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别闹。”他嘴上哄着,心里思索着,京城宋家,仅片刻,他问: “礼部侍郎宋宏,佥都御史宋云志,平阳侯宋正天,哪个是你爹?” 宋妧以为他要送自己回家,急忙说:“我是平阳侯府二房的姑娘。” “原来是宋正德。”谢行之目光掠过不远处跪地俯首战战兢兢的诸多朝臣。 还真是看不出哪颗脑袋是宋正德。 他和宋妧的过往离奇又古怪,他没有刻意透露,谢煊应该并不知情。 以往他的身份危机重重,为免连累到宋妧,他也并未急于去调查她的出身来历。 平阳侯府嫡枝次子宋正德。 一个迂腐固执,不知变通,无甚作为的太常寺少卿,他从未放在眼里。 这官职确实不够看,小姑娘的皇后之路还有的磨。 “你母亲姐姐那里,我会安顿好,现在你只需乖乖坐在我怀里。” 谢行之进了太和殿坐到龙椅上,一边说一边把怀里的女人放到腿上。 他原是想在太和殿的门外处理这些朝臣,但如今已是九月,夜间的寒风,娇柔的宋妧受不住。 宋妧方才被抱住视线受阻,她刚想开口就看到眼下的金銮殿以及门外密密麻麻的人。 她怔住,震惊不已,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头脑一片空白,根本不敢乱动。 谢行之察觉到她的恐慌,并未再多言,只抬手将人抱紧以作安慰。 谢煊一直在钳制他,额角持续在疼,愈演愈烈。 他没那么多耐心,接过凌云递过来的披风,把宋妧裹住后,沉声开口: “让他们都进来。” 大晋朝建立数百年,谢氏皇族本枝百世,最是不缺龙子凤孙,皇权斗争波谲云诡,皇位更迭不可谓不频繁。 但是一个早已离世的废太子眼下竟高坐皇位之上,众臣不免忆起十年前的那一场腥风血雨。 往日里位高权重华冠丽服的臣子们皆心中忐忑,惴惴不安。 尤其是御阶上高大的男人怀里竟坐着一个纤细娇小的少女,这画面堪称诡异。 识时务者为俊杰,张首辅为文官之首,他进了大殿便跪地俯首,以表臣服。 “臣张广叩见太子殿下。” 谢行之对于十三岁以前的记忆并不是很感兴趣,但张广他还是认识的。 谢煊曾经的老师。 当年的太傅,如今的首辅。 他冷笑,升的倒是快。 “太子?张广,你是在嘲讽我吗?” 听到这句饱含讥诮的话语,张广只觉得可叹可惜。 当年那个城府深沉,远见卓识,冷静自持的东宫之主终归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想起当年的忠心耿耿的英国公宁若望,心有大义的宁太后,还有那位贤良淑德的宁皇后.... 张广面容上血色褪尽,他有罪亦有愧。 “殿下,往事确有冤屈,臣饱读圣贤书入朝为官,却因怯懦自私选择明哲保身,臣有罪。” 谢行之眼底幽光沉沉,迟来的谢罪,要它何用。 “张广,你当真是清白的吗?” 他扫视着张广颤抖的身躯,他缓缓开口:“殿内所有人,当年你们都做过什么自己心知肚明。” “犯了错的人,祸连三族,一个都不能少,胆敢违逆于我的人,一律就地斩杀。” 此言一出,群臣顾不得装死,立时爬出几个臣子,颤抖着讨饶: “殿下,臣一人有罪,愿以死谢恩,还望殿下宽恕....” “殿下,臣以往后定会对您肝脑涂地....”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谢行之本想在殿内杀人,但他想到怀里还有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他顿了片刻,偏头朝身侧示意,手势上开下合,凌云立即领命。 转瞬间,就被拖出去七人。 朝臣们还在惊恐不安的时候,殿外阵阵异动,随后,数个身影被拖进殿内。 众人虚虚一看,心中悚然一惊。 是睿王等几个皇子。 谢行之眸光晦暗不明,唇边却露出笑意。 “诸位都是大晋的肱股之臣,忠心自不必说,太康帝的皇子实在太多,其中废物占多数。” “这些都是你们以往孝敬的王爷,交情匪浅,不如你们陪这些皇子皇孙上路,如何?” 众人皆惊。 杀人诛心呐! 眼下这样的情况,奋不顾身以死明志实在没有必要。 摸爬半生,官位加身,其中艰辛,饱含风雨,谁愿意为那阶下囚送命。 这又不是亡了国,不过是换个人做皇帝,怎能这般枉死。 众臣想归想,但都不敢求饶,场面一时颇为凝滞。 谢行之看够了这些人冷汗津津的狼狈样,那一张张虚伪的嘴脸,着实可笑。 御阶下的所有官员他一个都不想留,如此窝囊,全都该死。 谢行之命令还没有吩咐下去,他的额头便开始剧痛。 他察觉到谢煊的意识,心中生怒。 又来控制他。 做梦。 他双目泛红,额角沁出冷汗,强撑着刚准备开口,怀里的人便握住他的手。 他一怔,低头看去。
第6章 娇雀 宋妧整个人都被披风捂住,坐在男人的大腿上窝在他的胸膛里,但他哪哪都是邦邦硬,坐着并不舒服。 如果不是实在不堪忍受,她也不敢招惹这个坐在皇位上的男人。 但是轻甲上的血腥味实在是太浓郁了,她没有用晚膳的胃里已经开始泛酸水。 再过一会,她害怕会吐出来,秽物定会弄脏他的衣袍。 她不敢。 “对不起,我好难受,我想先离开这里。” 宋妧原本红润的小脸已经泛白,瞧着确实面色不佳。 谢行之蹙眉,不自觉的心里就有些不适,他很在意,也不希望她生病。 他把人抱住,起身离开,路过那些朝臣时,淡淡撂下一句话: “哪个是太医,站起来,跟我走。” 谢行之心中莫名有些急切,抱着人就去了一间干净的偏殿,把人放到榻上,便去观察她的模样。 他抬手轻抚这张小脸,特意放缓了语气问她:“如何?哪里不适?” 这手的血腥味好像更浓,宋妧真的忍不住,把手推开,趴在榻沿上就开始吐了起来。 腹中空空,干呕了半天,只打雷不下雨,有些尴尬。 谢行之被推开的手还举在半空,他愣了片刻,似不可置信般回头看她。 他声音隐含怒气:“宋妧,你敢嫌弃我!你莫不是嫌我恶心!” 宋妧眼睛里泪光莹然,她小声解释:“你身上的血味我受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血味?为何受不住? 这是承认了? 竟是真的嫌弃他! 谢行之眼底幽幽冥冥,气的手发抖,见她那副娇柔样,到嘴边的怒斥到底是忍下了,火气朝着殿外扩散: “人呢?看诊的,滚进来!” 为了保命,为了离开那座吃人的宫殿,大大小小的太医全都跟了过来。 两位医术最好太医小心上前搭脉,片刻后,两人恭敬回禀: “回殿下,姑娘无甚大碍,只不过是胃有失和,加之上气不宁,因此才会这般不适。” “可需用药?”谢行之问过后,明白缘由,便把手里带血的长剑扔到了远处。 剑身落地发出的声音将在场的几人吓个半死。 “回殿下,不必...不必用药,但需备一些温热的小食给姑娘暖胃。” “都滚!” 谢行之把人赶走,随后便吩咐凌云准备热水和膳食。 “浴桶要新的。”他爱洁,除了血腥味和宋妧身上的体香,其他的都不喜。 他喜欢这香气,那么旁的东西绝不能污了这小姑娘身上那股干净芬芳的气息。 凌云纠结好一会,低头小心询问:“主子,太和殿里的那些朝臣们该如何处置?” 被宋妧这么一闹,谢行之哪还有心思管那些个废物。 他气的要死,又无处宣泄。 两人过往夜间那般熟稔,且如今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再亲密不过。 怎能嫌弃他? 他本想斥责这个女人几句,想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的掌中娇雀,怎敢擅自飞走。 然而一对上宋妧那双柔软纯稚的眼睛,他就有些不忍责备更舍不得斥骂。 他不耐挥手,“关起来,等谢煊处理。” 凌云狠狠松了一口气,他只盼望着明日清晨能够早些到来。 现如今宫内乱成一团,急需正主子前来安排事宜。 倒也不是副主子的命令不妥,身为暗卫,只需听令办事。 但是本该出现的正主子没有出现,他们心有惶惶,总觉得事情有变。 如此结果倒是好事,方才也多亏了那位姑娘。 凌云临走之前,又看了眼宋妧,心中极为敬佩,副主子发起疯,那是谁来都不管用。 但这姑娘究竟何方神圣,竟能有此造化.... 热水送的很快,用完粥食,谢行之一言不发抱着宋妧就去了浴殿,直接把人放到了浴桶旁的矮凳上。 宋妧不在乎自己的处境,但她很担忧姐姐和母亲。 她性子本就绵软,此时更是小心翼翼。 “行之哥哥,你先让我去找姐姐,她找不到我会担心的,等我见到姐姐,我再回来陪你。” 娇软的嗓音,乖巧的模样,任谁也受不住。 谢行之面色不虞,但很吃这一套,他冷声开口:“老实站在这等着。” 说完,人便出了浴殿,过了约莫一刻钟,他走进来递给宋妧一件东西。 “我已经安顿好你姐姐和你娘,明日送她们出宫,这是你姐姐送来的东西。” 宋妧急忙接过那件小兔子吊坠,见到这个,她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她两世的成长都有些特殊,她前世自闭很久,没有上过学。 这一世她六岁才开窍,后来寺庙避居,十年间转瞬即逝,她整个人其实没有太大长进。 姐姐担忧她,想了很多特殊办法保护她,两人之间有暗号有信物。 兔子吊坠的含义是:待在原地不要乱跑,姐姐无事不要担心。 宋妧把吊坠小心收好,她不放心又问了一句:“我姐姐真的没事,对吗?” 谢行之眸光微动,他没有多言,只点了头。 “嗯,无大事。” 事确实不大,但有些乱。 宋妧没有听出这句话的深意,她心里松快了很多。 看了眼周围的浴殿,她懂事的开口:“你要沐浴吗?那我先出去。” “不出去,你在桶里洗,我在外面洗。”谢行之毫无顾忌,说完便随手解开自己身上的甲胄。 遮掩住男人健硕身躯的轻甲落地,宋妧才发现原来他身上的浅色中衣都沾染上了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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