望湖景致更好,午后带你去看看。” 霍谡:“……” 愣的脸上的诧异都忘了掩饰。 陛下何时有此闲情…… 不止他愣,连梨也有点愣,去游湖? 不过他也不等她反应,说了之后便冲她身后的侍女点头,“回去备着东西。” 婢女们答是,往后退。 连梨:“真要去?” 崔厉笑一下,“不是喜欢看景?这小宅小院里的能有什么看头。” 连梨:“不耽误您的事?” 崔厉好笑,能耽误什么? 看着她点头,旁若无人,“嗯。” 连梨不再说什么。 之后崔厉便一直让她在这边待着,待和霍谡简单说完事了,才领着连梨回去。 霍谡站在原地看陛下离去的背影,看了两眼,又看连梨,心想她倒是因祸得福了。 一场牢狱之灾,反而让她得了陛下青眼。 摇头笑一笑,心里忖着陛下到底为何突然要游湖,沉默抬步也打算离开。 他在陛下身边跟了这么久,是不信陛下仅仅因为连梨就要去游湖的。 但吕成追了上来,“霍大人,周姑娘可好些了?” 霍谡看他。 吕成接着又道:“我那有些上好的药材,若是周姑娘用的着,我这便命人送来。” 霍谡:“不用,她已经好了许多。” 而且,也不该收他的东西。 她的伤追根究底要算也是算在吴岭头上,倒用不着他来陪小心。 他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胡乱牵连的人。摆摆手,示意他放心便是,霍谡大步离去。 …… 回到北院,连梨被崔厉带着直接进了他的屋子。 此时离用午膳尚且有一段时辰,时间还没到正午。才进了屋,她被他轻轻往怀中一拉,男子的气息包裹下来。 连梨眼睫不受控制抖一下,抬眼看他。 崔厉低眸,眼睛再往下看,睨她的膝弯。 “走了一上午,膝盖不疼?” 他还记得?连梨顺着他的眼神也看过去。 瞧了两眼自己的膝盖,忽而,觉得手腕被人碰了碰,掌心的伤口被他的拇指扣住。 她莞尔,“好了许多了,不碰它已经觉不出疼了。” 崔厉:“那你这伤倒是好的快。” 不抹药酒不涂膏药,倒是第二天轻轻松松就说已经好了许多。 他眸光不明看她,捏着她掌心肉眼神睥睨,忽地,冲外命应恂去拿膏药来。 应恂点头应下,不出片刻,捧了膏药来。 崔厉把膏药给她,“涂上,能好的快些。” 连梨接下。 她坐下,看一眼应恂,表示她要涂药了。 应恂见状,垂目往下退,大门低低咯吱一声,关紧。 连梨把裙摆卷至膝头,两片夹杂着青紫和小片刮擦痕迹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伤的确实不怎么重,才过了一晚,那浅浅擦碰出的细小伤口已经快要结痂。 不过疼还是疼得,尤其把膏药涂上去的时候,刺的又疼又凉,惹得她都不太想涂了。 反正不涂捱个几天也很快就好了,小时候再大的磕碰也不是没有过,她有经验。 但她正犹豫呢,忽然,手上握上男人手掌,他带着她的手一压,指腹上的膏药覆住伤口,惊的她腿一缩,指甲都差点戳进伤口里。 下意识抬头看去。 心想他不能提前出个声?突然压着她的手就下去。 崔厉似乎看透她的意思,低眸看她,“出声了你便怕疼不肯涂了。” 连梨:“没有。” 崔厉却笑,低头压住她额头,眼睛看她。 薄唇的温度已经近在咫尺。 但他的下颌低的这般近,却不是亲她,只呼吸一阵阵拂在她嘴唇,温温凉凉,太近,有点痒。连梨痒的忍不住笑了笑,还想偏头躲一躲。 崔厉听见了她的笑,他乌黑的眼看一看她,唇一压,手臂又往她腰后一带,便止住她小幅度躲避的动作,她的身体向他怀中卧来。 “笑什么?” 手掌栓着她的腰,嘴角一偏,声音正好靠近她的耳朵。连梨的下巴在这样的动作里抵上了他的肩,她弯弯嘴角,靠着他道:“有点痒。” 崔厉轻笑,“不怕疼了?” 连梨:“不涂膏药就不疼。” 崔厉低哼。 肩膀往后撤,目光垂着瞥她一下,“现在怕疼,往后留了疤别是要后悔今日连这点苦也吃不住,届时肠子都要悔青。” 连梨:“就磕了一下,不会留疤的。” “你便知道?” 连梨点头,“小时磕碰的多了,自然知道。” 崔厉:“你小时候常摔?” “跑跑跳跳的,路上路又不平,难免摔着。” 崔厉:“小时摔着从不涂药?” 连梨回忆了下,“只摔的狠时揉些药酒,寻常破个皮出些血,拿水洗干净过个几天也就慢慢结痂了。” 崔厉挑眉,心想她倒是皮实。 不过目光往她膝上一触,还是压着她的手覆上去,“小时是小时,今日把膏药涂了。” 伤口突然碰上膏药,连梨疼的又是一缩,不由得说:“好好好,我知道了,您手力小些,我自个涂。” 崔厉并不松手,不仅不松,还取了膏药来,这回揩了一点,直接往她膝上覆。 连梨下意识就想缩着躲避,可他有闲情给她涂药,她躲着避着倒是煞风景,便强忍着不动,只挨着他低声,“您力气小些啊,疼呢。” 崔厉看她一眼,看着看着,忽地轻轻哂笑,手上力道变得小一些。 连梨自然也能觉出他的力度。 嘴角弯一弯,在他帮她在两边膝盖都涂上了些的时候,笑着道谢。 崔厉眼睛看她,“便这么轻飘飘一声谢?” 连梨眨眨眼。 崔厉点一下下巴,目光示意。连梨想了想,便环上他腰,含笑靠着他的肩,“如此?” 崔厉低笑。 手掌捏上她的肩,正要她仰头面对面看他,却是这时,外面门上敲了一声,声音递进来,“少爷,到午时了,属下去传膳来?” 捏着她的手掌半顿住,他看了眼更漏,不知不觉,竟已至午时了,他最近都是这个时辰用午膳。 点头嗯一声,“传罢。” “再打盆清水来。” “是。” 一声是后,门外的脚步声渐渐往下退。 连梨早已经从崔厉肩上起来,也在他与应恂说话时悄悄把膝上裙摆放下。 此时应恂退去,崔厉目光再次看来,她便拿了一边的帕子先给他,眼神示意,“您先擦擦手上膏药,过会儿洗的也快些。” 崔厉:“嗯。” 应恂受命很快带人把清水端来,放在屋里一边的盆架处。 崔厉洗净手上的膏药,边洗,还看一边的连梨,“那膏药虽涂着疼,但效果不错,之后不可偷懒不涂。” 连梨:“……好。” 应恂听到陛下这一句,微垂着的脑袋眼神忍不住动了动。他又悄悄瞄了眼陛下净手的动作,看着,陛下应该是也摸过那膏药。 陛下亲自帮这位涂了? 眼神忍不住又暗暗看连梨的方向,她倒是好像真的合了陛下的眼。 净过手,不出片刻小厨房的吃食也被人趁热端来。 这是连梨第一回 和崔厉一起用膳。昨晚她是一个人吃的,今早她也是一个人吃的,和他在一张桌子上用饭,这是第一回。 菜色精致小巧,每碟的分量都不算太多。 她安安静静用饭。 用过饭,便听崔厉吩咐应恂去准备东西。 他是真打算午后去游湖。 “您下午无事?” “嗯,今日不忙。” 说着,抬眸看她一眼,还笑,“可会游水?” 连梨点头,她会。 “小时就会了。” 崔厉颔首。 一个时辰后,几大辆马车出发,往望湖去。 周媱独自坐着一辆马车,她忍不住往她前面那辆马车出神的看。 原本她是不想来的。 她听身边的婢女说,他好像是因为连梨才安排的这场游湖,他说宅子太小没什么看头,便因此就有了这一场游湖。 她嘴角抿了抿,眼神挪回指尖。 听到这个来由,她自然是不想来的。 她也下定了决心,往后再不想那样心酸的等一个不可能的结果了,现在自然极度不想再看到这位天子,可正要让丫鬟去和霍谡说她不去时,忽然又改了口风,说她去。 她的父亲在朝为官,霍谡也在朝为官,这一辈子都不再遇见他是不可能的,以后但凡宫宴,她总归还是会见到他的,所以她想,既然打定主意了要放下,那自然就要彻底坦坦荡荡放下,这般避着躲着一心想法子不见,心里又哪里能真的放下。 所以她深吸了几口气,最后还是来了。 但想归想,此时真坐在了马车里,偶尔眼神还是控制不住瞄过去。 那日已经被应恂送出去的女人,竟然又被他带了回来,留在了身边,她何德何能。 周媱指尖刮蹭自己的裙膝。 半晌,敛一敛,恢复神情。这一切都已经不关她的事了,她不必再想。 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望湖。 连梨跟在崔厉身边,就在他身后踏上舷梯,登上画舫。走到一半时,见天上几只白鸟悠悠闲闲盘旋飞过,她扶着栏杆驻足看了看。 看了一会儿,继续认真踩梯,不敢分神。 崔厉已经上了画舫,见她专心盯着脚下,等她踩上画舫了,负手点一点下巴:“还怕踩空了摔水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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