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便觉鹿魁那日他恐怕早就别有居心,是故意针对他,故意与他争。 心里有点不屑,同时生了给他个教训的想法。 就算他拿了鹿魁如何?受了陛下召见又如何?不还是要亲近方王两家才能往上爬? 他会让他知道,他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抢的。不过是一白丁,还真以为中个探花就鲤鱼跃龙门了?朝廷世家里的门道多着呢。 之后便有意无意给他使了几个绊子,也确实见他应付的狼狈,屡屡灰头土脸。 昨日那一箭本意依然是想要吓唬吓唬他,想看他面无人色进退维艰的场面,但没想到这厮自己中途偏了下方向,这才导致箭矢差点射中他脖子。 这怪谁?反正不怪他。 昨日给他致歉已经是他给他最大的脸面了,今天竟还想污蔑他?江向冷哼一声,底气十足,还万分镇定,“我射的不是你,是那树上的鸟儿。你没看见不能就代表那鸟不存在吧?若非你当时自己骑马偏移了位置,那箭怎么也射不到你的。” 钟仕卿却笑,“射鸟?我可没见过谁射鸟是朝低空射的。” “江公子要找借口还是找些好的。” 江向:“事实而已,何来借口?” 钟仕卿不与他废话,只看陈忤瑾,“臣请大人将昨日其他同僚请来,问问江公子那一箭,可真是要射什么鸟。” 陈忤瑾看他一眼,点头,命人去传人。 江向有点不满。 对刑部尚书听了钟仕卿的话不满,不是很好决断的事?他还要再费周折请人来? 他这丝不满不经意间泄露在了脸上,被陈忤瑾看到了,陈忤瑾心里冷笑了声,他淡淡看了眼江虔。 江虔被看得脸色沉了,扫一眼江向,示意他把脸色收好! 但他这一眼太收敛,江向没看到,他也没发现自己竟然把不满带上了脸,只不由自主仍皱着眉,对于陈忤瑾没有当机立断作出决断有些不耐。 如此小事,他竟然拖拖拉拉到现在还分不清该偏向谁。 陈忤瑾见他一如既往,心里呵呵两声,冷冷偏开眼。 两刻钟后,当日在场的人陆陆续续到了刑部大帐。足足有十五人,王衡东和方展也在其中。 陈忤瑾淡声问他们那日情况。 王衡东与方展看热闹不嫌事大,且他们当时也真没看见有什么鸟,自然偏向钟仕卿,“未见有鸟,只看到江向的箭是朝探花郎奔去的。” 江向脸冷了,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 方展脾气大,“江公子什么眼神?实话还不让说了?” 江向:“别是昧着良心故意栽赃陷害的实话!” 方展哼声,“我家家风甚严,自祖辈起便教导我等实话实说。可不像某些人,敢做不敢当!” 江向忍不住怒火,差点想拨袖和他打起来。 陈忤瑾不管二人的拌嘴,继续听其他人的说法。等他们全说完,他静静摸了把须,这些人说法各有不一,但大致上,是一半说江向确实是看到了鸟才射,另一半则相反,说江向是故意朝钟仕卿射的箭。 他摸须慢慢忖度了一番,最后,再次看向钟仕卿腿上的伤。 “在场之人各执一词,难辨一二。不过……”陈忤瑾沉下了脸,冷冷看江向,“钟仕卿为朝廷官员,却为人所伤,无论故意还是有意,伤人之人,皆该受罚!” 江向脸色僵了,瞳孔还缩了下,他在说什么?他要罚他? 江虔也皱了眉,陈尚书这是什么意思?事情到如此地步,尚未有论断,他倒是忽然就说要罚向儿了? 他也沉了脸,“尚书大人,如此恐不妥吧?” 陈忤瑾冷目,“何来不妥?江侍郎忘了本朝律令了?” 平民伤官,轻则杖责关押牢狱,重则斩首示众。这是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前便已传下来的律令。 江虔脸色难看了。 这还真让他挑不出错来,向儿不过是个秀才,虽已不属白身之列,可到底他还没中举,更未当官。 拳头握紧了,沉脸说不出什么。 陈忤瑾冷哼一声,心想幸好他识相,他要是再敢驳他,他便说直接把事情闹到陛下那去,到时看谁吃亏! “来人,江向伤人,杖二十,关押一月!” 江向怎么肯?张嘴就要辩驳,但江虔快他一步,狠心劈头盖脸给了他一个耳刮子,“孽障,还不老实认错!” 江向被打懵了,这还是父亲头一回打他。 江虔绷着拳没再看他,只平静看着陈忤瑾,心想来日方长,呵呵……陈家小辈别被他逮着了把柄! 他挥袖走了。 陈忤瑾撇嘴,这吏部侍郎真是好大的气势啊! “行刑!” “是!” 二十杖下去,江向被打的面无人色,到最后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只脸色惨白满头冷汗,人都快昏过去。 钟仕卿等他被杖责完了,这才撑着拐杖走。 往回走时,碰到了李伯宗,那个春闱夺魁的状元郎。淡淡点头一个示意,他继续回自己的帐子。 与李伯宗擦身而过时,他听到他说了一句话,“钟兄还是别锋芒太露了。” 钟仕卿一顿,旋即面无表情,“这话李兄该谨记才是。” 他自己背后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呢。 李伯宗也面无表情,继续朝刑部牢帐走。他是去给江向送药的,那句话,是岳父让他带给钟仕卿的,岳父对钟仕卿不满了。 以后他的仕途不会顺坦,甚至估计哪日下派,也会到个不毛之地。 这些事吏部能插手。 …… 钟仕卿回到帐里,静静平躺下。 其实昨日他原本已经打算吞下这口气了,毕竟江向的父亲职位着实不低,如今又正是吏部尚书即将卸任的时刻,一切都说不准,他没必要得罪狠了他们。 但后来周侍郎的人暗中来找了他,问他可想出一口恶气。那人说只要他去刑部一趟,到时甭管江向对于伤他一事会如何狡辩,都势必会受到惩戒。 他想了想,又仔细沉思了一番如今的局势,现在的情况对他不太妙。以江向的性子,他知道对方因为鹿魁一事肯定会一直记恨他,这一点仅凭他这段日子屡屡找他麻烦就能猜出了。 所以要是江向的父亲最后坐上了吏部尚书一职,那他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苦苦想了一番,最后决定按照周侍郎说得做,他去刑部告上江向一状,这一告不仅可以让江向得到惩处,还能进一步牵连江虔名声,何乐而不为? 所以今天他去了。 他平躺望着帐顶,心里无比希望这一局尚书之争,江虔能输的彻底。 最好最后是由周侍郎坐上尚书一位,如此他今后也就不怕江虔在吏部对他的调动做手脚了。 …… 江菱听到哥哥的处罚,气得要死。 而之后知道了审问细节,得知方展和王衡东还在其中推波助澜,更是恨得牙痒痒。 又是方王两家! 心里很明白,那被叫来的十几人中,若非他二人率先就说她哥哥是故意,其他人绝不会跟风也说,局势能大有逆转。 这两个搅屎棍! 所以这天傍晚在碰到方嫣时,江菱便心里生恶心,但她面上却露出了个笑,和方嫣亲热说话,“方姐姐,是不是快要到林大哥的忌辰了?我记得他好像是十五的忌辰罢?” 才说完,她轻拍一下脑门,笑道:“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本来就是十五啊,那日正是中秋,我怎的还差点记错了呢。” “唉,也是可惜,林大哥多英气潇洒的一个人啊,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方姐姐,你说是不是啊?”江菱笑嘻嘻的问。 方嫣脸色已经白了,这林大哥三个字,是她心中不想触及的痛。那年二人本来已经要成亲了,可他却因一场意外死了,她喜欢他,也爱他。他热情如火,从定亲起她就盼啊盼,盼着成亲的日子赶快到。 可他忽然出了意外就那么没了,当时收到消息时她整个人都木木的,久久不敢相信。但不相信他也走了,那几日她的眼睛日日都是肿的,也时时刻刻梦中都是他。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虽慢慢也走出来了,但对于家里给她议的其他亲事却心如死水,心里没有任何触动。 她还忘不了那个人。 家里人看她如此,也不想逼她让她婚后难过,便就这么纵着她。 这般一直到她今年已经二十二,京城里不少人都私底下说她是老姑娘了,以后要嫁也嫁不到好人家。 方嫣无所谓,她只遵从本心,反正她是方家唯一的姑娘,也不用怕因为她耽误了其他女孩的姻亲。 这几日他的忌辰将至,心情不免又难过了些,而眼前这个人,还偏偏朝她的伤口揭疤,故意要看她面色不好,方嫣皱眉。 江菱笑着继续,“要说林大哥年纪轻轻就走了也挺可怜的,都还没成亲呢。” “我听有些人说,未成亲早死的男子在地底下都过得不好,孤苦伶仃没个家没个室的,游魂难安。好像要配个阴婚吧,那他的日子才会好过,魂魄也才能稳定。” 提及阴婚二字时,江菱把字咬的格外重,也果然,成功看到方嫣面上一下惨白,而且,方嫣连牙齿都咬了,眼中更是瞬间有了红血丝,显然对她这一番话极恨。 江菱痛快了。 方展王衡东害她哥哥受了整整二十杖,还要被刑部关押,方嫣这时不过心里难过些,算得了什么? 江菱冷哼一下,“我觉得阴婚是个很不错的主意,林大哥生前那样仗义热情,我看他一人在地下孤苦伶仃,实是于心不忍。” “闭嘴!”一句怒斥,方嫣怒红了眼。 江菱重哼,“方姐姐怎么还怒了呢,难道你不想林大哥在地底有人相伴?” 一声才落,还要继续说,但下一瞬她的话没能吐出。脸上忽地一疼,颊上如火烧。 江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她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看方嫣……她竟然敢打她?! 江菱要疯了,可紧接着,方嫣哭红着眼,咬牙切齿又扇了她一巴掌。 她想杀了她!阴婚,阴婚!她怎能说出口啊?!她明知她和林大哥曾经是定了亲的,也知她对他仍有想念,可她为了看她生气,为了惹怒她,竟恶毒的说出阴婚一事。 找谁给林大哥配阴婚?她,还是别人? 若是是她也就罢了,江菱咒她死,她心里虽厌恶,却也不至于到怒的打她的地步,但若是别人……不说她是否乐意看见那样的情形,就说那些被配了阴婚的女孩,她们又何其无辜。 方嫣眼睛是真红了,牙齿气的发颤,狠狠盯着江菱。江菱接连挨了两巴掌,整个人都要气疯了,此时回过神来,冷笑一声便怒而朝方嫣扑来。 方嫣被她扑到了,脸上一疼,江菱用指甲刮了她的脸。旁边一直都在的周媱见此自然帮忙拉着,她也讨厌江菱,更对她刚刚一番话恶心,怎么也不会静看方嫣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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