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谢卿琬看得出来谢玦很忙,因为他用膳的时候,眼角都带着一股淡淡的疲惫,踩着点从书房踏入膳厅。 但见到她之后,这些疲惫却似乎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了,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眸中原本的淡漠冷肃之色,就被温暖和润的色彩取代。 有时候,皇兄看起来也不饿,只是略略吃了几口,余下的大多数时间,就撑着下颌,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吃。 有几次,谢卿琬被看得有些心慌,还险些噎着了。 皇兄总是比那些仆婢还快地送来一杯温水,顺便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漫声道:“慢些吃,没人和你抢,若觉不够,让御厨再上便是。” 她又不能说出自己真正被呛的原因,只能郁闷地扁着嘴:“皇兄,我怎么感觉是我一个人在吃。” 她听见皇兄笑了笑:“我不饿。” 谢卿琬反问:“你不饿为何还上这么多菜,还来用膳?” 谢玦慢慢悠悠地直起身子:“这不是有眼前的小馋猫么?不过,我并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多吃些,身体也健壮,你从前吃得就是太少了,身体才那么瘦弱。” “而我,一向没有什么太大的胃口,在旁边看你吃得开心,便很满足了。” 谢卿琬不服气辩道:“我哪里瘦了?” 谢玦不语,只是眸色加深,目光往她的腰际飘了飘。 从前,他只以为那掌下一握,不过是梦境中的幻象,直到上次,他亲眼看着她坐在他的身前,腰肢轻软,晃动不休,才知晓盈盈一握楚宫腰,细腰宫里桃露新不再是妄言虚语。 近来前朝事多,难免有些烦闷之事,尤其是他上次为保周全,将刺杀他的人尽数灭口,以免有关她的事被泄露到建武帝那里,因着此事,自然引起了多疑帝王的疑虑,反复询问过他几遍,又办妥了几件事才算是过去。 此时,他自然对用膳兴致乏乏,但生而为人,总不能辟谷绝食,便邀她一起用膳,每当这时,谢玦就会发现自己的心情好多了,沉积已久的乌云,也在此时能够暂时散开。 再与她闲聊几句,不知不觉就多吃了几口。 当然,最不能说的一层心思是,他比从前更渴望见到她,只要她一刻不出现在他的视野,他就觉着有一股怅然若失之感,内心有只蠢蠢欲动的凶兽,随时蓄势待发,却在看到她出现的那刻,又生生忍下。 谢玦自然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劲,但自从上次自寺庙回来之后,他就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这种不对劲。 他感觉到了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超出范围的情愫,在悄然滋长,但他居然有放任不管的倾向,他远远注视着,甚至在期待,它究竟能长成何等参天大树,将茂盛繁复的枝与根,都盘踞他的胸腔。 谢玦暂时没打算让谢卿琬知晓,但并不代表着他能抑制心底处来自于每个生物最基本的本能——更多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到他的身上,让她更在意他,更离不开他,直到有一天,她的心思也如同他的一般,悄然变质。 想到此处,谢玦将目光重新投到了谢卿琬的身上,他克制地按捺住了自己的表情,但心底的念头却越发的阴暗,不合规矩。 以兄长的身份接近她,对她好,让她放下所有警惕,心里却打着别的主意,他真是卑劣到了骨子里。 但是他改不了。 做这些事的时候,谢玦的心底也时而忍不住生起一丝自责,和他得了天大便宜的微妙情感。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小被他保护的极好,有他这个哥哥在前,几乎没有不长眼的男人敢接近她。 因此,她一直维持着纯澈无忧的心态,几乎没有同旁的少女那般动过春心,而是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将他看作自己的唯一。 说到底,琬琬和他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也有逃不开的责任。 只是从前,他一个人都瞧不上,想着她没有择婿的意思,反倒是真好,他并不介意养她一辈子,看她自由自在快快乐乐。 如今,却误打误撞,成全了他另一番见不得人的心思。 如今的他,一面上觉得自己不应该辜负她全心的信任和依托,依旧要做她的好哥哥,另一方面,心里无处不在的躁动又令他无法忽略不计。 最后采取折衷之计,明面上,依旧不向她泄露自己的心思,免得惊吓到她,暗地里,他依旧可以润物细无声,对她好,比从前更好,让她再也看不进别人。 以及他所期待的,埋在她的心中,不知何时会萌芽而出的种子。 总归,来日方长,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他也可以慢慢验证,他今日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又是否只是他的一腔情愿。 谢玦的眸光越发的温软,他顺着谢卿琬的柔顺的发丝,落在了她的脸颊上,突然发觉了她身上生起的一个微妙变化。 从前,谢卿琬总是有些过分纤瘦,在脸上体现得尤为明显,自从她十岁以后,婴儿肥就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精致的下颌线,紧贴着骨的轮廓优美的脸颊,尖尖的下巴。 正因如此,谢玦才觉得她营养有些不够,总是敦促着她多吃些。 而如今,她的脸蛋很明显地生起了变化,不再是一眼望到的纤瘦,而是生起了些圆润的弧度,下巴的尖角也被掩藏,脸蛋上给人一种伸手按下去就会软软地回弹的感觉。 谢卿琬依旧很美,只是,如今却是另外一种味道,一股华盛之美,皮肤白得好像在泛着光,柔滑又有弹性,因脸颊上的肉多了些,笑起来可以见到深深的梨涡。 谢玦的目光,不知不觉就在她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不得不说,她如今这副样子,倒是他从未见过的,但同样的美丽惊人,甚至浑身上下自带一股……母性般的柔光? 谢玦也不知道他的脑中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个词,但他却觉得,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别的词,比这个词更贴切了。 谢卿琬被盯得也有了感觉,抬起了眼,在他这般过分集中的目光注视下,她没法安然若素地继续用食。 她有些局促地抓着筷子:“皇兄,我的脸上有张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谢玦的目光已顺着她的身子下滑,待滑到她的腰间时,他才发现,比起前段日子普济寺中所见过的,她的腰身,好像丰腴了不少。 他眸中晦暗难辨,盯着她的肚子,道:“琬琬,你这段日子好像养丰满了些。”
第75章 谢卿琬几乎浑身僵硬住了,拿着筷子的手都顿在了半空中。 卡壳了一会儿后,她下意识般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脸上的颜色由青变白,又由白变青。 谢玦本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引来她这么大的反应,目光一凝,审视般地在她身上转了转:“琬琬?” 谢卿琬如梦初醒,回过神来的同时,顺手般地将最外层的披帛一拢,身子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我……我在想皇兄说的话……” 她默默地放下筷子,垂下眼:“可能是我这些日子嘴馋吃多了,便……有些发福了吧,我还是节食为上,少吃些。” 在方才的短暂时间里,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是真的胖了一些,所幸这种幅度并不算高,她如今才能故作坦然地与他对话。 谢卿琬一边保持着面上的镇定,一边尽量将话往旁的方向去引,将轻薄的外层纱衣拉到身前,虚虚地掩住身形。 她咬住了唇,心道自己是该准备些,能在前期遮住身形的衣物了,这样才不至于引人怀疑。 “这倒也不必。”谢玦微妙地一顿,目光又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唇角微弯,“你现在这般就很好,不胖不瘦,最是健康。” 说话间,他将一碟她先前吃得正在兴头的小菜往她面前推了推:“嗯?怎不动筷子了?” 谢卿琬的心中仍残留着方才余下的被骤然点破的惊慌,此时就算安然度过,也没了心思。 只是恹恹般地浅尝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勉强笑着摇头:“皇兄,我有些吃不下了。” 她的手半藏在衣袖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捏着,少有人知晓她如今的复杂心绪。 谢玦以为,谢卿琬只是被自己方才的无心之话打击到了,以至于如今想节食,未免有些后悔,他微微一叹:“都是我的错,不该说你丰腴了。” “只是我左瞧你右瞧你,都只是觉得,你比从前更好看些了,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他这话并非虚言,他的目光之所以突然被吸引,也是发现谢卿琬的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带着圣洁气息的柔光,在她的肌肤上淡淡地散发着,温柔而又包容。 这种感觉很微妙,却让他不自觉地越发想亲近她。 仿佛她的身上,染上了他的气息。 若是平素,谢玦这般说,谢卿琬心中不定如吃了蜜一般甜,但此时她本就心虚,被谢玦无意中戳到了软肋,听到他的话,笑得更加勉强,彻底垂下了头。 最后随意扒拉几口饭后,她便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提前离开了。 …… 回到寝宫的第一件事,谢卿琬便是让侍女拿来了一卷软尺。 她犹有些惊魂未定,便拿着软尺量起了自己的腰身。 寒香起初还有些不解,因为谢卿琬这几年的腰围几乎没有变过,便一直依照着成例制衣。 如今这是…… 谢卿琬一言不发地量完了腰围,在看到刻度的时候,她的羽睫轻颤了下——果然是比原来粗了不少。 这种变化,肉眼看起来或许只有一小点,体现在数值上,却已经有了相对于从前很是惊人的变化。 寒香悄悄抬头,看着谢卿琬望着软尺上的刻度沉思,面色不太好看的样子,还以为她是不高兴自己长胖了,赶紧道:“公主如今的身量,才是正好呢。” 谢卿琬乜她一眼,没有说话。 随即缓慢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寒香,声音压得很低:“你去告诉秋云,要她通知尚衣局,帮我制备几件宽松的衣物……嗯,最好是那种飘逸些的,从远处看不太出身形的那种。” 吩咐完后,谢卿琬就抿住了唇,心道,或许这些日子,她没有节制,确实不小心吃多了些,以至于身体过快地发展。 所幸她及时地产生了警惕,没有酿成大祸。 …… 在发觉自己身上生起的微妙变化后,谢卿琬就减少了出门的次数,除非有不得不出去的要事,大多时间,她都窝在了自己的小窝里。 就连谢玦那里,都不怎么去了。 她如今在特殊时期,还是低调些做人为妙,能少引起些注意就少引起些注意,以免在外面晃悠的次数多了,就算她极力掩藏,还是被人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那便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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