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郁郁葱葱,长着绿植,逐渐变得绿色稀少,直到来到一毛不拔的戈壁。 这伙人并没有刻意去遮挡谢卿琬的视线,也没有阻挡她挑开车帘看向外面,似乎是笃定了她日后逃脱不了一般。 谢卿琬此时心中已经有了估量,她怕是已经彻底离开了大晋国土,越来越接近西羌的地盘。 戈壁终于行到了尽头,前方出现高大屹立的城池以及星星点点的绿色,谢卿琬远望着那些与晋朝风格迥异的建筑,猜到那怕就是西羌的边城了。 这伙人一下子兴奋起来,甚至吹起了欢快的口哨,谢卿琬则反复提醒着自己,一定要冷静,于是她不动声色地靠在一旁,沉默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若说是出来时全凭一腔热血上头,此刻的她也不得不冷静了下来,也有些后悔自己那般冲动地独自来找皇兄。 只是此刻后悔也无用了,她便不再想这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在纷乱嘈杂的人声中,谢卿琬随着铁骑,进入了西羌边城。 入了城门,眼前是想象之外的开阔画面,或许是这个民族常年生活在干燥,广博,一望无际景色一成不变的单调的土地上,故而所有的建筑都是用大块的石头切割修建而成的高大房屋,刀劈斧斫般地矗立在地面上。 谢卿琬完全地升起了一种踏入陌生未知地盘的不安。 这群人没有给她太多适应的时间,而是直接把她往城中心带去,安置在了一座尤为宽广的府邸里。 她被独自一人留在了花厅里,门外却守着几个彪形大汉,叫她断绝了一切逃跑的心思。 谢卿琬不知在此处等了多久,直到一道脚步声自远而近的传来,那几个守在她门口的大汉,才一一让开。 一道阴影覆过,遮盖住了谢卿琬在地面上的影子。 她下意识地抬眼,只见来者是一有着异色妖瞳的俊美男子,身着色泽鲜丽的胡服,腰悬弯月宝刀,看起来极不好相处。 来者眯起他那一金一蓝的眼眸:“你就是他们要献给我的人?” 他像是特意为了她说的中原话,因此谢卿琬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中,她方一蹙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又听他道:“可惜,你不过是个赝品。” 这句话说得谢卿琬心里火气直冒,若是还在大晋,她恐怕就当成争执了回去:你才是赝品,你全家都是西贝货! 可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暂且忍气吞声。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对方没有认出她是真的谢卿琬,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她的身份敏感,若是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落入西羌手中,恐怕会造成糟糕的后果。 见谢卿琬不语,异瞳男子倒是起了些兴趣,又靠近了几步,俯身下来,与她对视:“你就不想问问,你现在在何处,我又是谁?” 谢卿琬不想与他说话,但又怕贸然激怒了对方,只得道:“终归不是在大晋,你应该是西羌人,也是那伙人的主子吧。” 眼前的男子笑了起来:“恭喜你,猜对了,说起来,你可真像那个人的妹妹,真是可惜呀。” 谢卿琬猜测他说的是谢玦,警惕心一下子拉满了:“你是西羌的什么人,西羌王?” 西羌王阿伊古垂下眼睫,并不意外她猜到,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是真正的长乐公主也有你这么聪颖,本王倒是想真心求娶。” 阿伊古说这话的时候,那双异色的眼瞳一闪一闪,发出妖冶的光,看着莫名让人心头不安。 也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谢卿琬此刻感觉自己如同一块砧板上的肉,只能看对方的心情,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她有些气闷地偏开头,不想再去看他,似乎自己所有的倒霉都和眼前人有关,包括当初那莫名其妙的求娶,若不是这人突然发神经,皇兄说不定还不用亲自去督战。 这人简直就和谢少虞一样讨厌! 而她,本以为自己主动低头回避,就可以让对方觉得无趣,暂时放过自己。 却忽感有冰凉的手指爬到自己的下巴上,她顿时背后冷汗冒出,如有冰冷的毒蛇在她的身体上滑动。 他有些玩味般的声音传来,叫人分不清真假:“你说,要是我纳了你,将你带到谢玦的面前,他会怎么想?” 谢卿琬已经忍不了这位莫名其妙的西羌王了,她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带着几分嘲讽出声呛道:“我怎么不知道堂堂西羌王,居然对孕妇也有兴趣?”
第93章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谢卿琬本来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 但显然眼下的处境由不得她多做思考。 反正如今到了人家的地盘,就算她再怎么隐瞒,也迟早会被发现怀有身孕。 干脆就主动是说出来。 她观这西羌王,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心思甚重,也担心他真对自己做什么,于是赶紧自曝身份。 他总不至于对一个怀胎八月的孕妇下手吧? 果然,谢卿琬话一出口,阿伊古瞬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他突然站起身,盯着谢卿琬的腰身看了几眼,又转头出了门。 没过多久,阿伊古就再次走了进来,这次后面还跟着个医官模样的人。 谢卿琬知晓他或许是不信,也不辩,干脆伸出手让对方的人把脉。 医官的手刚搭上谢卿琬的脉搏,眉梢就微微一动,仅是须臾之间,他就拿开了手指,转身恭敬对阿伊古道:“回吾王,这位姑娘的确是有了身孕,足有八月了。” 阿伊古的面色这下变得阴晴莫定,目光在谢卿琬身上的襕裙徘徊。 最终什么也没说,提步走了。 这次看上去是真的走了,总之接下来的两天,谢卿琬都没有看见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她心想。 直到第三天,一大早,就有一堆人鱼贯而入,端着一个个盛满珠宝首饰,华丽衣裳的漆盘,进入了谢卿琬的房间。 来者说是要按照王的吩咐,服侍谢卿琬盛装打扮,好在晚上的宴席中出席。 谢卿琬下意识问:“什么宴席?” 来者几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特地挑选出来的通中原语的侍者,经过一番低声交谈后,有人出声:“是招待来自中原贵客的宴席。” “听说,西羌终于要和晋朝迎来第一轮会谈了。” “是啊,也不知道这次会谈会不会让这战事暂且消停一会儿。”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一时起了兴,差点都忘记还有谢卿琬这么一个中原人在身侧。 有人率先觉得不对,声音压小了些,不过很快他们又发觉,其实这些事给谢卿琬听去了也没什么。 “来会谈的人是谁,难不成是对面的太子?” “这我不太清楚,但我们王都要去,对面来的应当也是重要的人吧。” 听到谢玦的名字,谢卿琬的脊背一下子绷直了。 便又听到侍者们说:“那我们王为什么要带着姑娘,难不成王有意娶她,所以顺便想给晋朝看看?” “有可能,之前晋朝不是拒婚我们了么,这次他们的使者来,就让他们看看,我们西羌也不是非他们的公主不可。”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谢卿琬的身上,不乏有落在她腰腹处的。 谢卿琬有孕的事,周边的人都知道了,不过他们都以为,这个孩子是阿伊古的。 有人笑了起来:“姑娘且安心,晚上的宴席必定让您华光四射,说起来,我们的王都有子嗣了,那晋朝的太子却还是孑然一身呢。” 单凭这点,他们就觉得他们的王比敌国的储君强太多了。 年轻有为,如今又后继有人,可不是人生赢家。 谢卿琬默了默,闭紧了嘴。 攥紧在腰侧的手却暴露了她的紧张情绪。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皇兄居然要在今晚来会谈,阿伊古居然还要带她出去见人! 原来他前几天的话,真不是随口说说。 眼下的情况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起来,谢卿琬一时不知道这对她是好事还是坏事。 若是拿捏机会得当,她或许可以趁此机会见到皇兄,摆脱泥潭。 可若是一个不慎,让阿伊古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那后果她不敢估量。 于是下一步该做什么变得棘手起来。 还有,若她这回见了皇兄,那孩子的事情怕就是真的瞒不住了…… 虽然前几天她也曾不管不顾地想要来见皇兄一面,如今真落到了实处,却还是有些后悔。 其实,这条路怎么走都是后悔。 若是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与皇兄再也不见,她或许更是会悔恨终生。 …… 在这种煎熬的等待中,天色渐渐变暗,华灯初上,有侍女走进来为谢卿琬整理衣冠。 谢卿琬不太想挪动脚步,却还是不得不顺着侍女的指引,朝着前方走去。 直到到了一处仿中原风格的建筑前,她隔着廊庑,远远就看见了阿伊古站在飞檐之下,今日他穿的收敛一些,没有什么张扬的色彩。 谢卿琬的脚步一下下磨蹭得比谁都慢。 阿伊古站在台阶上,朝她伸出手,不仅不怪,反而轻笑着开口:“慢些走,你身子重。” 他话语柔和,仿佛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一般。 惹得谢卿琬生起生理学的厌恶。 见她僵在门口不动,阿伊古难得也没有逼她,只是先行进去:“你现在不想去,也没关系,可以先在侧厅坐坐。” 他的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反正谢玦还没有来。” 谢卿琬坐到侧厅里,这里和宴饮所在地隔着一个中堂,一扇半透明的单面屏风,她依稀可以看见,不远处人影幢幢,往来熙攘,是侍者在摆放宴饮用具。 天色已然彻底暗下,只剩下宴席厅里暖黄的烛光。 谢卿琬盯着那处看了半天,却迟迟没看到谢玦的影子,只看见阿伊古施施然入座,独自饮起了酒。 在她期待又害怕的心情中,谢卿琬没有等来谢玦,反而看到了阿伊古端着酒樽从宝座上站起,朝她这边而来。 他噙着一抹笑,看起来心情极好,一路走到谢卿琬的身边,带着醺然的微笑将酒樽凑到她的唇边。 谢卿琬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动作。 阿伊古如梦初醒般:“哦,本王忘记你怀孕了。” 谢卿琬沉默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阿伊古也不恼,轻轻晃动着酒杯,又离她近了些,几乎要将浓烈的酒气喷洒在她的身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带到这里来么?” 谢卿琬扫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没有说话。 因为她是谢玦的妹妹? 阿伊古自顾自地接着说:“你知道吗,你长得像极了谢玦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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